人到了一定年龄会想要一个独自的空间,不需要太大,太豪华,该有的都有就足以。楚廷一直以来对自己现在住的房子都很满意,只要不去攀比,他心态总会很好。
直到他刚刚被电钻声吵醒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知道谁家在装修,声音大到他感觉自己的床都在颤,刺耳都算夸奖,简直是在钻他的脑子。
这房子隔音居然这么差吗??
他从梦里醒过来,迎面袭来亿个分贝的噪音,心脏差点儿从喉咙震出来。
难得一次休息日,没想到会受此重创,这地方感觉一刻也呆不了。为了保住这条命,楚廷伸手抓起衣服快速套上,拿着手机钥匙就要跑。
碰到门把手时,突然想起来还有个鬼在,于是他只能本着鬼道主义精神问一下对方要不要一起跑路。
鬼魂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先生大义!那你留下看家吧。我出去避避风头。”,楚廷把话撂下急速颠了。
楼道里的噪音听起来更吵,他三步并两步的跑下楼梯。
今天是少有的休息日起这么早,平时他都得睡到中午,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吃早餐,啥都不适合干,所以他转身就进了一家早餐铺子。
像这样到店里独自吃一餐的机会十分难得,楚廷点完吃的落座,看了看四周,有遛狗顺路买早点的,有带孩子吃口饭再送去上学的,也有很多跟自己一样年龄段的人正在埋头干饭,这么烟火气的早餐店,楚廷觉得还挺新鲜。
他听到他点的饭好了,机械女声通过音响喊着号,重复三次同样的话跟数字,他在窗口将小票递过,端着餐盘回到刚刚坐着的位置。
楚廷没来过这家店吃早饭,事实上他没什么机会去吃。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懒。
他看了菜单选了几个自己想吃的东西,一不留神就点多了。什么糖油饼啊,小笼包啊,炸糕啊,连喝的都十分豪横地点了碗炒肝。
一趟下来支出40 ,楚廷后知后觉心碎。
一手拿过糖油饼啃了个昏天黑地。
等食物顶到喉咙,再也塞不下,他才放下筷子。太撑以至于打嗝都打不出来。
扶着肚子溜达回到家的时候,电钻声已经少很多了,他也有幸目睹鬼魂独自在家时候的样子。
没什么边界感的裸男。
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楚廷表示很震惊,雾气腾腾的淋浴间、从没见过的蓝紫色浴巾跟毛巾、洗漱台面上的瓶瓶罐罐……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值得他进行点对点询问,但眼下他还是想先问一句:“鬼也需要洗澡?”
楚廷惊了,难道说每天他去上班,大门一关,鬼魂就开始如入无人之境了吗?
大白天就这么明晃晃光着个大膀子。
就算,就算身材还看的过去。那什么宽肩细腰啊,手臂前侧的肌肉线条流畅啊,肩膀后背以及腰腹的肌肉则块块分明啊,猛的一看挺唬人,像是能一拳一个的硬汉啊……
等等,楚廷脑袋直接裂开,这眼睛怎么这么不自觉地就去看对方身材了啊!
还看的那么仔细……
一定是近距离的冲击让他脑子不太清醒。
无比庆幸鬼魂只能在进去梦境的时候才能听到他的心声,不然人活着真是一点脑内都不能装了。
面对正一副痴呆状盯着自己腹肌的楚廷,鬼魂脸上面不改色,像是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实则悄悄地吸了吸肚子,手臂、背部的肌肉也开始缓慢动作起来,试图让肌肉线条更夸张些。
他不冷不淡地回道:“太久没淋浴,想用实体感受下。”,鬼魂抬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零星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胸肌、肩膀等处,浴霸照着这白嫩壮实的□□,给楚廷瞅得莫名眼花。
不得不说,这么看鬼魂的身材,实在赏心悦目,哪怕对方冷冰冰地眼神扫过来,都有种‘实在刺激’的美。
他没想到这人的实体居然这么有料。平时半透明加上有衣服挡着,还以为是个高高瘦瘦的弱鸡呢。
楚廷感到血液在血管里大叫着穿梭奔腾,心脏跳的都格外带劲儿。他活到现在还真没见过这种好身材的男人,可能维持好身材真的需要特别自律吧。
半响,他回过神来。眼睛眨啊眨的就是不敢看鬼魂,只好磕磕巴巴地低头胡扯:“啊,那你洗吧,水、水电费我都交完了......”
