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有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吗?”
很快便有捕快拿着宋时镜的画像挨个去问镇上的百姓。
宋时镜听着门外的动静,心沉到了谷底。
这些人,就快要到搜到医馆了,也不知,那画像上的脸,是哪一张。
他料定肖宇还没这么快画出他本来的面容,也许肖宇认为,这张脸也是他易容出来的,仍旧拿着之前那张画像来找他也说不定。
他不能自乱阵脚,必须得沉着冷静下来。
想到此,宋时镜暗暗宽慰着自己,一切都是他想多了,会没事的。
恰在此时,何大夫终于吃完了午饭,伙计熬的药也好了。
“来吧,老夫为你施针。”
巡捕房的人闯进来时,宋时镜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看诊台上,身上插满了银针。
正是解开穴位的关键时刻,巡捕房的人四下扫视了一圈,然后拿着画像去问方才同宋时镜坐在一处的病人。
“有见过这人吗?”
捕快刚得了消息,说那宋时镜眼睛受了伤,所以他肯定会来医馆求医,他们一个个医馆搜过去,就不怕找不到人。
那画像上的是宋时镜一贯用来行窃时的脸,青年并没见过,摇头摆手:“没见过。”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捕快陡然想起什么,他一拍额,幡然想起:“差点忘了,还有一张画像来着。”
他说着,又在怀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张崭新的画像,他将新画像递到几个等候的病人前,示意他们都看看。
虽被揉得起了褶子,但青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中的人。
不就是方才坐他们旁边的盲眼男子吗?
“他就在那儿。”
青年惊呼一声,抬手指了指前方。
巡捕房的人闻言,浑身一震,他们立马拔出了腰间佩剑,转头警惕的看着青年指的方向。
看诊台上,只坐着一人,那人背对着他们,一身白衣,身姿挺拔,身上插满了银针,一个年迈的老大夫正在为他施针。
“宋时镜!果真是你!兄弟们!上,拿下他!”
“快去把其他兄弟也叫来,我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那些等着看诊的病人见着这情况,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争先恐后离开了百草堂。
店里的伙计虽然也怕,可见着何大夫依旧不慌不忙的,渐渐也安定下来。
“不管你们要抓什么人,既然是来求医的,便都是老夫的病人。”
何大夫有原则,但凡接诊的病人,岂有弃之不医的道理。
“此人乃是通缉要犯!”
他们迟迟不敢动手,一是怕误伤无辜,二是他们的人还未赶来,又怕宋时镜突然出招。
但见宋时镜身上插满了银针,想来他现在应当没有反抗之力才是。
若这老大夫不识相,他们也不会再顾忌那么多了。
很快,外面的捕快听见动静,已经往这里赶了过来。
“多谢大夫,连累了你。”
宋时镜紧闭的眸子霎时睁开,他冷声说罢,周身气穴上的银针开始剧烈颤抖。
巡捕房众人相互对视,他们不约而同举剑出手。
无数道剑光眼见着就要劈上宋时镜后背,一道强劲内力自宋时镜周身迸发而出,银针瞬间从气穴中飞出,如流星四散射向巡捕房的捕快。
那些捕快武功平平,宋时镜的穴道之前被封了七八日,骤然解开,内腑激荡,内力不受控制的四泄而出,生生震伤了在场众人。
离得最近的何大夫一把老骨头了,眼见着那内劲就要震伤他,眼前闪过一道白影,之前还坐在看诊台上的宋时镜不知道何时翻身到了他身前,替他挡下了不受控制的内劲。
“我不欲牵连大夫你,他们若问起你来,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宋时镜沉声说罢,迅速往窗口跃去。
“千万不能放走他!”
捕快们只觉胸腔都被震碎了,他们咬咬牙,吐出口中瘀血,提剑追了上去。
窗口处没有巡捕房的人把守,宋时镜直接夺窗而出,他身上伤势未愈,不敢恋战拖延时间,直接施展踏雪飞霜离开了这里。
索性眼睛能看见些模糊的影子,不至于叫他迷失了方向。
幸而肖宇不在这里,不然以肖宇的武功,就算打不过宋时镜,也能重伤他。
宋时镜很快出了临安镇,再有十里就进豫州城,而瞿溪在豫州城外,他必须穿过豫州才行。
这条路他非常熟,即使是闭着眼睛,他也如履平地。
恰在此时,官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看着朴实如华,驾车的车夫是个模样刚及弱冠的少年。
“主子,我看见段公子了!”
