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朱江吓了一大跳,活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他手指着宋时镜,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人也下意识后退,扑通一声,直接跌倒在地。
“你不是,面容粗鄙不堪吗!怎么会是你。”
他分明在肖宇那儿见过宋时镜的画像,绝不是眼前之人。
宋时镜施施然站起身,闻言露齿一笑,他歪了歪头,很是不解,好像在问一件很寻常的问题。
“朱公子,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易容术吗?”
“你可,还喜欢我这张脸?”
“实不相瞒,这张脸可就照着你的喜好来弄的,花费了我不少力气。”
“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叫人来…抓你!”
朱江腿都软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对着宋时镜放狠话。
“诺,你去呗,我又不拦着你。”
宋时镜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坐下,继续品酒吃肉。
这会儿酒肆里的人几乎已经走光了,除了惊在柜台后的掌柜,就只有他们二人。
也许是怕被杀人灭口,掌柜的一直躲在柜台后不敢出来。
朱江一听,立马爬起来准备跑路,可他才刚起身,人便摇摇晃晃的仰面摔倒在地,眉眼紧闭,没了意识。
宋时镜听见动静,也不抬首,他放下手中竹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内力催出体内的酒液。
排完毒酒后,宋时镜拍了拍手,从桌案后起身走到朱江身前蹲下,然后翻了翻,最后在他身上顺走了金府腰牌,和几锭碎银。
本想着就把人扔在这里的,但他转念一想,迷药的药效只有十二时辰,他不能保证掌柜的会不会给朱江找大夫,如此一来,只得把人一并扛走。
戌时三刻时,金府大门外走来一人,那人大摇大摆,行为举止尤为嚣张,守在金府大门口的两个护卫纷纷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出俱意与厌恶。
但他们不敢表现出来,很快收敛了情绪,嘴角扯出一抹笑来,随意扫了一眼挂在来人腰间的腰牌上。
“哟,小朱啊,今日怎滴回来得如此晚。”
宋时镜转了转眸,想到朱江说的话,很快变脸,一副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不,少爷不能去花悦楼寻乐子,连带着我们这些伺候的人都不好过,所以难免贪杯了。”
两人一听,顿时也来了气:“可不是,妈的,这宋时镜搞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的。”
“巡捕房的人也是真没用,让人逍遥了三年还没捉拿归案。”
宋时镜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顺着他们的话说:“对对对,这巡捕房的人啊,的确是没用。”
两个护卫又骂骂咧咧两句,宋时镜趁着这会儿功夫人已经溜进了金府。
红墙高瓦,亭台楼阁,金府占地面积之大,若非他早有准备,加之早年来过金府,恐怕这会儿早就被这数不清的回廊给绕晕迷路了。
金梓矜的院子坐落在最好的地段,内宅以南的方向。
他到赏春阁时,阁内灯火通明,院外守着八个护卫,暗处想必也埋伏着几个暗卫和巡捕房的人。
宋时镜啧啧两声,一正衣襟,扯下腰间挂着的腰牌,顺利进了赏春阁。
他刚靠近主院,就听里面传来金梓矝和肖宇的谈话声。
宋时镜正要踏进去的脚步一顿,但想到暗处还有眼睛盯着自己,只得垂首走了进去。
金梓矝一连两日都没出去寻欢作乐,这会儿天幕刚擦黑,他已经越发暴躁。
之前,他发火,冲着朱江发脾气也是如此。
“金少爷,如果你想金家也被洗劫一空,那就出去玩吧,”
肖宇没了耐心,他负气的背过身去,正好看见低垂着首走进来的朱江。
宋时镜进来后,就听金梓矝道:“朱江,你可回来了,本少爷无聊死了,那,快陪本少爷去花悦楼玩会儿。”
这岂不是正合我意?
但....有肖宇在。
宋时镜闻言抬首,面色欣喜,但很快又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看了看肖宇:“少爷,不是小的不陪你去啊,您要是去了,万一被那宋时镜抓走,那肖大人的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肖宇沉着脸看着他们主仆二人,这两人整日就想着出去玩乐,这会儿怎么可能会改口。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金梓矝道:“既是如此,那便叫上肖大人一起便是。”
宋时镜心内冷笑,却还是为难道:“可肖大人的人和机关将金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们恐怕还没出府,就被老爷叫人给抓回来了。”
“那有啥,这可是金府,是我家!本少爷让他打开让路,他还敢拒绝不成。”
金梓矝第一个不许,他瞬间炸毛,拍案而起,看着肖宇:“肖大人,本少爷现在就要出去玩!你快叫你的人撤下,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关也撤了。”
看来这金梓矝跟外界传闻一样,是一个花瓶草包,只知寻欢作乐。
肖宇一听,果真气得瞠目结舌,他一手指着两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少爷,你!"
