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是帝王[星际] 第3章 秘密

西尔希斯特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烈火中燃烧，浑身都是灼烧的痛。

这时候从天而降一位神明，祂熄灭了熊熊大火，抚平一切伤痛，并且告诫他——西尔，你必须活下去。

他痛苦地摇摇头，拒绝道：

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存在。

神明笑了，说：

好，那你就去死吧。

西尔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说：

好，那我死。

下一瞬间，西尔希斯特从梦中惊醒——

入眼的是白色，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上天堂了。

他随后苦笑，感到无比荒唐，自己手上沾过这么多鲜血，按理说死后也该是下地狱。

但身旁出现的白褂医生和其助手，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侥幸获救了。

医生是一个冷言冷语的男人，他的助手是个脾气好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经常出入的佣人，除此以外，他便未见其他人。

即使活下来，他并未感到任何的庆幸和喜悦，绝望和痛苦吞噬他的理智。

西尔想，也许父亲说得对，自己真的是个异端，是多余，是祸患。

他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自己。

这里的设备高端，甚至不比帝都星差，而眼前这位叫德米特的医生，水平也绝对不比帝都星的专家差。

西尔很快意识到，这里绝不是他想象中的偏远落后山庄。

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自己脑海中浮现。

有一个人，在他躺在冰冷的雨水中沉沦痛苦时出现，在他绝望地、沉默地在黑暗中等死时，把他背了起来。

西尔仿佛还听到了祂的低声细语。

……祂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西尔脑中闪过非常多的想法。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被软禁了。能自主行动后，他试探了一次，却发现门根本没有上锁，也没有任何的守卫在外面。

第一次，他看到了这里的全貌——这是一座隐匿在寒松中的庄园，与世隔绝，很难想象到底是谁将其建造在这里，它的主人又是谁？

他意识到或许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见自己。

这个想法日日夜夜纠缠着他，让他痛苦难眠，几乎超越了病痛。过去的各种事情交织在一起，背叛与诬陷让他头痛欲裂。

他知道，这是他必须解决的问题。

这对于西尔希斯特并不困难，他是一名军官，最擅长的是潜行和暗杀。

他花了一段时间摸准了那位神秘的主人路线。——那位每天早上九点，会先去教堂祷告，接着穿过一栋小洋楼前往后院。那里似乎有着很重要的东西，牵挂着主人的心神。

不过，院门前有两个人守着，阻止无关人士闯入。

西尔甚至不需要用力气，非常轻松就潜行到他们背后，将他们瞬间放倒。

终于，他得以闯进院门，全部心神都挂在庄园主人的身份上，猜想这个古怪的地方到底有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然而意外的是，一转身发现那个叫维琪的女孩也在这里。

他皱眉，先是顿了一下，没想好说辞。

但下一秒，年少的维琪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和肩，一下子给他过肩摔到地上，然后顺势把他压在地上。

伤势使得西尔希斯特这段时间消瘦了近三十斤。

此时，他狼狈地摔在后院的石板路上，头部一阵眩晕，他下意识要还手。

然而，当他稳住视线抬头向上看，反而愣住了。

不远处的院子里，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正蹲在泥土中，满手污泥，另一手还拿着把小铲子，正在检查自己栽种下去的菜根。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工装，头发乌黑，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有一种奇异的反差感。

还未等西尔做出任何反应，一旁站着的管家立马上前，大声呵斥：

“你这是在做什么！？”安秋立即喊来其他守卫，让他们把人拉走。

然而，下一秒西尔突然反制，他一手攥住其中一个守卫的手腕，后者猝不及防，立即想要将手抽出来。但西尔只是轻轻一借力，用了个巧劲，直接把人来了个背摔。

另一个守卫试图从他身后扼住他。结果，西尔只一个翻身就轻松躲过了攻击，并且顺势趁机踢了一脚，那人撞到了栅栏，而西尔自己也因为力的相互作用而撞到了地上。

他在地上借势翻滚一圈，跪倒在地面上。

西尔的伤势本来就没完全痊愈，这样一折腾使得伤口又撕裂，他用手肘支撑身体起来，呛出一口血水。

这时候，他听见对面传来的温和声音——

“边境星气候寒冷，没有什么农业专家，粮食总是供给不足。”她松松土，捻了一片绿叶，“这里大片的冻土都无法开垦，我试了很多次，也只有这种菜能勉强存活。”

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激烈的打斗，语气平淡，像是在随意和一位好友闲聊似的。

西尔下意识抬头，但随即匆匆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认出来了，是这个人将自己背回来的。

