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朝 第3章 第 3 章

翌日醒来，白柚凝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下床看着忙碌的婢女，白柚凝原本惶恐不安的内心也平缓了下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小姐。苏旎去老夫人屋了，让奴婢来伺候您梳洗吧。”

白柚凝点了点头，任由婢女为自己梳洗宽衣。

亮泽的秀发在指尖滑动，一摞摞用发带束起，发簪被其他点缀代替，簪上了新鲜采摘的鲜花。饰品的阴影下，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鹅黄色的罗裙着身，腰带轻束，婀娜的身姿便踊跃于铜镜中。

“小姐还未及笄便如此绝世，这若是被其他府邸的人看见，这提亲的人可得踏破门槛。并且等到及笄，小姐也能簪那些漂亮的发簪了。”婢女为白柚凝戴上了最后一个首饰，看着铜镜发出赞美之声。

白柚凝左右看着自己的妆发，面带笑容点了点头，看着婢女眼中满是赞许“真是不错啊，快说?是不是又偷跑出去学了什么时新的妆容?”

“哪有，只不过府里经常会请妆娘来教奴婢们，展示新花样，小姐要是喜欢，咱下次让妆娘多教一些。”婢女被逗的咯咯直笑，从妆匣中挑了些口脂对着妆容仔细比对着。

“是啊，喜欢着呢。稍晚些时候，去苏旎那领赏吧。”白柚凝试着口脂，只觉得搭配的口脂都好看的紧，眼前一亮一亮又一亮。

“你说，如果阿姐回来看见，会不会很惊讶？”白柚凝面带欣喜，衬得脸上的妆容也显得更加娇俏了些。

“会的小姐，大小姐已经几年不曾回来了。小姐如今愈发漂亮，这次看见肯定大吃一惊。”

“真是期待呢。”白柚凝穿上绣鞋，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话中都带了丝雀跃，鞋子都没完全穿好就抬脚向外走去，生怕晚一秒她就不在了。

前院中，几乎是一抬眸，白柚凝就一眼看见了院子里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白韶光一身肉桂色的罗裙，气场却有一股难掩的强势，正和身边人攀谈说笑。

如果不是她小麦色的肤色和满手因为长期习武留下的老茧，没人能把她跟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混为一谈。毕竟她身材外貌都甚是娇小，就连声音都比较娇，完全就是一副娇弱少女的既视感。

白韶光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扭头查看时愣了一瞬，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些的少女迟疑的开口。

“白柚凝?”

“阿姐！”白柚凝欢喜的快跑几步凑到她跟前来，桃花眼中此刻满是好奇“阿姐，你居然能一眼认出我，真是太感动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是我就是你的好妹妹的，不担心我是别的府小姐嘛?叫错了人多尴尬不是?”

白韶光上下打量着眼前打扮美艳的白柚凝，眉毛轻挑，一只手把她凑近的脑袋推了回去，面露嫌弃“也就你会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了吧，你的生辰哪家府上小姐敢抢你风头？怎么这么多年脑子还是这么愚笨，真是个花瓶。再者说，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身体能不能行？刚好这几天我都在府上，辰时都来跟我一起操练，我们白家的女子怎可如此弱不禁风。”

只见眼前人欣喜的神色几乎是瞬间就消散了。

白柚凝顿时收回了准备抱住白韶光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鼻腔里轻哼一声，不满得直皱眉“听不到听不懂！我又不是你营里的兵。哪有人刚见面，就让对方去操练的。”

“但你是我白韶光的妹妹，作为女将的手足同胞，你不能丢了我的脸。”白韶光义正言辞，眼神坚定的比她效忠朝廷的心还要坚定。

白柚凝闻言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她，叹了口气后优雅的撩起耳边散落的头发，毫不拖泥带水的站直身子加转身“这位小姐，您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妹妹。”

说罢，一脸痛心的离开，不敢想军营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白韶光去了那以后变得跟阎王一样可怕，这种好福气还是给两位哥哥和那对双生子吧，她一个苦命人是不能拥有这种好事。

神游间，小不点不知道从哪个小姐的怀抱中挣脱，身上还戴着一股时新的脂粉味，看见白柚凝的那一刻卷卷的小尾巴不停摇着，连带着整个身躯都像要飞起来一样。

“呀！小不点儿！你来啦！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白柚凝掏出几乎随身携带的酥饼，打开油纸一股肉香萦绕鼻尖，看着近在咫尺的酥饼，小不点哼唧了几声，眼睛比看见她的时候还要亮。

刚准备把酥饼喂给它的白柚凝在看见它隆起的腹部时愣住了，眼中闪过诧异“呀，碧云？它这是怀孕了么？”

一旁指挥下人干活的碧云扭过头垂眸扫了眼它的腹部，向来严肃的脸上也带了些笑意“是啊小姐，老夫人说要不了多久就要有小小不点了。”

白柚凝一遍又一遍摸着它的头，手里的酥饼又多喂了几块，看着它已经发白的毛发顿时红了眼“多吃点多吃点，真是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出去玩要注意安全，本来就吃不胖，现在营养还得分给肚子里的小狗。”

只不过小不点听不懂她的话，吃完酥饼开开心心的围着她转来转去，用鼻子拱着她的手，逗的白柚凝原本有些伤感的情绪顿时消失殆尽。

不一会儿，门口准时传来了狗叫声，小不点竖起了耳朵，心领神会的回应了两声。抬起头看着白柚凝急得直垫脚，不说也知道，这是它的好朋友们来找它玩了。

“去吧。”

