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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之下 第4章 第 4 章

作者:不夜粥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18 21:02:52 来源:文学城

抽过了烟,看够了人,陈长炜学着老张把烟屁股弹进花坛里,拍拍衣襟上的褶皱:“走吧。”

“去哪儿?”老张问道。

陈长炜看着老张的眼睛,一再确认对方没有跟他开玩笑,提醒道:“去警局啊,我是被你抓获的嫌疑人。”

老张没动,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哦,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陈长炜耸了耸肩膀,“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想跑吗?”老张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透过烟雾回看眼前的人。

陈长炜觉得烟雾中看不清楚的那双眼,满含疲惫和辛酸,更多的却是穿透人心的凌厉之感。

“我逃跑的计划被你一眼看穿了。”陈长炜说。

“不是这种无意义的逃跑,”老张弹掉指尖的烟灰,“单纯的躲避警方,抱头鼠窜,根本是无用功。”

“难道还有有意义的逃跑?”

“当然,”老张说,“查明真相,还自己清白。”

“警方会还我清白的,你看出来了,我是被陷害的。”

“查证需要时间,”老张吐出长长的烟气,“交给警方你绝对赶不上那个孩子的生日。”

“你想让我做什么?”

老张苍老冷厉的眼睛里忽然蔓上一抹柔情:“我想,给另一个孩子过生日。”

10

奔跑,陈长炜全力奔跑起来,街边的景象飞速地后退,他急速喘息着,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

或许他应该回去主动要求戴上手铐,或许他应该打个车去警察局自首,或许……

他不知道接受老张的建议自己查真相还自己清白的提议是明智之举还是愚蠢透顶,显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对他而言是后者,尤其是在担下另一个查案任务之后。

陈长炜越想越急,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疾跑途中竟然眼前一黑,直接扑倒下去。

街上扫地的大姨被吓得捂住眼睛,不忍看着他血溅当场,然而在即将着地的一瞬间,那个跌倒的人影儿,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生生地将自己掰回正轨。

在陈长炜倒下时,还有一个身影全力跑向他。

来不及阻止事故发生的肖清月眼睁睁地看着本应摔倒的陈长炜不侧着脸,朝吓得不轻的大姨抛了个媚眼儿,甩着手脚跑欢快地开了。

惊讶里的她下意识地追上去:“陈……陈长炜。”

像根本看不到她似的,陈长炜自顾自地跑着,

最后,实在跑不动的肖清月骑上一辆停在路边没熄火的外卖摩托跟在他身后,因为太过于专注,她丝毫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狂奔的外卖选手。

由于骑术不精,肖清月在最后一个拐弯被外卖小哥追上:“你,你为什么要偷我的外卖?”

肖清月塞了几百块给小哥当误工费,来不及多说,转身就跑。

这条是本市名不见经传的娱乐一条街,洗浴中心,桑拿房,舞厅一应俱全,肖清月憋足了劲儿,一家一家的闯,终于在一个全天候营业的酒吧发现陈长炜的踪迹。

彼时,他正坐在豪华包厢里,吞着威士忌,左右两侧美女如云。

看见她追来,陈长炜即不打招呼也不驱赶,完全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起初对她充满敌意的小姐慢慢缓和下来,甚至给她倒了一杯水酒。

肖清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不说不动,就坐在离陈长炜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渐渐流走,夜晚的酒吧里人声鼎沸,肖清月斜倚在吧台旁边喝着她的龙舌兰日出。

一阵机车轰鸣声过后,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十**岁的女孩儿,扎着小脏辫,身后跟了十几个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随从。

所到之处,旁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只见女孩儿直直地朝陈长炜走过去,后者也不为所动,保持着进到酒吧后一贯的做派,喝酒**,媚眼儿横飞。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肖清月不会相信第一次接触时那么正直、严谨甚至有点胆小畏缩的人,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她觉得自己似乎要重新审视这个人,他是不是值得相信,值得托付。