“你忘了昨日吗?若不是我,你现在早就被宋时镜给抓走了。”
“可我现在不好好的站在这儿吗?你少危言耸听了。”
虽然最初金梓矝是处于胆怯的心态才听了肖宇的话,但这会儿他一心就只想着出去玩,根本不计后果。
肖宇气结,看着金梓矝那张颇为漂亮的脸,他生得好看,又出手大方,也没有怪癖,虽然草包了些,却很得花楼姑娘的芳心。
他今日在金府待了一日,就有好几家花楼的姑娘来请人去玩了。
“这样吧,还有七日,七日后便是百花盛宴,届时金少爷你再出府游玩也不迟,不急于这几日,到时我陪着你去便是。”
肖宇最终还是松了口。
金梓矝有些为难,他拧着眉头,很是纠结:“可本少爷现在就想出去玩。”
宋时镜冷眼看着,他本该出声蛊惑的,但他转念一想,欲速则不达,一会儿被肖宇察觉到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很快改口,也跟着劝说道:“少爷,肖大人说得有理,我们,要不再等七日吧。”
虽然还不能出去玩,但总比之前没有期限的待在府里要好多了。
金梓矝咬咬牙,索性心一横:“罢了罢了,七日便七日吧,本少爷等得起。”
肖宇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转眸看着朱江,暗自想着,这人之前一味的劝金少爷别出府,后来得了一番责骂,这会儿都会审时度势了。
肖宇走后,宋时镜松了一口气,他抬首看着金梓矜。
金大少爷这会儿正斜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锭金元宝。
“朱江,本少爷如今去不得花悦楼,春雪姑娘可想我得紧,你出府的时候,记得给少爷我带些心意过去。”
宋时镜笑了笑,上前两步,讨好道:“那是自然,只是少爷,小的...这身上没有银钱了啊。”
金梓矝自然心里门清:“哟,本少爷在家里做苦行僧,你倒好,出去喝酒吃肉找公子,你小子行啊。”
“行吧行吧,你自去账房取百两纹银,记在本少爷账上便是。”
对于身边人,金梓矝向来大方,他说着,还顺手将手中的那锭金子抛给了宋时镜。
“那,这金子,赏你的,从账房取的银子,都拿去买礼物送去花悦楼的春雪姑娘,可别叫人将本少爷给忘了。”
宋时镜抬手准确无误接住那啶金子,顿时乐了,没想到这金梓矝这么好糊弄,还让他白得了这么锭金子。
“得嘞,少爷,您先休息,小的先去忙了。”
金梓矝摆摆手,不再看宋时镜,只想快些去梦周公。
宋时镜出了赏春阁,一路上休闲自在,手中的金子被抛来抛去的把玩着,他还顺便看了看隐藏在暗处的人手和机关。
账房的位置离赏春阁很近,他没走多久便到了。
宋时镜到的时候,账房门口正站着一人,那人背对着宋时镜,正拿着金锁,刚将账房锁上。
他眼神一凛,收回金子,往前迈了一步,衣袖下的左手已经握紧了弯刀。
“嗬!你这臭小子,这么晚了,来账房做什么。”
那人很快转身,一眼便见着站在身后,已经贴近的宋时镜。
宋时镜的眸光很冷,若不是此时天幕暗沉,明月被黑云遮盖,烛火暗淡,他手中亦未提灯笼,朱明肯定能见着他眼中的杀意。
宋时镜很快缓了神色:“哦,少爷让我来账房取百两纹银去花悦楼送礼。”
他说着,目光却死死盯着朱明的脸。
男人眼角有着深深的眼纹,眸眼带着沧桑,但仍能看出他眼中的算计。
他五官略显刻薄,眉峰凌厉,嘴角有一颗十分醒目的肉痣。
这人,好生眼熟。
“这么晚了,明日再来吧,这几日不太平,快回去休息了。”
“你爹我啊,刚把账房锁了。”
“你这臭小子,少爷拎不清,你也拎不清吗!那花悦楼岂是好去处,你该多拦着点少爷。”
宋时镜没吭声,一直看着朱明。
朱明说完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宋时镜松了握紧弯刀的左手,垂首,故作不满道:
“爹,儿子自是知道,但少爷不听我的啊。”
他说着,又抬首,看行朱明的脸,视线很快落在他嘴角的那颗肉痣上。
是了,他想起来了。
鬼使神差的,宋时镜突然开口道:“八年前,你是不是去过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