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彭良景走了,彭祺跃才把眼睛睁开,他坐起身来道:“你吃了吗?”
阮昇渊看向他点头道:“在外面吃过了。”
“吃了就行。”彭祺跃站起身,“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好,晚安。”阮昇渊应道。
彭祺跃回屋之后,在屋里看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那个丝绒盒子。
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盒子看,果然是那个碎掉的镯子。
彭祺跃看了一会儿镯子,把盒子合上了,放到了书桌的抽屉里。
晚上,他睡觉的时候,感觉自己做了个梦,梦里见到了蘩珺,他叫她,对方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
蘩珺一直往前走,彭祺跃就跟着她,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彭祺跃加快了些脚步,想要追上她,但不管他是快是慢,蘩珺始终慢慢地走,而他俩之间也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后来彭祺跃走累了,放弃了想要追上她的念头,蘩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彭祺跃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蘩珺慢慢地转过身,看向彭祺跃,她并不说话。
彭祺跃看着她,好像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很不一样,身上没有滴滴答答的水,衣服规规整整的,头发也梳得很利落。
她的表情很平静,不是第一次见的那种麻木的平静,而是一种确实无所谓了的平静。
她朝彭祺跃笑了笑,还没等彭祺跃做什么反应,蘩珺的身体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变透明了。
彭祺跃“诶”了两声,他明明感觉自己喊了出来,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
于是彭祺跃便开始跑,朝着快要消失的蘩珺跑,但不管他怎么跑,距离都没有任何变化。
彭祺跃喘着气停了下来,蘩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他眼前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话,很符合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没有很多话,喜欢默默地做事情。
不过这样的人却好像总是不讨巧。
这下周围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彭祺跃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他慢慢蹲下来,又坐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白茫茫地一片,看了一会儿眼睛越来越酸,他揉了揉。
再次睁开眼,就是自己的卧室了。
彭祺跃还是觉得眼睛酸疼酸疼的,他用力眨了眨,坐了起来。
太阳也已经升起来了,彭祺跃想,或许是个梦,又或许并不是梦,但他有种感觉,他应该不会再见到蘩珺了。
他下楼的时候,阮昇渊照旧在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听到声音朝他看了过来:“起了?”
“嗯。”彭祺跃点了下头。
“您稍等,饭一会儿就好。”蒴果帮彭祺跃先倒了一杯水。
彭祺跃一边喝水,一边发呆,阮昇渊看了他一眼:“晚上没睡好?”
彭祺跃摸摸脸:“脸色不好吗?”
阮昇渊放下茶杯,摇了下头:“不是,我听到你昨天晚上好像喊了两声,做噩梦了吧。”
彭祺跃愣了一下:“是吗……”
“嗯。”阮昇渊看向他,“声音蛮大的,不然我那儿也听不到。”
彭祺跃陷入了沉思,难道他喊蘩珺那两声真的喊出来了?那为什么在梦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阮昇渊问道:“这两天需要陪你吗?”
彭祺跃听到阮昇渊在说话,回过神来:“啊,嗯。”
“……”阮昇渊其实也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他没想到彭祺跃会应,“啊,行,那到时候我过去?”
彭祺跃这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阮昇渊先前说的是什么,他眨了眨眼:“呃,就,那行。”
梧桐把饭端过来:“祺跃少爷,饭好了。”
彭祺跃道了声谢,侧过头对阮昇渊说:“其实也不……”
阮昇渊正巧起身去拿外套,他停下来,回过头:“嗯?”
“没事儿。”彭祺跃说道,“你今天出去办事儿吗?”
“嗯。”阮昇渊点了点头,“你也要出去吗?”
“我今天就不出去了。”彭祺跃答道。
阮昇渊“噢”了一声:“那你在家好好休息。”
彭祺跃吃完饭就回屋了,他半躺在沙发上,回忆昨天晚上做的梦,他确实是叫了两声,但明明没发出声音啊,难不成只是梦里没有声音?
他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儿,拉开抽屉把丝绒盒子拿了出来,他拿出断掉的镯子,呆呆地盯了一小会儿,又重新放了回去。
阮昇渊办事儿的时候,正好经过陈宅,来往有登门拜访的人,陈晚婷的父母亲会时不时出来,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时候是平静中带着些喜悦的,而辛泽璪站在门口,大多时候也在笑,只不过那笑说不上来,总有种很难受的感觉。
每当陈父出现的时候,辛泽璪脸上的笑总会夸张许多,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笑一样。
阮昇渊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心中其实没什么感慨,辛泽璪绝不会知道,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彭祺跃下楼的时候,听见蒴果和梧桐在聊陈家的事情,本来想站楼梯上听会儿,但蒴果的反应很敏锐,走过来看了一眼。
“祺跃少爷。”蒴果叫道。
“嗯。”彭祺跃点了下头,“聊什么呢?”
