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纪妃还是欣慰的。儿子虽不如幼时与自己亲近,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孝顺的。
别以为她出身低,就什么都不懂,这些人不过是看着她的十二现如今手握重兵,个个儿都想拉拢。
哼!儿子是她的,卫贵妃想用个侄女就把她十月怀胎的儿子哄过去,那不能够。
纪妃不知皇帝的打算,还在心里美美地筹划着,要怎么撮合儿子跟成平伯府的姑娘。这厢,早得了消息的萧州可就坐不住了。
萧川接到门人通报,说三殿下来了时,便已心中有数。
此刻,见萧州但坐不语,他也不着急,只在一旁默默地添茶。
兄弟二人,身形长相其实都极为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萧川常年在军中,较之萧州而言,他显得更为精壮一些,肤色也更深一些。
对于这位三哥,萧川的感情其实相当复杂。
幼时母妃不得宠,宫里拜高踩低,萧川性子野,时常惹祸。萧州自小就心思缜密,对萧川也是多有维护。有好几次,若不是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他只怕早就遭人暗算,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也不记得从何时起,萧川觉得三哥有些不一样了。
他最初进西大营时,三哥便给了他两个人,说是保护他的安危。后来他跟着靖北侯去西北,那两个人也一道儿去了。可当褚贵妃病重,他回京时,那两个人却没有跟着他回来,反倒是留在了西北。
还有褚母妃当年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以及这回。。。。。。
萧川垂了垂眸,心中苦涩,但愿都是他多想了吧。
“安舟,这些年你一直不在京中,母妃甚是思念。如今西北安定,你何不乘此时机留在京中,多陪陪母妃?”萧州抚着茶盏,笑问。
“三哥说的是。母妃跟前我半日未曾尽孝,这些年都是三哥一力承担,十二在此谢过三哥了。”萧川说着,起身躬身揖礼。
萧州忙放下手中茶盏,两手握住萧川双臂,正色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一母同胞,孝顺母妃亦是我分内之事,何必行此大礼!”
待萧川重新落座,萧州才又道:“要说父皇还是看中你啊,此前将中军卫交到你手中,足见父皇器重。”
“年关事多,父皇不过是看我回京后无所事事,让我暂时代管中军卫而已。”萧川笑答。
萧州见他一脸云淡风轻,似乎真不放在心上。便也笑道:“你是领惯了兵的,中军三卫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人,你自是不放在眼里。可是安舟啊,你看看咱们这些个兄弟,除了太子殿下亲掌羽林卫以外,这京畿九卫,还有谁沾过手?可你就不同了,一回来父皇就直接让你接管中军卫。”
大启朝祖制,京畿军备除了值守皇城的禁军,另设有九卫,分为上三卫、下三卫和中军卫。
其中上三卫分别是虎贲卫、羽林卫和金吾卫,负责护卫宫中。下三卫驻在城外,为东大营、西大营和北大营,以拱卫京师。
再说中军卫,又分为府军卫、巡城卫和城门军,主要是维护皇城治安和护卫宗亲重臣府邸。
萧川听到萧州说“你就不同了”时,心里不仅自嘲。
是啊,同样都是皇帝的儿子,只有他是不同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子不同,这些兄弟们才个个儿都想拉拢他、利用他。毕竟都是皇子,谁就敢说自己对那个位置没有半点心思?谁不怕在紧要关头被身后的兄弟反咬一口?
只有他萧川不会。
三哥做如是想,谢家不也一样么?甚至连父皇,敢让自己娶谢氏嫡女为正妃,不也是因为这一点。
可他也是皇子,他自认不比其他兄弟差,即便他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多大兴趣。
既然命运如此,他认!
但他也不要成为任何人手里的刀,哪怕是三哥也不行。回西北吧!回到那个天高地阔,干干净净的地方。至于京城里的这些人,他们爱怎么争、怎么斗,与他有什么相干?