“怎么了？您不是一直想见我吗？”瓦莱尔站起身，把铲子递给身旁的人，然后将自己卷起的裤脚放下，走出泥土地。

她停到西尔面前，歪着头观察他，似乎也没有要拉他起来的意思。

西尔没有说话，撑着地的手指却因为伤口的疼痛而蜷缩，似乎想要抓紧什么。

见状，瓦莱尔轻叹了一声，接着她提了下裤子，单膝弯曲，慢慢蹲下去，与他平视。

“怎么不看我？”她问，笑了一下，“是我长得太难看了？”

西尔沉默片刻，终于慢慢开口：“……有伤。”

在逃离追捕的过程中，受到□□的波及，他重度烧伤，虽然这里的医疗条件和德米特医生的高超医术，帮助恢复了他80%的皮肤状态，但是从右脸颊的下半部分到脖颈后侧，依然留下了可怖瘆人的疤痕。

刚拆下绷带时，就连他自己也被惊了一下。

如此丑陋、崎岖……

然而，他却听到瓦莱尔有些疑惑的声音：

“军人有伤疤，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她不是在嘲讽，而是真的好奇。

西尔一顿，蜷缩的手指收紧，攥成拳头。他的声音低沉，几乎让人听不清：

“……为什么救我？”

他被当成叛军的事情闹得整个星际都无人不知，就算是再偏僻的边境星，也不可能没有消息。

这下，瓦莱尔的语气更疑惑了，她反问道：

“救一个人，难道还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听到此话，西尔垂下头，发出了一声苦涩的笑，像是在自嘲。

他坦言道：“我现在是叛国贼，你救了我，会被连累。”

扔掉他，就像丢掉一个沉重多余的垃圾。

然而，瓦莱尔却丝毫没有露出担忧的表情，反而是掸了掸裤脚上的泥土，再一次问道：

“那么，塞恩将军，您真的叛国了吗？”

西尔愣了一瞬，显然没有想到她如此直白的问话。

“……”他自嘲一哼，缓缓抬起头，与瓦莱尔对视。那道疤痕如此骇人，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他声音平静冷淡：

“既然皇室认定我叛国了，那么事实就是如此。”

瓦莱尔沉默，她的手却不自觉攥紧，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这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的士兵被悉数屠杀，我的家族被牵连清洗。或许我确实也该去死。”他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像是完全卸了力，头垂着，眼中没有一点光，或是活下去的**。

这世上已无他的容身之地。

沉默了很久，仿佛已经过去一个世纪。西尔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这时瓦莱尔才开口：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塞恩将军。”她的语气平和，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如果你想死，我不会拦你。但，如果你想活下去，我也愿意为你提供一处栖息所。”

西尔猛地抬眼，眼底尽是怀疑和震惊。

可是对上瓦莱尔镜片下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他又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算计。

这些年，西尔当过间谍，也当过杀手，他知道撒谎的人是什么样子，于是此刻才会更加清楚意识到瓦莱尔在说真话。

他真的想死吗？

也许吧。

可他该死吗？

“但你去死前，该死的人还没死，就这么窝囊地死掉，不恨吗？西尔希斯特?塞恩？”

瓦莱尔轻描淡写地说道，第一次唤了西尔的全名。她站起身来，靴子微微翘起，上面是肮脏的泥土。

此时，西尔攥紧了拳头，想起了他的士兵们是如何枉死沙场，明明是一群立下赫赫战功、保家卫国的年轻人，却葬身在距离家乡最远的边境。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可能不恨。

西尔抬起头，盯着瓦莱尔，他意识到眼前的女孩身份或许并不简单，因此他试探道：

“你…会帮我？”

瓦莱尔一笑，抬了一下自己的镜框，真诚说道：“将军，我就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落魄孤儿。每日除了混吃等死，别无他事。您对我又有什么期待？”

西尔希斯特低下头，整个人显得有点阴沉。

“这样吧，您若是闲的无事，就在庄园里先当个园丁，除除草吧。”

听到这个，西尔一顿，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窘迫，缓慢说道：

“我……不会除草。”这是真的，如今机械化的时代，都是机器人来除草，哪里还用得上人工？

瓦莱尔一想倒也是，于是真诚问道：

“那您会什么呢？”

“我……”西尔沉吟，他意识到，自己除了军事才能，似乎在生活方面还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

“这样吧，您就先跟着我，当个保镖也行。”瓦莱尔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她接过手帕，擦了擦手，没再多看他一眼。

西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反正本来就没什么活头，做什么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