鬼魂没言语,楚廷也不敢突然抬头去看,他尴尬地恨不得手脚蜷缩遁地而逃,却还是选择打破当下莫名其妙地氛围,继续说道:“你,哈哈你之前拿回来的画还挺漂亮哈,我才看到。你,你继续吧,我出去了。”
楚廷指的是正挂在洗漱池对面墙上的山水图,是前几日鬼魂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他趁鬼魂转头去看的瞬间,边说边往后撤的溜了出来。
楚廷从冰箱拿出瓶饮料猛灌。
有点想不明白,你说说,这都成鬼了还卷健身啊??
目送小色鬼逃窜,某鬼魂眼中依旧淡漠,表情却松动一些,嘴角微微扬着。他把擦头的毛巾放到洗漱池的台面上,看着那副被自己挂起来的山水图,想起往事。
也许是时隔太久,如今回想起来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场梦境。
这副图其实是从造梦者的梦境里拿出来的——那个身居寺庙的男人。
当时一进去他便看到了这副画,之后就一直都在惦记着,看时机要拿走它。
连楚廷本人肯定都不知道这副山水画到底好在哪里,要他费心思偷拿出来。
好在哪里呢?鬼魂也不知道,他只是记得这副画是楚廷所画。
准确来说,是楚廷的前世。
鬼魂真名叫冧岳。
最早也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任何异能,极尽平庸,在动荡的年代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并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他经历了最残酷的朝代,遇到了最昏庸无能的当权者。
生在一个可以算是个与世隔绝的村落,他们活着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并不需要过多的与外界接触,所有人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日照务农,日落归家,是这里大部分人的日常。
楚廷画的这副山水画正是冧岳生活的那片山林,那里曾经是人间仙境,远离尘嚣。
直到有一天,这里被一位老道算卦,他掐着银白的胡须断言道,这地方与当朝皇帝的命格冲撞乃大凶之地,山水所养之人皆为凶,应让他们去修建寺庙,日日夜夜为皇上祈福,再让他与他的一众徒儿前去镇压才行,到这儿还不算完,道士还说这地方方圆几十里万万不可住人,所以这村子要一把火烧了,人也必须全部离开。
冧岳彼时还年幼,只觉得这些话太过荒诞至极。
可当时的皇帝昏庸无能,听信了道士的谗言。
而后便是当地官员上门,仗着强龙难压地头蛇,直接把人都扣了下来,年轻力壮都去做苦做累修缮寺庙或其他做活,老的小的被集中关了起来,一日一餐,放任死活。妇女则被当做官员们的物品,任意操控。
皇帝一句简单的口令,手下的人便像乌云般笼罩到了这个格外偏远的地方。
男人们一开始以为只是修建寺庙,直到他们发现自己的自由受限,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及年迈的父母都没了音讯,大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楚廷是第一个提出造反的人。
他也是第一个在战乱结束后便牺牲的人。
冧岳有时会想,现在这个楚廷哪还有当年的一点影子,可每每看向对方,那清秀的容颜,细细长长的眼眸,不经意对视一眼,总觉得目光灼人,一如往昔。
只要沉沉地看着这双眼睛,他仿佛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嘿,哥,我跟你说话呢,听到了吗?”
楚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猛的睁眼醒神才发现自己站原地发愣了好久。
久到楚廷已经平复了过分狂跳的心率,久到楚廷开始打破空气中的安静。
他心想,这人是真的很能抗,半裸着站半天了还能不动如松,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有了实体无法适应,在待机或者在重启吧。
鬼魂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楚廷提出了自己大胆的想法:“我想换个地方租房子。”
他低头一边想一边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里隔音真的这么差,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很大声的呼噜,我一直以为是你打的……”
鬼魂:?
“现在想想,可能真的是隔壁邻居的老大爷吧。而且我现在上班的地方要换地方,这个店面好像被收回去了。正好房租马上要到期了,我就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楚廷说完看了看鬼魂,眼神真挚。
突然的搬家宣言把鬼魂也说懵了,他有点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说他是鬼啊,虽然现在看得见摸得着了,但他本身还是个鬼啊。房子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啊,反正他也不需要吃饭睡觉。
不过,可以实体了,也许代表自己的能力开始恢复了,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原因,但应该是因为有楚廷在吧,所以鬼魂回答道:“你决定就好,反正我会跟着你。”
楚廷:“……”
为什么挺好的一句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像威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