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冬天 第44章 第 44 章

纪清延躺着眼皮就越来越沉，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从床头柜里随手抽了本书出来看。是阿婆的书，颇为烧脑，纪清延已经看几遍了。

看到众人对凶手的作案动机各执一词时，纪清延终于还是没扛住睡意，闭上了眼睛，在失去意识前，他坚定了要去健身房锻炼的想法。

“清延多喝点汤，你声音好像又有点哑了。”

“没事。”纪清延碗里的菜都快溢出来了，陆载雪见无处下手，又去拿了个碗给他盛了甜汤。

“时间仓促，别的没来得及煮。中午我再煲一锅鸭汤，你晚上就能喝了。”

“好。”纪清延尝了尝陆载雪用水果罐头煮的甜汤，味道很不错。

“对了，等过完年，健身馆开始营业，我打算也去练一练。”

“哦？清延怎么要去健身馆了？”

“我身体……素质有待提高。”

陆载雪看着纪清延低下的头，笑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陆载雪一时没觉得有什么，但吃完饭仔细想一想就皱起了眉头。

屋外天寒地冻，两人都不想出门。纪清延也不困了，就在厨房看陆载雪煲汤。

纪清延：“载雪，我们之前买回来的饺子皮呢？”

“在冰箱，当时和饺子馅一起塞进去的。”

“一般是什么时候吃饺子？”

陆载雪回忆了一下：“好像每个地方的习惯都不太一样。我们家是当夜宵或者早饭吃，守岁那天熬得晚，就来一碗饺子。”

“哦。”纪清延点点头。

“怪我，那天买了说要给你包。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起来。”

“我也没想起来。”纪清延上前捏捏陆载雪的脸说：“不怪你。”

“载雪给我做的好吃的太多了，才一时没想起来。”

“那我们马上包？”

“好！”纪清延兴致高昂地把饺子皮和馅都拿出来解冻。

“宝贝之前没有包过吗？”

“包过，不过是很久之前了，福利院的老院长组织的活动。当时我学得还挺快的。”

“当时很大一部分饺子都是小朋友包的，下锅的时候院长的表情就不太好。果然，最后煮出来一大锅面片菜汤。”

陆载雪笑了：“拿清延可得好好跟我学学，不然今年我们也只能喝面片汤了。”

纪清延也笑了，“一定。”

两人包了一会儿，陆载雪突然说：“宝贝。”

“嗯？”

“你说要去健身房锻炼锻炼，想好什么时候去了吗？”

“过了年，等健身馆开始营业。”

“我是说平时你什么时候去。你经常加班，工作日肯定不行。周末你要陪我，也没有时间。”陆载雪又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周末有两天，我去练半天就差不多了，还有很长时间可以陪你。”

“一周少半天，累积下来就少很多个半天。”陆载雪看着纪清延，撇了撇嘴道：“宝贝舍得吗？”

纪清延总觉得陆载雪话里有话，用沾了面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陆载雪嘿嘿一笑道：“清延果然最懂我了。”

“我现在不怎么去健身房了，都是在家里练。一能节约时间成本，二还不受地点约束，有时候下班早也能练一练。我那有套还算完备的健身器材，宝贝如果想练的话随时都能去。”

“我们还能一起练。”

纪清延前面听着都还挺赞同的，但到最后一句愣住了，“载雪，你还要练吗？我觉得你的肌肉、体力已经很好了。”

陆载雪摇摇头：“当然要练，不练怎么保持。现在宝贝都要练了，我怎么能偷懒。这段时间忙，我懈怠了很多。”

纪清延悄悄把手上的面粉又蹭多了一点，捏住陆载雪的脸：“这件事再议，不着急。”

“好。”陆载雪顺势拉住纪清延的手，刚想放到嘴边亲一下，就看到他满手的面粉。

陆载雪：“······”

他眯起眼睛，拽着纪清延的手不让他收回去：“清延学坏了。”

“我不就捏了捏你的脸吗？”纪清延想把手抽出来，奈何两人力气悬殊，他挣不开。

“别闹了，快包饺子。不然都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陆载雪握住他的手，趁他放松警惕，一下按在了他脸上。

纪清延被盖了一巴掌的面粉，眼都瞪圆了，“载雪！”

陆载雪站起来朝他做了鬼脸道：“略略略……是清延先抹我的。”

纪清延见他想跑，手按在案板上沾了满满一层面粉举着朝他追去说：“我只抹了一点点。你别动，让我再抹一下。”

“我不。”

咻咻原本趴在餐桌下看着两人包饺子，但见两人又闹起来了，就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按照它的经验，两人闹起来的结局都是陆载雪把纪清延抱起来走进卧室，然后关上门，在里面待很久。