和旁人的态度不同,在肖清月看来陈长炜似乎并不想跟那个众星捧月的女孩儿有过多的接触,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回避着。

这一点倒是让她这个旁观者对他此刻这个无赖形象产生出些许的好感,不管怎么打扮,这个女孩身上有多少脂粉都掩盖不住的青涩,有时候风流跟猥琐就在一线之间,而这一点即便在纸醉金迷的夜场,眼前的陈长炜显然也牢记着。

习惯了前呼后拥的女孩子,蹭在陈长炜身边说着什么,可能是他目空一切的态度惹恼了习惯前呼后拥的女孩儿,扎着小脏辫儿的女孩子越说越激动,被黑着脸的陈长炜一次次推开,又一次次追上去。

即便隔着人群,隔着摇滚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肖清月还是听见陈长炜蕴含怒意的滚字。

可是那女孩儿似乎根本不惧怕他的怒意,反而很乐意撩拨他的怒气似的,不停地说着什么。那是她第一次见陈长炜发火,无论是那个第一次见面拘谨到有些害羞的他,还是在酒吧里沉浸在温柔乡里,万事不萦于心的人,她都想象不到,站在十几米外的自己竟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喷涌而出的怒意。

正是那燃烧的怒意下,他随手一推将女孩儿推倒在地。

场面瞬间沉寂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看着暴风中心的两个人。黑衣侍从似乎要上去给他些教训,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那个摔倒在地的女孩儿,她站起身,飞快地冲到陈长炜跟前,在所有人的错愕中强吻了陈长炜。

肖清月看着那一头在空中飞扬的小脏辫儿,忍不住笑出声,她也许就是那个能制伏陈长炜的人吧。令她没想到的是,陈长炜在大庭广众之下冷冷地拉开女孩儿,反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这个举动彻底伤了女孩儿的自尊心,她满面涨红疯狂地咆哮道:“她有什么好,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她跟了那么多男人,她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呢,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不可以!”

肖清月听不到陈长炜的回答,她却知道无论陈长炜说什么,他的回应只能加剧对女孩儿的刺激。

果然,女孩跑去DJ台,赶走了负责人,一屁股坐在打碟机上,弄出很大的噪音。

接着,她用满是醉意的语气说:“今天所有的酒,我买单。”

人群里发出口哨声和欢呼声,女孩儿示意他们禁声,解释道:“我们为什么要买单呢,因为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因为我爸要给我娶小妈啦……”

四面八方传来的起哄声打断女孩儿的话。

“别吵别吵,”女孩儿摸着胸口说,“我特别高兴,由衷的高兴,真的,我特别欢迎这个家庭成员,因为哈哈哈,因为我的这个小妈是我爱人的心上人,你们说是不是只要她嫁给我爸了,这个男人,”染着金属色指甲的手指点着台下的陈长炜,“这个男人是不是就彻底属于我了。”

黑暗中响起一浪接一浪的嘘声。

“哎呀你们别吵,”女孩儿抱着话筒说,“人家在这儿表白呢,”她把话筒对准陈长炜,“这位先生,请问你愿不愿意娶我为妻,不论富贵贫穷,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疼我一个,眼里心里只有我……”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女孩儿却执意举着话筒等待一个永远没有回复的回答。

眼看着陈长炜转身即走,肖清月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陈头,你个混蛋,”面前是陈长炜决绝的背影,肖清月回头看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倔强女孩儿,她年轻的脸因为愤怒扭曲着,“你找不到她的,你找不到她的,她出去旅行了,环球旅行,甚至可能去外太空,”女孩儿盘腿坐在打碟机上,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胸口,“我做的,我把她送走的,总之在婚礼以前,你休想找到她,对了,”女孩儿歪着头,露出小女孩儿一般天真的笑容,“用不用我给你发张请帖啊,一个月后的今天,塞尔比教堂,欢迎你来参加婚礼,我会准备一个军的安保等着你哒,有种你来抢婚啊!”