枫越大老远就见着宋时镜的背影,他顿时欣喜若狂,忙去叫坐在马车里的花荣。
花荣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眼,抬手直接掀开车帘看向走在马车前的男人。
“呵,当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本想再晾晾宋时镜的,忽地沉下眼睑,耳尖微动,听着有人正往这边靠近,听脚步声,人还不少。
“枫越,将人带上。”
枫越仿佛看穿了一切,他抽了抽唇角,顿时将手中的鞭子甩了出去。
宋时镜直觉相当敏锐,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冲着自己的后心而来,他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回身看去,同时脚尖一点,准备闪开。
突然,一锭碎银自马车中飞出,瞬间击中宋时镜的右脚踝,快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骤然被人偷袭,宋时镜只觉脚腕刺痛,他晃了晃神,身形一颤,真气走岔这一瞬间,鞭子便缠上了他的腰。
枫越见状,兴奋得吹了一声口哨,鞭子一收,将人直接甩到了马车里。
宋时镜惊惧万分,面上却依旧冷静,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未知的恐惧袭上心头,一颗心紧张得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刚一落进马车,他当刻便准备翻身跃起跑路,熟料马车中的人陡然出手,后腰处一麻,他便僵硬了身子,半跪在地,动弹不得。
“你是谁!”
这人不可能是肖宇。
可他与这人并不相识,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抓他。
“这么快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真是没有良心。”
花荣语气近乎幽怨,他眨眨眼,恶劣的呲了呲牙,抬手按向宋时镜的右脚踝。
方才用碎银击中了他的脚踝,想必这会儿已经肿了。
既然喜欢逃,这么点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脚腕的刺痛冲击着宋时镜的神经,他眉头几跳,僵硬的偏过头去,无神的眸子里犹带着惊惧的神色,直直看向正笑意吟吟的花荣。
“居然是你!”
宋时镜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可痛得钻心的脚踝却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深不可测。
花荣出手时,他只察觉到了危险,却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
若他想杀了自己,轻而易举。
宋时镜沉着脸,在心底衡量着,若换成八年前,自己右手未废,对上花荣,能否会有胜算。
花荣挑眉:“是我,怎么,你看起来这么失望。”
宋时镜闻言冷笑连连;“不敢,你这上来就打伤我的脚,我怎么敢对你失望。”
“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之前不告而别,的确是我之过,但你方才伤了我,我们便扯平了。”
料想这男人会如此态度,想必就是因为他偷偷溜走,没有知会他的原因吧。
“呵,你知道就好。”
“伤都还没好,就到处跑,下次再这般不顾自己伤势不要命的赶路,就不会是打伤腿这么简单了。”
若真有下次,他可以狠下心来,直接断了他的腿。
“你虽有恩与我,但我们还没有熟到这份上。”
穴道一经解开,宋时镜揉了揉酸痛的后腰,撑着车窗缓缓站起来。
他的右脚踝痛得钻心,短期内怕是不能再用踏雪飞霜了。
想到此,宋时镜便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花荣扫他一眼,知道他心里的怨气还未消,便沉声道:“巡捕房的人已经在往这里赶来了,你觉得,你的武功能高到,同整个巡捕房的人叫板吗?”
马车颠簸前行,宋时镜面无表情没有吭声,车轮恰在此时磕上一块石头,马车不受控制颠了一下。
宋时镜的脚踝肿了,被这么一颠,根本站不稳,直直跌到了花荣的怀里。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宋时镜的身子顿时僵硬住了,他下意识抬首,眼前白蒙蒙的,只能见着一个模糊的人。
“不用…你管。”
感受着身下之人温热的体温,他语气微颤,嗓子发紧,差点结巴。
花荣喉咙上下滚动着,他垂眸看着宋时镜近在咫尺的脸,长长的眼睫像一把扇子轻轻煽动着,呼吸不禁一滞,只觉那扇子就像是一只蝴蝶,同时也撞进了他的心里。
“那你还不起身。”
花荣哑着嗓子说着,忙别过脸去。
马车外的枫越听见动静,顿时关心道:“主子,刚才马车不小心磕了一下,你们没事吧?”
“无事,继续赶路。”
花荣说罢,这才又转头去看宋时镜。
宋时镜正撑着他的腿,借力起身,熟料,随着马车再次颠簸,他又跌回了花荣的怀里。
宋时镜:“…………”
“腿疼,起不来。”
他认命般,泄气似的干脆不动弹了。
“我这腿是你打伤的,想让我起来,呵,你看着办。”
宋时镜冷笑着,索性将不满全摆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