两人追追赶赶闹了一会儿，脸上都沾满了面粉。

纪清延扶着墙，有些喘：“好了，载雪。不闹了。我们去包饺子。不然真的包不了多少。”

“好。”陆载雪点点头说：“休战。”

“但这次是清延你先挑起来的。你要安慰安慰我。”

“好。”纪清延爽快地答应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咻咻趴在窝里，很是惊奇地站了起来。这次事态的发展竟然超出了它的预料。

人类真是难以捉摸。

饺子皮买少了，馅剩了一半，陆载雪在包好的饺子上又撒了一层面粉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包饺子，缺乏经验。下次就知道了，要多买一点饺子皮。”

“没错。”纪清延认真地检查了余量点了点头。

两人把饺子冻好，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陆载雪打了个哈欠说：“宝贝，我困了。我们去睡午觉吧。”

“我不困。”

陆载雪抱住他，在他肩颈处蹭来蹭去：“可是我困。”

“一个人的被窝好冰冷，根本睡不着。”

纪清延抱起在他脚边打转的咻咻说：“不然你抱着咻咻睡？它毛茸茸的，还肉乎，抱着很舒服。”

陆载雪冲咻咻做了个鬼脸，又把脸埋起来说：“不要，我要清延陪我。”

纪清延摸了摸陆载雪的脑袋：“好了，陪你。但是我不睡觉。我靠在床头找本书看，你搂着我的腰睡。”

“好吗？”

“好。”陆载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他抱着回了卧室。

陆载雪说着困，但是抱着纪清延的腰，也不睡觉，眼睛一个劲地往他手里的书上瞟。

纪清延看了看他说：“我读给你听？”

“好！”

纪清延清了清嗓子：“给三岁的载雪宝宝读睡前故事，希望他能快点入睡。”

在纪清延平缓温和如林间溪流的声音下，陆载雪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纪清延放下书，指尖在陆载雪的眉眼间描摹。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纪清延拿起一旁的手机，对着陆载雪拍了张照。

纪清延对春节没什么概念，大学毕业出来工作这几年，他都是一个人过的。节日只是意味着他可以休息，要给老院长寄些礼物，再多就没有了。

但今年不一样。

新年的夜晚，陆载雪在家里守了岁又跑来抱着他睡觉，给他做饭，陪他包饺子。他们一起□□人间最亲密的事，一起堆今年冬天的第二个雪人。

这是纪清延从未有过的经历，他很感谢陆载雪。

但纪清延不会跟陆载雪说，他不喜欢。

陆载雪说过，他不需要对不起或者谢谢你，他只想听纪清延说我爱你。

理性和感性之间，很少有人能做到完全地偏于哪一方，好像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寻找两者的平衡点。

纪清延明白很多道理，但在面对关于陆载雪的事上总忍不住左思右想，眼下看着搂着睡得正好的陆载雪，他舒了一口气，释然了。

不管前路如何，他要和陆载雪过好当下的每一天，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能和陆载雪在一起这么一段时间，纪清延已经很满足了。

他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不久又失去姥姥，最后失去母亲。

在遇见陆载雪之前，他一无所有。

纪清延早就学会接受了命运的作弄，不会再怨天尤人了。这么一段如梦似幻的经历，足够他慰藉后半生的了。

他不敢再奢求再多，怕痴人说梦。

往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纪清延花了很大的代价学会了接受失去，习惯一个人。当遇见陆载雪，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对以后的日子少一点期待。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纪清延连梦都不敢做。他怕万一，万一最坏的结果应验了，他没法接受，没法再一个人生活。

很久没有来侵扰过他的噩梦，让纪清延快忘了坠入黑暗中溺毙的感觉有多可怕。

陆载雪醒的时候天都有些暗了，他搂着纪清延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醒了？”

“再不醒我就要喊你了。小心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陆载雪嘿嘿一笑：“睡不着正好，可以和清延做一些有趣的事。”

纪清延无奈地扒拉了两下他乱糟糟的头发说：“好了，快起来吧。”

“嗯……”陆载雪伸了个懒腰说：“我想一直抱着清延。”

纪清延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

送陆载雪出门又是好一顿折腾，纪清延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我吃完饭就回来。”

“好，知道了。”纪清延注意到陆载雪没拿车钥匙，问道：“你钥匙呢？”

“在屋里吗？”

“我那晚喝了酒，走路来的，没开车。”

天气算不上好，这会还刮起了风。纪清延往外面看了一眼说：“你等我一下。”

一转眼，陆载雪就见纪清延拿了个车钥匙出来。

“开我的去吧，就在地下停车场那里，白色的，车牌号是771z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