“疯子。”肖清月没想到,陈长炜轻飘飘的两个字,通过地板,墙壁和顶棚的反射落到女孩耳朵里。

女孩含着泪承认:“对,我是疯子,一个爱你的疯子,过去爱你现在爱你,以后还会爱你的,”女孩儿跪下来,零落的小脏辫儿挡住她年轻的脸,轻声说,“谁让我爱你呢……”

晚风萧瑟,肖清月静静地跟在陈长江身后,不言不语,不远不近,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你为什么跟着我?”陈长江站定,背对着身后的女子问道,他走快,对方就快走,他走慢,跟着的脚步声就放缓,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我,”肖清月一时语塞,“你还好吗?”

“你都看见了,”不远处传来陈长江落寞地声音,“如果只是来确定我好不好的,我告诉你我很不好,所以你可以走了。”

肖清月跑到他跟前:“不是这样的,我很抱歉,我替我姐姐跟你说对不起。”

“你道过歉了,”陈长江对忙着鞠躬的人说,“何况你找错人了。”

肖清月错愕地起身:“你说的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像你肖清月不是肖清月一样,”陈长江打着比方,“你现在看到的陈长炜也不是陈长炜。”

肖清月的眼光闪了一下,旋即侧了侧身:“你不是陈长炜,那你是谁?”

陈长江点了一支烟抽起来:“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活着。”

“大部分人不都那么活着吗?”

“所以啊,”陈长江感叹道,“我们也要这样活着吗?”

“我们?”肖清月不确定地反问道。

陈长江咧嘴一笑,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心口:“我在问这里的人。”

肖清月迟疑着问:“是……那个要结婚的姑娘吧?”她显然会错了意。

陈长江把刚点燃的烟丢在地上踩灭,绕过肖清月离开,只留下一句:“早点回去,家人会担心的。”

自觉失言的肖清月并没有离开,仍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原因很简单,如果现在和他分开,那么她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陈长炜了。

渐渐地肖清月发现看似随意的走法并非无规律可循,在她眼里陈长炜的身影兜兜转转总是在酒吧,夜总会和按摩房门口,尤其是后门转悠,而按照这种走法,他既不是客人也不像找人。

正当肖清月思考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骚乱引起了陈长江的注意、

洗头房门口,几个刺满了纹身的光头大汉正把两个女孩儿从店里往外拽,期间不停有不安分的手在女孩身上探上探下。

女孩儿们哭着求救,却无人敢出手,这几个人正是附近帮派的混混。

肖清月拿出手机帮想报警,只见陈长炜小跑着站到几个男人身后,拍拍壮汉的肩膀,一拳砸了过去。

空气瞬间宁静,路旁的行人和商铺店主唯恐自己逃得慢被殃及,陈长江则一脸不在乎地看着把自己围在中间的壮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朝对方勾勾手指:“一起?”

这几个都是帮派最底层的混子,丝毫不在乎脸面,硕大的拳头从四面八方朝陈长江砸去。

肖清月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几乎在壮汉出拳的一瞬间,陈长江的身体向后仰倒,他歪着头刚巧绕过身后的拳头撞在那人的胸口上,右臂成锐角砸在右侧大汉的胃上,避开左侧的攻击后,前脚一抬正中前者的裆部,状似随意的一倒,却在瞬间瓦解了攻击。

远处的她看得明白,受了侮辱的混混们仗着人多的优势再次对陈长江展开攻击。

被他们骚扰的女孩儿早已逃回店里锁上门,看热闹的行人也早已躲到了两条街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肖清月绝对想不到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竟然有如此身手,不多时,混混们的脸上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多数是出于同伴的误伤。