看着撒欢的身影，白柚凝站在门前指尖萦绕着酥饼的香味，鬼使神差下拿起一块酥饼抿了一口。虽然是苏旎为小不点特别做的，但除了味道寡淡以外和正常酥饼没什么不同。

“苏旎手艺还真不错。”白柚凝喃喃，准备把剩下的酥饼用油纸重新包好。

“妹妹！”白暮云一身较为轻便的官服迎面快步走来，看见白柚凝精心打扮的样子面上的笑容更甚“你在门口是特意等我嘛。”

白柚凝吓得手一抖险些把酥饼抛了出去，嘴里的酥饼渣子在这时候呛进了喉咙中，顿时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咳。”白暮云吓得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侍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白柚凝弯腰咳嗽，手里的小动作却没停，三两下就把手里的酥饼塞进了袖带里，还扫视了一圈周围，防止被人发现自己，若不然可就晚节不保了。

白暮云扫了眼看出了她的小动作，踩在门槛上单手撑住头，眉毛轻挑拿手里的礼物丢进白柚凝的方向。

白柚凝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接，好在礼物没有摔在地上。打开是一个非常精美的玉手镯，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白柚凝心里一阵小感动，伸出手拍着胸口呼了口气，感谢的话却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暮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你不对劲，快和你聪明绝顶的哥哥说说，你又藏了什么好东西？”

“你有病！快点放开我。”白柚凝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只可惜对方是一个壮汉型的白暮云，她的反抗对他来说就像微风吹过。有时候白柚凝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娇小可人的大姐要死要活非得从军，这个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五个自己的小哥却当文官。

白暮云得意的眼神还没有完全呈现就被一脚踹了下去，差点连带着白柚凝都被拉倒了。

白暮云刚准备用文明语言问候对方，抬眼看见旁边的白柚凝一副乖顺大家闺秀的模样，顿时住了嘴。果不其然，回头就看见万凝兰正笑得一脸得体的站在那里，好像那一脚根本不是她踹的。

“臭小子，谁教你踩门槛的？回去我让赵姨娘好好教教你规矩。”万凝兰笑得依然得体，如果不是她嘴里这咬牙切齿的话，在外人看来就像一个慈母在与子女谈笑风生，同样，得忽略白暮云一脸求饶的神色。

“娘。”白柚凝微微行礼，明媚的笑容都快把白暮云闪瞎了。

不过白暮云倒是庆幸现在人多，不然万凝兰平日的那种嗓音，骂人的时候可是穿透骨髓的那种威慑力，如果是在乡下没有这些繁琐规矩，她一定是悍妇群体的一员。

“娘，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姨娘说，姨娘絮絮叨叨得说我好半天的。”

白柚凝听着他的求饶忍不住脑补赵姨娘唠叨的样子，不得不说赵姨娘非常温柔也很贤惠，说几句眼中都快含泪的样子饶是她一个女子都觉得不忍，这要是把赵姨娘惹哭了简直是有一种罪该万死的错觉。

想到这，白柚凝亲昵的凑到万凝兰身边撒娇道“哎哟，我倾国倾城貌美如花风韵犹存的娘亲，今天就饶了小哥这一次嘛。小哥这每天忙着官场的事，回家还要哄姨娘，多辛苦。看在今天是女儿的生辰，放过他呗。”

万凝兰看着怀里好像摇着尾巴的白柚凝一脸宠溺，嘴里却依然不依不饶“哼，饶了他？他现在还没成家尚且能管的住，这以后要是成了家，万一对方是一个胆小的丫头还不得每天在家生闷气。”

“才不会，我敢肯定，小哥以后肯定会被管的服服帖帖的。”说着白柚凝眨了眨眼睛，看了眼白暮云“哎？我记得王小姐好像今天也来了，似乎在花园？王小姐今天打扮得可漂亮了，今天说不定会有不少来赴宴的人家看上她去说媒。”

“王……王家小姐？”白暮云脸顿时一红，往花园的方向看去，更多的是听见很多人家看上她这句话而着急。

万凝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探究的眼神扫视着他“王员外家的二小姐？”

“是……”白暮云脸更红了，眼睛一直不敢看万凝兰低着头一直看着自己脚尖，却还时不时侧头往花园去瞅。

“去吧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万凝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一副了然的样子。

白暮云得到许可，几乎是瞬间就转过了身，往花园的方向跑去，生怕晚一秒王小姐就要被其他居心不良的人哄骗回了家。

“什么时候的事？”万凝兰扭头瞅了一眼白柚凝。

“啊？我不知道啊，我说什么了嘛。”白柚凝抬头看天。

“说嘛，娘又不会告诉其他人。”

“不信，娘向来大嘴巴，到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该知道了。小哥要是知道是我说的，要揍死我的。”

“行行行，女儿大了都有秘密了，小时候明明总是一口一个娘然后分享趣事的。”万凝兰挽着白柚凝的胳膊往屋内走，一脸悲伤的神色，好像养了一堆不孝子的样子。

白柚凝叹了口气，摆出被打败了的神色，压低了声音“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切记！”

万凝兰点了点头“那肯定，相信娘。”

白柚凝白了她一眼，显然一副信了你才是真的见了鬼的神情，但还是开了口“准备准备吧，说不定年底就能提亲了。”

“年底提亲？那明年不就能成亲，后年就能抱孙子了？”

“娘……你冷静点。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白柚凝忍不住提醒着，但看着万凝兰的表情她敢肯定她选择性听不见了，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