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第6章 为你而已

为你而已

已至霖月窟，牙儿便走到桌前为自己到了一杯茶，随即坐下。

二人一时无话，苏仪只是站着看向窗外，沉静俊朗，有光轻撒在他的身上，如梦似幻，更是俊美。

半晌，苏仪才回头看着牙儿开口道：“我想同你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我原不是故意瞒你的。”

牙儿只是双手撑腮看着茶盏似乎颇为专注，并未转头，也未答话。

“姑娘可曾听过上和阁？”苏仪开口道。

牙儿听到此处，才转头歪着脑袋看向苏仪，开口道：“自然听过。”上和阁不属六界，是三百年前成立的组织，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颇为引人注意，实力深不可测，各界都不能束缚，再加上上和阁虽然厉害却并未动各界根本利益，发展更好。上和阁主是同六界做生意，只需取走买主一样上和需要的东西，上和便会执行，但是上和阁行踪不定，更无人见过阁主真面目，六界皆不知其在何处，想要与上和阁做生意，需有心者以血溶于铜镜在梦中相告，买卖交换。若是无心，即使想见上和的人梦里也见不到。牙儿虽然想苏仪不是普通人，但也未曾想苏仪是上和的人。只静静等他诉说。

“之前，天上的司命曾经在梦里求我去人界护一人，这人名叫魏珏，是天上紫薇大帝的转世，为历情劫，又要救人间水深火热的，那魏珏需进京赶考，人间有妖怪作祟，祸乱人间，众多书生连连消失，但司命苦于一直查不出动静所在何处，又恐妖怪阻他历劫。所以找到了我。那司命将一面镜子作为交换，与你的镜子应该是一对，他说这镜子是与昆仑镜同铸，虽不能穿越时空，但却能够以此窥得人间故事，也是一宝器。我看那司命心急，也答应了。

后来我化作人间书生，在姑苏落脚。准备去查探的时候，便察觉有人跟我，半夜果然有猪妖掳我。我为不打草惊蛇，才一直没有说，想着待要回京城才问三元详情。来到此地确实本无意打扰姑娘，也不是有意欺瞒。”苏仪开口道。

“你是上和阁主？我原以为上和阁主应是长得不是很好看，才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却没想到是个好看的小哥哥。”牙儿碎念道，忽而又开口问道：“那你为何非要等到要回京城才肯问三元，不打草惊蛇是怕我们跑了吗？”牙儿抬起脸，显得颇为不开心。

“我确实是是上和阁主，可姑娘确实误会我了，那夜我第一眼见到姑娘时便觉得十分亲切。过往相处，更是让我感受到以往活着都没有的开心。”苏仪道，又走到牙儿面前，低着头凝视着牙儿，半晌才温柔道：“说是打草惊蛇，其实可笑，不过是贪恋几分安逸温柔罢了。”

牙儿抬头看着苏仪不觉愣住，又痴痴地笑了起来。开口道：“我早知你不是普通书生，不过我也从未想过你是坏人，否则不会留你至此。你待我很好，已是足够了。”

那苏仪瞧着牙儿也是愣住了，后又蹲在牙儿膝前，抬头看起牙儿，牙儿见他好看的眼睛似乎氤氲着雾气，眉头轻蹙，看起来颇为委屈，开口道：“姑娘刚才是在骗我？”

牙儿看着他这般，看似小鹿无害，鬼使神差地摸摸他的墨黑的头发，缓缓一笑，又轻声道：“再也不会了。”牙儿声音说得极缓，柔柔地似乎一层暖糖，苏仪觉得自己更加小心了，一时间仿佛呼吸凝滞，不忍打破这份美好，牙儿也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苏仪才肯说话。

“你想到人间看一看吗？”苏仪问道。

“想啊，我从来没有出去过这片沙漠，有母亲的镜子给我看人间故事，却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真实的人间。”牙儿笑道。

苏仪抬头看着牙儿，颇为宠溺，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牙儿的脸颊，轻轻说道：“那我以后那你去，可好？”

牙儿不觉脸红，后又轻笑，微微侧身，也学着苏仪的样子伸出玉手捏了捏苏仪的脸。

苏仪似乎并未想到牙儿那么做，不觉怔住。

牙儿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些是跟苏仪学的，自己做起来，似乎让人很是尴尬。牙儿活得那么大，并没有怎么和男子如何相处，苏仪算是牙儿认识的第一个男子，也是她见过生得最好看的一个男子。牙儿总听到自己的心似乎不停地剧烈地跳着，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开心，苏仪温柔，她心里总是暖洋洋的，苏仪亲近她一分，她就欢喜一分。她的快乐像身体有一个小精灵从心里跳着，在心里燃烧，烧到眼睛里盛满了喜悦，然后几乎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苏仪看着她欢喜。只觉得心里什么地方被填补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完整了，像心里的一道缺口被填补，现在完完全全，再也不是空荡荡了。他也未曾想，自己这样冰冷的人，面对欢喜的姑娘会是这样，总也控制不住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她，想把毕生的温柔倾尽，想化成春风能轻拂她的面容，还想带她看风雪，看秋月，看绿水青山，看人间烟火。他不晓得是沙漠太孤独，还是她太美好。

“我喜欢人间。”牙儿对着他开口道。

“为何？”苏仪问。

“因为人间有你。”牙儿答道。

“姑娘到人间欲所为何事？”苏仪问。

“为你而已。”

此时有流水轻响，屋里有茶香萦绕，草木芳香，时间仿佛静止了。风悄然绕进屋里，吹起二人发丝，似在相缠。碧空如洗，花海就要残了，生命短暂得吓人，像沙漠长长的夜风，只呼啸而过，便什么都没了。牙儿以前总是觉得沙漠里，时间过得很慢，像最慢的车马的速度，她日复一日，不断消磨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飞快，一圈一圈地飞速旋转，以至于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黄沙迷住了眼再也睁不开了，因为有个怪人，生的好看，乘风踏月而来，温柔极了，用尽温言软语就把牙儿的心给偷走了。

牙儿开始展望外面的世界，开始想象去感受温柔的风，清凉的水，百花争艳的美景，还有漫长而温柔的人间烟火气。她几日前在梦里看到那样的场景，是夜里，万物自由，长风相送，苏仪和她走在银河上，肩并肩，苏仪比她高一个头，还是那么温柔，不知不觉，苏仪轻轻拉着她的手，极尽温柔好像害怕把她弄碎了，周围的星星眨着眼睛偷笑，她也跟着笑。然后长风吹来，牙儿站不稳就要摔倒，还未等苏仪拉她，牙儿就惊醒了，才知是梦，梦里香甜，醒来也是香甜的，牙儿狡黠地笑着露出那颗小虎牙，起身看到苏仪正在读书，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