其实刚打没多久,几个小混混就预备抽身逃走了,但是碍于这里是自己帮派的场地,平常作威作福耀武扬威惯了,不好意思在这些商铺面前落荒而逃,只能装出有气势的样子,内心深处叫苦不迭。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场战斗会这样平淡地结束时,被陈长江绞住喉咙一个背摔砸倒的大汉落地后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却没有意料中的攻击,他放下手臂,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陈长江,试探着出了一拳。

陈长江即被打倒在地,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躺在台阶上的陈长江,稍稍向后仰了仰头,看见洗头房里缩着的两个女孩,朝她们笑了笑,那个笑脸随即被挥来的拳头砸扁。

“好爽,”陈长江躺在地上任人宰割,他的目光穿过拳头,穿过混混凶恶的脸,望着天边的星星,群星闪耀着,在他的眼里,汇聚成Lydia的模样,“再使点劲儿!”

他大叫着,鲜血从嘴里喷出来,身体上的疼丝毫影响不了心里的痛,被血污染的天空里,依然有她的影子。

不远处的肖清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即无力帮忙又不能置之不理,情急之下她看到一直握着的手机,这时候报警显然来不及了,她慌乱地操作着,嘴里说着:“快点快点,拜托了,希望这招管用。”

警笛的鸣响声突然响起来,打斗中的人立刻停止了手头的动作,朝另一个方向逃窜。

肖清月举着手机,大叫着:“警察来了,警察来了!”跑到陈长江跟前,扶起他,“你怎么样?”

陈长江看着她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几乎笑出眼泪,躺在地上的他浑身脱力:“你知道吗,他们可是□□。”

“当然知道,”肖清月说,“如果不是□□我早上来把他们揍飞了。”

陈长江的笑声震到肺内的伤口,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

肖清月一拳砸在他脸上:“不想死就给我闭嘴,”她利落地扶着陈长江的颈椎帮助他坐起来,“怎么样,能走吗,我怕他们折回来,这里不安全。”

陈长江点点头,在肖清月的扶持下站起来。

肖清月拉过陈长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承担了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陈长江惊异于身边瘦小文弱的女孩儿竟有如此的胆魄和能力,所以即便多处负伤,他还是忍着剧痛逃离事发地。

直到走到足够远的安全所在,陈长江突然对肖清月说:“你想找陈长炜吗?”

“什么?”肖清月看着他,愣愣地点头。

“好的,”陈长江说,“如你所愿,记得跟他说我很抱歉。”

“你什么意思?”肖清月只觉得压在肩膀上的身体爆发出剧烈的抽搐。

抽搐过后,她的头顶响起类似啜泣的呻吟声:“天呐,这是怎么了?”

肖清月听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试探着问:“陈长炜?”

陈长炜睁开眼,看见自己怀里的肖清月,手忙脚乱地推开她,失去支撑的自己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马路中央。

花了一点时间,陈长炜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他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天啊,这是怎么了?”

肖清月蹲在他跟前:“刚刚你让我传话给你自己,说抱歉。”

“那个混蛋又闯祸了吗?”陈长炜骂道,“现在这个状况,还嫌麻烦事少是吗?”

“骂人也好,发疯也好,”肖清月说,“我先扶你去路边坐吧。”她指着公交站牌下面的椅子说。

陈长炜扶着腰,在她的搀扶下小步挪着。

肖清月几乎确定刚刚打架的和现在这个,是完全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她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陈长炜跟她讲述了自己通过超前的意识移植实验,将另一个人的意识体植入自己大脑的过程:“简单地说,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脑子,“里面有两个人。”

“那上次我见到的是?”

“是我。”陈长炜回答。

“刚刚那个……”

“陈长江。”陈长炜说,并没有准备将两人之间的纠葛和分歧说给她听。

“你们两个是兄弟关系?”

“不,你应该发现了,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我们都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我猜想可能每家福利院都有一个喜欢看星星的保育员吧,还有我的嘴角,”微笑的动作牵扯到下巴上的伤口,“陈长江那个混蛋都干了什么?”

