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第11章 司罚

地下城是独立于三界外的一个空间，据说是数万年前被创造出来封印凶神的地方。

后来随着时间越久，封印能力减弱，最终“破”了个洞，人们才能窥得其中真容。

这地方起初，只看得见一片灰黑和毫无生机的荒芜大地，于是人们正好将那些杀不死又或者罪不至死的凶犯往里面丢。

然而久而久之，里面的人多了，花样也多了起来。

有些人虽然如今成了阶下囚，但之前的财力和本事并不会因此削弱，所以便有与外人交易，得以守盖房子等一系列奇葩事。

加之这些能进来的家伙大多滑头的很，鬼点子取之不尽，于是后来跟风效仿的人越来越多，不到两千年的时间，这片毫无生机的土地上就建起了一座有模有样的“城”。

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很多玩的用的都是三界之中寻不到的，于是对于那些爱新鲜又不怕死的年轻人来说，这里绝对是块玩耍的好地方。

城中主街通连着入口，只要有人能拿出一块三界公认的“通行证”，便可以在里面来去自如。

这里十天半个月来不了几个人，今日不知撞了什么鬼运，一个时辰内，竟然前后来了四个。

楚琛揽着颜灼若大摇大摆地走在主街，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还能跟投来暧昧眼神的姑娘打个趣。

颜灼若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扯着人走进一家蜜饯铺子，十分大气指着一排晶莹剔透的蜜饯装袋。

店家嘿嘿笑着给他们分别装了满满大包，好稀罕地说：“颜君好久没来，都成稀客啦！几年？三年有吗？忙什么呢？”

“两年，忙着…伺候老人家——谢了。”颜灼若拿上东西就走，楚琛给了钱，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

“谁是老人家？”楚琛含笑打趣他。

“你说呢？”

颜灼若掏出一个红色不知名的果子丢嘴里，一股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不过这东西太黏糊了，口感不好，吃起来费牙，他挑挑练练全扔楚琛袋子里去了。

“你有本事当面说去，保准尊上再赏你几年‘伺候’。”

“滚吧。”颜灼若又挑了几个丢嘴里，越吃眉头皱得越紧：“他家果子怎么味道变差了。”

“哪有？”楚琛没尝出所以然，把对方拿在手里挑三拣四的东西抢过来，撇嘴道：“不吃拿来，老子付的钱。”

两人没走多远，便看见前面聚了一大群人，凑过去看，原来的两个赤着膀子的男人在搏斗，一个粗黑健硕，一个高瘦年轻。

那两人围着场地打转，长相粗黑的男人看准时机，一拳带风狠得向着高瘦的脑袋横扫而去，高瘦提臂与拳头撞个结实，顿时手臂发麻，没了知觉。

与此同时，高瘦快手包住粗黑另一手抄来的拳头，趁对方不及再还手，高瘦飞快抬膝对粗黑下身狠狠一顶。

粗黑身体比脑子快，当机立断松了拳头，往后退躲开致命一击。

高瘦包着他的拳头，被他带着抢前几步，趁粗黑没站稳，立刻一个侧踢将人狠狠里撂在地上。

“扑通”一阵响，粗黑好似把地面都砸得抖了三抖，围观的人欢快地鼓掌喊叫，声音如雷。

颜灼若个子很高，即使是靠在最外头也能将刚才的画面看得清楚，他皱了皱眉，只觉得吵闹得很。

他退开几步，想让耳根子清净清净，然后一转头，就瞥见一个盯着他看得姑娘。

很多人都会盯着他看，他们一般没有恶意，颜灼若也没在意过，但这个姑娘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姑娘见偷窥被发现，吓得赶紧转移视线，脸飞快变得滚烫。

楚琛跟着起了会哄，转头就见颜灼若面露疑色地站在一边。

楚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一个衣着粉嫩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的头发梳成两条小辫子搭在胸前，看上去十分乖巧可爱，此刻她低着头，像初来乍到又受了惊吓一般局促地站在人群外，在地下城这种风骚野蛮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又抢眼。

楚琛撞了一下颜灼若的肩膀，把人拉回神来，调侃道：“看什么看，小姑娘都被你盯得不好意思了？喜欢？”

颜灼若摇头，话还没开口，就听楚琛笑道：“哥给你去探探风。”

颜灼若“诶”了一声，显然没拉住人，楚琛已经跑到了人家面前。

楚琛笑出一口灿烂的白牙，调整了语气，生怕太轻浮唐突眼前看起来胆子不大的小姑娘：“姑娘也喜欢看搏斗？”

“啊？”仇千渡抬头看见楚琛那张笑脸才知他和自己说话，睁着天真的大眼睛朝他摇摇头。

“姑娘一个人来的？”

仇千渡又摇摇头，没答话。

楚琛回头看了一眼颜灼若，有意无意地将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地下城鱼龙混杂，姑娘看起来单纯可爱，实在不像是这里的人，可否冒昧问一句来这所为何事？”