蒴果和梧桐相互看了一眼,蒴果笑道:“就街边巷尾的一些事儿。”
彭祺跃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说来听听。”
蒴果不说话,梧桐就更不敢言语了,头一个劲儿往下低。
“梧桐。”彭祺跃突然看向她,“聊什么了?”
梧桐抬起头,面露难色,但彭祺跃一直看着她,她还是有些怕的。
“就,就是陈家的事情。”
彭祺跃收回视线“噢”了一声:“陈家怎么了?”
梧桐瞄蒴果,对方没给她什么反应,她只好继续道:“陈家今天不是办喜事吗。”
彭祺跃点头:“嗯,喜得子是好事啊。”
梧桐点了点头,以为可以了,彭祺跃却继续问:“就这个?”
梧桐呆了一下,没说话。
彭祺跃的表情丝毫没有舒展的意思,蒴果接道:“我们也觉得是好事,只是辛先生父亲和母亲现下还没找到,原以为不会办呢。”
“大办吗?”彭祺跃问。
“没有。”梧桐回答,“跟陈家往日的规格比差远了,更何况这还是挺大的事情。”
彭祺跃“嗯”了一声:“那其实已经很给面子了。”
蒴果和梧桐都点了点头,彭祺跃突然笑了下:“你俩这么紧张干嘛?”
“你们是不是觉得应该不办?”彭祺跃问。
蒴果和梧桐不说话,彭祺跃则是继续道:“陈晚婷他家有必要给辛泽璪那么大的面子吗?”
“这么多人都在啊,聊什么呢?”阮昇渊从门外走了进来。
屋里的三个人一齐转过头看向他,阮昇渊笑了笑:“怎么都这么严肃?”
蒴果帮忙接过大衣:“阮先生先坐,饭一会儿就好了。”
阮昇渊点了下头,在彭祺跃旁边儿坐下了:“聊什么呢你们?”
“没聊什么。”彭祺跃答道。
“噢。”阮昇渊也不继续好奇,拿起帕子擦手。
“今天出去办事儿顺利吗?”彭祺跃问。
“嗯,还行。”阮昇渊把帕子放下,“你没出门转转?”
“没有。”彭祺跃给他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彭祺跃手指捏了捏茶杯,刚要开口说话。
一声长叹从门外传了进来,是彭良景。
“你俩这是还没吃呢,还是吃完了?”彭良景把大衣递给蒴果,在彭祺跃身旁坐下了。
“正准备要吃呢。”彭祺跃看向她,“你刚回来?还没吃吗?”
“没呢。”彭良景说道,“正好算我一个,有多的饭吗?”
“有的,小姐。”梧桐答道。
彭祺跃给她倒了杯水:“怎么这么晚?”
“唉,这不是去陈晚婷那儿了吗。”彭良景接过杯子,猛灌了一口。
阮昇渊和彭祺跃闻言都抬起了头,彭良景看了看他俩:“你们不是知道吗。”
“是知道,你今天去了?”彭祺跃又给她续了一杯,“为哪个啊?”
“你说是为哪个。”彭良景叹了口气,“对陈家来说哪个轻,哪个重。”
阮昇渊和彭祺跃都没接话,听着彭良景继续说道:“甚至辛泽璪还陪了一整天。”
彭祺跃手绕着茶杯打圈:“陈晚婷怎么样?”
“她?”彭良景想了想,“我看着感觉状态挺好的。”
“买的什么?”
“就买的小孩儿用的、玩的,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彭良景微微侧身,方便梧桐端菜,“她还说留我吃晚饭,我看那氛围,拉倒吧,他们不别扭,我都别扭。”
“爹去了吗?”
“老爹当然去了。”彭良景拿起筷子,“诶呦,边吃边说,饿死我了,我俩一块儿去的,但是他那边儿有生意要谈,就先走了,留我一个人,你说他走了,那我总不能紧跟着跑啊,硬着头皮说些有的没的。”
“不过那孩子看着确实可爱,白白净净,眼睛又大又圆,黑亮黑亮的。”彭良景吃了口菜,“我逗了会儿小孩儿这不就回来了吗。”
彭祺跃点了点头,夹了筷子菜到碗里,也没着急吃,他不怎么饿。
“不过我是真服那谁,辛泽璪真呆得住啊他。”彭良景有些无语,“换作是我,管你们什么态度,什么脸色,孩子顺利出生了,这时候不着急自己父……”
彭良景突然顿住了,颇有些气愤地嚼了口饭。
“也有可能他没那么急呢。”彭祺跃说道。
“他急不急不知道,反正在陈家见他,脸色也没多好。”
阮昇渊一直在旁边儿不说话,彭良景看向他:“昇渊今天出去办事儿了?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阮昇渊点了点头,“谢谢良景姐关心。”
“客气什么。”彭良景笑了下,又叹气道,“昇渊不常见这种事情吧。”
阮昇渊沉默了一晌,无奈地笑笑:“挺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