“找人打架,然后,”肖清月说,“被人打。”

“他被人打?”

面对陈长炜提出的质疑,肖清月说出自己的看法:“看起来他好像是故意让人打的。”

“这就合理多了,”陈长炜揉着肩膀,“他为什么找人打他。”

“不知道,刚刚在酒吧里一个女孩……”

“扎着小脏辫,化着双色眼影,毛都没长齐的那个?”

看着肖清月肯定的态度,陈长炜闭上眼睛:“瑞瑞那个小丫头肯定又拿那个女人刺激他了。”

“女人?”

“对,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他摇着头,以一种机器不赞同的态度时候,“陈长江的人生,因为一个女人彻底毁了。”

肖清月追问事情的原委时,陈长炜说:“那是他的人生,如果你想知道,直接问他比较好。”

而当肖清月向他咨询什么时候能再看到陈长江的时候,陈长炜看着一身的伤:“可能很快,也可能要过很久,我真的不敢相信,他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我一个人吗?”

“还有我。”肖清月说,陈长炜没见过她用机智赶走□□的样子,也没见过她打陈长江的样子,所以在他眼里,肖清月是个比瑞瑞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你回家,找到你姐姐给我洗清嫌疑就好。”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肖清月一句话把陈长炜问住,他讷讷地给不出答案。

是啊,他要去哪儿,或者说,他能去哪儿呢?

这时候,肖清月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去我家吧,你的伤口需要治疗,你的家很可能被警方监控了,这个时候也不适合把朋友拖进来,我们还可以一起找我姐姐。”

“可以这样吗?”陈长炜不确定地问道。

避开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肖清月,满身伤痛的人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桌子上带血的纱布和用过的绷带收拾好,把沙发罩掀起来盖在沉睡的人身上。

紧接着,那个缠着绷带的身影晃到起居室,打开肖清月的电脑搜索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陈长炜忽然说。

陈长江慌忙关掉显示器的举动无异于掩耳盗铃,陈长炜操纵着左手打开显示器电源。

屏幕上是塞尔比教堂内部设计图。

“你真的准备去抢婚?”陈长炜问道。

陈长江捂住耳朵:“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很傻,而且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真的爱她,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谁说你傻了,”陈长炜由衷地说,“虽然这么做不是很聪明,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很酷。”

“你说真的?”陈长江将信将疑地皱着眉。

“当然,姜妍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也想过抢婚,但是,”陈长炜看着自己的脚面,“始终没迈出那一步,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他说,“所以我出来,不是要阻止你的,我是想要告诉你,想好了的话,一定要去做,不然人生会留下遗憾,我不想你过得像我一样。”

陈长江什么也没说,但是陈长炜知道他想说什么。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默契不一定非得付诸言语。

“不过在你做英雄梦之前请容我提醒一下,在这期间如果你被警方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逮捕,那么一切都不存在了。”

陈长江思索着对方的话,他的视线落在教堂的结构图上:“知道了兄弟,我先帮你脱罪,追回前女友,然后你帮我抢婚。”

“虽然这个提议有点怪,”陈长炜说,“但是,我支持。”

“别忘了还有熊孩子绑架案,”陈长炜提醒道,“我答应帮某人救出他被绑架的孙女才换来现在的自由。”

“很好,”陈长江说,“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六天了。”

“今天我们就能拿到绑架案的资料。”

“在那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陈长江说,他看着窗外说,“天亮了。”

11

“你确定要这样吗?”肖清月问道,声音里满是质疑。

“那怎么办,没去亲戚朋友家,工作也辞掉的姐姐,你让我怎么找?”背对她的人埋怨道,一拳砸在郑依琳家的大门上。

“你……是陈长炜吗?”