仇千渡脸红发烫，看上去很窘迫，她当然知道地下城鱼龙混杂，她就是怕眼前这个眼睛里带着轻佻的男人是里面的鱼龙才不敢接他的话。

颜灼若不忍直视，过去一把拉回楚琛，对仇千渡低声说：“抱歉，他有失心疯，无意冒犯。”

说完，颜灼若沉着脸就拉着楚琛走。

“诶，那谁？殿下的朋友？”

闻言，颜灼若回头看了一眼正抱着几卷竹简过来的仇珞山，他愣是想不起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不置一词地将楚琛拉走了。

“谁啊？”楚琛被颜灼若甩开，伸手去勾身边人的肩。

“不知道，可能以前见过，忘了。”颜灼若扒不开楚琛越搂越紧的爪子，便抬肘给了他一下。

所幸楚琛躲得快，让他落了空，前者十分挑衅地在颜灼若面前动手动脚，最终把人惹毛了，挨了好几下打。

两人到了一家酒楼，挑了个最偏僻的座，也挡不住外头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一个中庸的声音说道：“近年来魔界管得多松，那群人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我看按这势头下去，魔尊迟早要换人。”

“那倒不一定，哪任魔尊管得严？现在这个可比之前那些好多了，我听说，现在的魔界都忙着自己过日子，十分安分，早就不打打杀杀了。”另一个声音说。

“得了吧，安分？谁心怀不轨还能让你瞧见？当然是暗地里打主意，现在这位继位也有两三百年了吧，放以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而且我还听说啊，妖族最近不太平，我估计得有动作…”

“我艹，你哪儿听的消息，靠不靠谱？”

“当然啦，我的消息用得着怀疑？！”

那人压低了声音，但这些对颜灼若和楚琛来讲完全是无用之功，那人说：“给你们说个大的，最近妖族疯了不少人，就是魔尊在示威，让他们打消造反的心思..我还…”

那人话没说完，几人围着的木桌上陡然插下来一把雪亮的银色短刀，刀柄钴绿色的细边符文让人心底生寒，他们抬头只见一位模样清冷的少年，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这目光让人窒息，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偷偷瞄过来，仇家兄妹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紧绷的画面，刚踏过门槛的脚一时间不知道是进是退。

颜灼若将短刀从桌子上拔起来，留下一个突兀的洞，开口道：“确实是个大消息，吓得我刀掉了。”

“是…是…小人唐突…抱...抱歉......”

颜灼若懒得理会他们唯唯诺诺的道歉，转身回到厢间，在座的都十分知趣，不再乱嚼舌头。

站在楚琛边上的小二看见颜灼若走过来腿软发抖，楚琛点完菜，笑着摆摆手，让小二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少君威风，一把刀就能把人吓成那样。”楚琛笑着看他阴沉的脸，可惜两人对坐够不着，否则非得伸爪子上去揉一把。

“大言不惭。”颜灼若冷哼一声，正好看到小二端了盘开胃点心上来，小二对上他的目光，瞬间噗嗤一声跪了下去，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上供似的将盘子放到了桌子上。

颜灼若本就不快，现在见他模样忍不住说：“你腿脚不好？”

“不…不好，不不不，好好好，大人慢用，小的告退…”说着小二磕了几个头，脚底抹风一般跑了。

“我很恐怖？”颜灼若不明所以，他何时刺激到了这位脆弱的小兄弟。

楚琛看着他挤在一起的眉毛，笑得直打颤：“这里是地下城，街上随便抓一个都不是善茬，大家自然要学会‘懂事’——干不过的最好不要惹。”

颜灼若又冷哼一声，拿起筷子就眼前看着的东西吃了起来，楚琛边吃边欣赏他，颜灼若低着头吃东西的时候，一声不吭，十分专注，浓黑的长睫毛落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阴影，其实楚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群家伙会怕这么好看又可爱的人呢。

“看什么看？”颜灼若突然抬头，咀嚼的动作停了，正好来上菜的小二听到这句话立马愣在了门口。

颜灼若：“……”

一回生，二回熟，小二这次稳重多了，他不卑不亢地把菜给他们摆好，然后飞快退出去。

颜灼若看着盘子里香气四溢的东西，桃花眼一亮，方才短暂的不愉快成了过眼云烟，他正准备大快朵颐，一封煞风景的白底烫金灵符信兀地闯进视野。

这是九司堂专门用来联系的东西，九司堂不轻易让司寇亲自办事，更不会轻易用灵符找人，除非有大事。

颜灼若在楚琛一声“可惜”中愤愤将信拆开，里面只有简单几个字。

楚琛瞄了眼，只看到“松城宋时卿遇害”等字样，抬眼看着颜灼若原本愤懑的表情渐渐被难以置信替代，不经挑眉问了一句：“宋时卿哪位？”

“神界，司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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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司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