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回去也无法做到?”
“当你看着他重演历史?”
“当你永远的无能为力?”
“那我也会回去,因为我知道梦里什么都不会改变。”
那是难言的坚定,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就是回去,哪怕只是回去看一眼,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低低的山崖下,去看看他,确认自己的记忆不是虚假的,自己不是从未存在的梦。
太矫情了,其实说到底,就是要回去。
“我给予你回去的权利,当你确定的时候。”
就像远远抛开的珍珠项链啪的断成一截一截,也可能是红宝石,也可能是断起来噼啪作响的秸秆,那是他的骨,他的脊柱,他的母亲将他抛远,然后他碎了,她也碎开成千百片。
去拼起来她,去拼起来她,用带伤的手指,用淋漓的手掌,用粘稠滴答的生命,你有什么就奉出什么,她给你全部,你当回馈她全部。
鲜红的按钮朦朦胧胧,可能是什么东西覆雾一层,可能是颤抖的悸动,当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按钮的时候,炽热的体温紧攥着冰冷的媒介,琴酒就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他所有的想法都在怒吼,都在奔腾,叫嚣着涌向那唯一的答案唯一的抉择。
他的天平早早的倾倒了。
落雪的边境,橙红的火炉里透出来的光,隔开了亡灵与人,他站在另一边,松鼠炸着棕黄的毛发尖叫着窜过,又安静下来,伸手碰他的裤腿,又飞快跑开。
可能它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在这里看见人了。
当他迈出那一步。
大山便开始咆哮,雪流便开始愤怒,于是他收回手指,慢腾腾地,挪回到界线的后面,再慢腾腾地将手指缩回袖子里,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与迷茫。
“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可能完成了,可能还没有,谁也说不出他的愿望是什么,是看一眼还是更多的贪心,但都要终止在这一步了。
“我要去山上看看。”
这是他今夜说的第二句话,带着冻久的落魄和生硬砸在地上,再睁眼时眼前是灰黑的岩石一块块凸起来。
于是他笑起来。
“是的,我的愿望达成了。”
高高在上的生命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怔怔站在山崖上看底下愤怒的雪,想起来他今夜之前黄昏之后的话语。
“初见,再见,人与母亲的关系就是如此复杂又简单,又说不完,又说不出更多,于是只能用初见再见概括这段情感最浓厚的关系。”
他睁开眼睛,高楼寒风凌冽,几度打不着火,好不容易点燃了那支饱经风波的烟,他又扔在脚下狠心碾灭。
“我知道做梦是不会成功的。”
“如果我说做梦可以成功?”
“那我就死在梦里。”
下一秒他张开手臂,像鹿,像羚羊,像鹰,直坠坠砸向深不见底的雪谷,伴随着响彻天地的枪声,雪流也跟随下来,小小的黑点飞入腾飞的漫天雪雾里,成为轻飘飘的浮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