“你觉得呢?”陈长江操纵着手上的开锁工具,大门应声而开,“他可没这个能力。”

陈长江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胶套跟鞋套戴好,他可不想把任何生物信息留在这里。

“那是我洗碗的手套。”肖清月指出来,被陈长江直接无视。

“别磨蹭了,快进来。”说着,陈长江率先进屋,肖清月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陈长江的问题。

“什么?”

“跟我说说你的姐姐,任何事情都可以,我要通过她的日常诡计推测她的行为习惯、思维定式,来推导出她最有可能的藏身地。”

“她……”肖清月绕过门廊,手指在橱柜上的针织饰物上缠绕,“她,她是那种很有自信的女孩儿,从小到大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陈长江频频点头:“深有同感,你继续。”

肖清月舔舔嘴唇:“她很会照顾人,很重感情,但是站在她身边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自卑,不论她把事情做得多么糟糕,她就是能够站在你跟前说:‘看,这是完美的’。”

“嗯,外放的表演型人格,”陈长江指着沙发墙上的肖像画和本应该放在书房或者柜子里的毕业证书,“精力充沛,野心勃勃,天生的领导者,不肯屈居人下,恃才傲物,独断专行。”

陈长江接着问还有什么的时候,肖清月有一瞬间的恍惚:“什么?”

“她的恋爱经历呢,她交过几个男朋友?”

“她不会去前男友那里吧,”肖清月说,“正常女人都不会那么干。”

“我想找出来这么执着于寻找廖辉的原因。”

“当然是爱情。”肖清月理所当然的说。

“真的吗?”

“当然,”肖清月反驳道,“难道是廖辉欠她钱?”

“如果是这个理由,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更能接受。”

“我觉得我姐的动机没问题,”肖清月说,见陈长江一脸的不认同,眼睛一转,“是谁昨天晚上故意找人打他?”

陈长江举手投降:“性别不同,思维方式不同,求同存异,我们继续。”

肖清月表示同意。

“关于你姐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关于我姐姐,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她在哪儿?”

“要你去找啊。”

陈长江环顾室内:“装饰奢华,重物质享受,所以她即便躲起来也不会让自己受苦,所有东西井井有条,说明她个性严谨,对自身要求高,绝不会随随便便下决定,一旦决定做什么事,除非她自己想得通,谁都无法改变。”

“所以呢?”肖清月听得云山雾罩。

陈长江沮丧地说:“如果她不主动回来,恐怕谁也找不到她。”

“你不是私家侦探吗?”

“私家侦探又不等于搜救犬。”

“你就这么放弃了?”

“当然不可能,”陈长江径自坐到客厅角落里的电脑桌前操作起来,“再独立的人也需要外界信息支援,希望这是他常用的电脑吧。”

陈长江示意肖清月坐下,被后者拒绝,在他身后站定。

“你姐姐的生日是多少?”

“干什么?”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肖清月下意识地抱起肩膀,在陈长江身边的任何一秒钟都让她提心吊胆的,她怀念第一次见面的人。

陈长江埋下头,让她看见输入开机密码的界面。

“拜托,谁用自己生日做密码,”肖清月说,“那也太老土了。”

“廖辉的生日呢?”

“我怎么会知道。”

陈长江两手交握抵在下巴上:“我是个自命不凡的人,我是这里的王者,你们必须臣服于我,掌控力,掌控力,”陈长江重复着,“我得家,我的地方,我的领土,她的英文名是什么?”

“Sherly.”

试过以后陈长江缩回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消息。”

“我们排除了英文名做密码的可能性。”

“坏消息呢?”

“系统显示我们还有两次机会,否则电脑会全面锁定。”

“为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是这么沮丧?”

“因为我明明知道她的开机密码不可能是英文名,我为了在你跟前装作很厉害的样子胡乱推理一番,浪费了宝贵的机会。”

“干的漂亮,”肖清月状似安慰地说,“起码我们排除了这种可能,接下来呢?”

陈长江在房间里搜着,把每一处布置,每一个角落都看得仔仔细细。

“你姐姐是球迷?”