“三哥,你不必劝我了。你也说了,我与你们不同。无论是中军卫也好,金吾卫也罢,都不是我该要的。你我兄弟一场,我知你心中抱负。但你也听我一句劝,有些人你现在用着顺手,将来未必不遭反噬,还是早点抽身为好。更何况,太子殿下未必就不能活到继承大统的那一日。”
萧州闻言一时愣怔,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常年行军,但绝非草莽武夫,却不知他竟已精明至此。
他费尽心机,无非是为了将萧川留在京中。只要京中有乱,他的人就有理由上奏请留一位善兵的皇子。
如今老七在北边跟高丽人打得难舍难分,老十三在西南,跟那些吐司拉大锯,口水仗没完没了,愁得焦头烂额。估计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多少日子。
眼下最适合留在京中的,只有十二。
十二八岁就去了西大营,由卫家老三亲自传授骑射,当年西大营小一半儿的参军、游击都是他的师傅。这些人现在分散在各军中,已都是副将、总兵以上的人物。
若是这次他能留下来接管中军卫,过两年,拿下金吾卫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说来说去,萧州真正的目标还是金吾卫。太和帝亲掌虎贲卫,太子萧燚四岁便领了羽林卫。这两卫自是不必想了,唯有金吾卫是可以图谋的。
以萧川的性子,即便不会堂而皇之地支持他夺嫡。但关键时刻,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他死活。
可这是夺嫡之争啊,险之又险,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他心软出手,就不怕不能拉他入伙。
小皇子们不足为虑,几个大皇子他都反复盘点过。
老四手中亦无兵权,且他这几年一直在外边办差,六部之中远不如自己根基深厚。
老七背靠卫家,还掌着十万飞鹰军,算是一个劲敌。但十二若肯站在自己这边,倒也不足为惧。烦就烦在,他那个岳丈虞纶不好对付,虽官居不过四品,却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
老六阴险,自己至今都猜不透他手上究竟有那些牌,这才是个心腹大患。既然看不穿,到最后少不得要硬拼。
原本这些都是自己心底最隐秘地谋算,没想到才开了个头,就已经被这个弟弟看穿了。
他若不肯留下帮自己,朝中自己再怎么谋划,手中没有兵权,到最后一旦要动武,怕是都要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以谢家在朝中的威望,这门亲事若成了。即便萧川留在京中,怕是也掌不了兵权了。
谢氏子弟在朝为官者,嫡系旁支加一起不下百人。更遑论谢太傅门生遍朝野,朝堂半数以上都是他的学生。
若再出一个掌京畿九卫的孙女婿,别说其他皇子了,就是他自己对这个胞弟,怕是也不敢全然放心了。
枉他苦心筹谋,谢家只用一个女儿,便替老四破了所有困局。还真是好计谋啊!
萧州的眼神又暗沉了些。
赐婚的圣旨没两日便到了,婚期定在了三月十九。按理说,皇子成婚,婚期怎会如此仓促?无他,只因承王今年已二十有一,似是对自己的婚事十分着急,私下请求皇帝,希望能尽快完婚。
皇帝虽疑惑:儿子刚回京时,还对成婚之事可有可无,怎的一松口答应,就这般火急火燎地?
但还是依照他的意思,责令礼部择最近的吉日。
然,虽说是皇家赐婚,但六礼却不能省,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就三月十九这个日子,已是礼部精打细算后,紧地不能再紧的日子了。
可看十二殿下的意思,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殿下,实在是不能再快了。您看看司天监算的吉日,三月十九再往前,就是二月二十七,距今不到四十日。别说过六礼了,就连大婚的喜服都未必能赶制得出来。”
礼部尚书秦无双,皱着一脸的褶子,恨不能夹死蚊子。
萧川看着秦无双手中的单子,心里有些气闷,暗道:京城成个婚就是麻烦!这要是搁西北,挂两根红绸子,请将士们喝顿酒,盖头一掀,这礼就成了。最多三天时间,准备得够够儿地。这磨磨蹭蹭地,他几时才能回西北!
但看着秦无双愁苦的老脸,仿佛他再说一句,这人就要哭了。最后只得烦躁地从鼻孔里吹了个“嗯”,转身大步走了。
秦无双躬身礼送,一直到萧川走出了礼部大门,看不见身影了方直起腰,拿朝服袖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心里嘀咕着:是谁说这承王殿下不喜女色的?看这猴急的样子,恨不能今日赐婚,明日过六礼,后日就拜堂入洞房。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既要顾及皇家颜面,又要体贴殿下色急,真是一天时间掰成两天花。
相较于萧川的火急火燎,谢府上下就淡定多了。何止是淡定,简直可以说是有些气氛惨淡。
接了圣旨后,秦氏就回到房里,眼泪滚珠儿似地往下落。
弈宁绞着热帕子,不住地给她擦脸。看着母亲的样子,甚是哭笑不得:“阿娘,还有些日子呢,您这会儿就开始哭,是不是早了些?”
本文属于架空朝代,但文中相关的官职、卫所以及服装方面,有些有参考明朝,有些是我编的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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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待花开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