“足球么?”肖清月想起刚闭幕的世界杯。

陈长江看着洛杉矶湖人队的标志:“是篮球啊,姐妹俩还真是没有共同点。”

肖清月搜刮着肚子里有关篮球的所有信息:“NBA?”

“算你蒙对了,”陈长江指着插在展示隔里的标志,“这个是洛杉矶湖人队,你姐姐能把这样的东西放在客厅,就说明她真的很爱篮球这项运动,你知道湖人队一个传奇人物叫什么吗。”

“是我们的密码吗?”

“当然,科比·布莱恩特,NBA最好的得分手之一,获奖无数,更重要的是突破、投篮、罚球、三分球,他都驾轻就熟,几乎没有进攻盲区……”

“好了好了,”肖清月打断他,“这样的推导会不会太武断了,她可以喜欢球队里任何一个人。”

“但她一定会将那人的签名照视为珍宝。”

陈长江从纪念册里抽出一张露出边角的照片,上面的人正是科比·布莱恩特。

两人兴冲冲的跑到电脑前面,结果却是残酷的。

“推理的太精彩了,我们只剩下一次机会了。”肖清月指出来。

“她明明那么喜欢科尔,怎么会不用他的名字做密码呢?”

“想这些还有用吗?”肖清月觉得即使不用她提醒,陈长江也该记得他们只有这最后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陈长江突然说,“队标随意扔着而不是挂起来,科尔的照片胡乱夹在相册里,这一切说明那个喜欢科尔的篮球迷,是廖辉而非郑依琳。”

“合理又精彩,”肖清月说,“那现在你对这个密码有什么想法么?”

“毫无头绪,”陈长江诚实地回答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断别人的人生,这个房间就是她性格的反应,她性格坚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骄傲自大,喜欢掌控,”陈长江调整着脚下,在室内四处游走,越来越有底气,说话声音也愈发洪亮,“所以她需要人关注,她享受那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她说做什么的?”

“她在证券公司做经理。”

“她的职业就是自信来源,而她的自信来自于她的专业。”

陈长江确认过,无论在客厅到厨房的每个角落都清清楚楚地看得到的,郑依琳的学位证书。

陈长江毫不犹豫地在屏幕上输入Macroeconomics(宏观经济学),两秒钟后,电脑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欢迎界面。

“我很好奇,”肖清月看着熟练操作键盘的陈长江说,“如果最后的密码错了怎么办?”

陈长江没什么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用黑客技术硬来喽。”

“你电脑给厉害吗?”

“一般般,如果入侵交通系统篡改违章记录算的话。”

“哦,我不知道我身边有一个电脑高手。”

“高手谈不上,有个一起打游戏的小伙伴,玩着游戏觉得哪儿不对了,随手编个补丁,后来官方直接上他哪儿去买补丁买升级。”

“如果把电脑交给他能不能查出来我们忽略的线索。”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操作可能性为零。”

“为什么?”

“那样的人是不会安安分分呆在外面的,据我所知,”陈长江说,“他的屁股不在班房里就在去班房的路上。”

“你什么意思。”

“天赋异禀,谁不想放纵好奇心在犯罪的边缘试探下。”

肖清月决定忽略这个话题:“有什么发现吗?”她指着不听闪烁的屏幕问道。

“哦不,”陈长江捂住头,“她登陆的是区块链网站。”

“什么是区块链?”

“你知道比特币吗?”

“听说过。”肖清月回答。

“完了?”

“嗯。”

“很好,”陈长江拿了支烟在指尖旋转,“比特币是一种虚拟货币,是一种基于网络的电子货币,区别于其他常见货币的特点是它不受任何国家和金融机构的控制,它的使用也不受地域的限制。”陈长江把烟放到鼻子下面用力一嗅,“它不是任何国家发行的,它的存在也不需要任何政权的认可,但是你却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兑换它,我说得够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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