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冬天 第16章 第 16 章

“阿林。”纪清延接通电话：“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只做过一次噩梦，还是在下午。”

“很好。”林晗肯定道：“清清进步很大。”

“怪不得今年都入冬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其实我今天想打给你的，犹豫了好几次。”

林晗在电话另一端微微皱起了眉：“你想打电话来说什么？又为什么要犹豫？”

“一定要说吗？”

“清清，你的情况你清楚，你自己决定。”

纪清延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林晗很惊讶。

纪清延有些无措，在他的记忆里，这是林晗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反应。

“阿林，我怎么样？”纪清延很忐忑，他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没怎么样。”林晗淡淡地说：“这很正常。”

“真的吗？”纪清延仍不放心地道：“阿林，你不要哄我。”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林晗严肃起来：“我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

“而且这是好事情。”

“好？”纪清延疑惑地问：“这哪里能算上是好事情？”

“很多人都会做类似的梦，对于你来说虽然来得有点晚，但只要来了，就是好事。”

“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清清，你听到你自己说什么了吗？”

“你说现在，这说明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过是需要一个肯定而已。”

“虽然我之前一直告诉你要小心，要谨慎。可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你要相信总有一个是适合你的。”

纪清延低低地嗯了一声，“谢谢你，阿林。”

“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来是我们家清清被人拐走了。”

纪清延耐不住调笑，臊着脸喊了他一句阿林。

“很多事情，重要的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嗯。”

“你说他去出差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打算介绍我们见个面吗？”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要看工作进程。”

纪清延有些犹豫：“我没跟他提过小时候的事。”

林晗再次皱起了眉：“你一点都没跟他说过？”

“没有。”

“不用担心，这不是问题，说不说取决于你自己。”

林晗嘱咐道：“如果有事，千万要告诉我。”

“嗯，阿林晚安。”

林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清清是真的长大了，还会主动说晚安了。”

纪清延笑了一下说：“因为他经常和我说。”

“好，清清晚安。”

林晗挂了电话站到窗前，他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晃了晃手里的红酒，举起杯一饮而尽。他不知道现在是该为纪清延高兴还是担心。

单论改变而言，不能判断其是好是坏。

纪清延能维持现状，安稳平静地过完一生，林晗就很替他开心了。

爱情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奢侈品，更别说纪清延了。

如果这个人确实是那个对的人，纪清延固然会得到幸福。

如果不是呢？

纪清延会遭到成倍地反噬。

他赌得起吗？

林晗不知道。

他无法想象纪清延本就斑驳不堪的记忆里再多一段无法回首的爱情，会怎么样。

但事已至此，林晗明白，他拦不住。

即使过去这么久了，但林晗还是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纪清延时的场景。

林晗在学校的活动中了解到一家福利院向外开放，于是在某个周日的上午按照预约来了。

孩子们大都三三两两地坐着，也有不少一个人坐着发呆晒太阳的。

林晗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最后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下。他前面就有一个长椅，上面正坐着一个少年。

林晗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问他说：“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少年点了点头。

“谢谢。”

“不用谢。”

林晗晒了一会太阳，瞥向少年，“今天的太阳真好，照得人暖洋洋的，想睡懒觉。”

少年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晗看着他白皙的侧脸：“小朋友，你今年多大？”

“不大。”少年仍看着前方，眼神放空地说。

“想吃糖吗？”

林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花里胡哨的包装纸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彩色的光线。

少年终于把头转过来，“我还不认识你。”

林晗笑了:“那我先说我的名字。”

“我叫林晗，你可以叫我林哥，或者叫我晗哥。”

少年想了想，却摇摇头说：“阿林。”

“不错，还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林晗伸了个懒腰，“那你叫什么呀？小朋友。”

“纪清延。”少年说完，很认真地补充道：“但是这三个字里，有两个字我都不喜欢。”

“我只喜欢‘清’。”

林晗颔首道：“那我叫你清清，怎么样？”

纪清延点点头，说好。

“你自己挑一个糖。”

“谢谢。”

“不用谢。”

林晗那天晒了好一会儿太阳才走。临走前他跟纪清延说有时间他还会来。

或许是祝福真的有用，纪清延这一晚睡得不错，什么梦都没做。

但数百里外的陆载雪睡得就不太好了，他将近十二点才回到酒店，洗完澡又确认了第二天的安排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洗完澡没洗去疲惫，倒是把他的睡意带走了。

他看着落地外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对纪清延的想念翻涌沸腾，久久不止。他打开手机里的加密相册，尽是纪清延的种种笑容。

这一刻，陆载雪突然觉得喜欢一个人也挺难的。见不到摸不着的时候，就难免想得抓心挠肺，痛苦非常。

陆载雪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天花板喊了一声说：“我要回家！”

“我要清延！”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很不幸地落枕了。

面对赵经理的问候，陆载雪咬着牙回答道：“这可能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经理一脸疑惑：“哪屋漏了？我们这两天不是挺顺利的吗？”

陆载雪：“······”

“今天能结束吗？”陆载雪不小心动了一下脖子，满脸痛苦地问。

“不一定。”赵经理抬头看见他的脸色说：“我们原定的计划是一周之内谈完就可以了。”

“时间还很充足，你脖子都这样了，今天要不就休息一天？”

“不需要。”陆载雪斩钉截铁道。

赵经理看了他一眼，“那好吧，这是今天的安排。”

纪清延夜里睡得好，白天状态更好。中午还给陆载雪发了条消息督促他忙也要按时吃饭。

陆载雪都傍晚了才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我想你了”。

纪清延没太在意，以为他又是太忙了，累得想撒娇。

今天又要加班，毕竟快到年底了，纪清延也理解。

所以当纪清延出了公司，走在回家的路上，数到第四十个路灯时，月亮已经升到中天了。又下雪了，不过地面上才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纪清延踩来踩去，觉得没什么意思，要更厚一点才好玩。

这两天加班加得实在有些累，还下着雪，就在纪清延想要不要叫个车回家时，发现前面的某盏路灯下站了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袄，屹立在风雪中。距离有点远，但纪清延还是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看着自己。

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他出现幻觉了吗？

纪清延愣在原地，不敢上前，生怕打破这场虚幻的梦。可他不动，不代表站在路灯下等他的人只会守株待兔。

那个男人踩着路灯的光，一步一步朝纪清延走来。

纪清延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个人是真的。

陆载雪一直笑，他走到离纪清延两步远的地方说：“清延，我想你了。”

在寂静漆黑的雪夜里，纪清延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看着陆载雪，陆载雪用目光引诱着他。

纪清延被陆载雪的眼神牵引着，往前走了一步。

陆载雪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他张开了双臂说：“清延，我可以抱你吗？”

纪清延此刻就像一个被陆载雪牵住线的木偶，他又上前一步，投入了陆载雪的怀抱。

陆载雪立刻紧紧搂住他，把下巴垫在他肩上。

陆载雪贴着纪清延的耳朵说：“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雪突然大了起来，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身上。

纪清延身在寒冬之中，心却无比火热地跳着。

陆载雪仅仅一句话，便有了燎原之势。

两人抱了一会儿，纪清延说：“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陆载雪还搂着他不放，蹭着他的肩头说：“我想你了。”

“特别特别想。”

纪清延笑了，眼里却闪起了微光。

“别在这淋雪了，先回去。”

“不想回去。”陆载雪不愿意松手。

“我想抱着你。”

纪清延笑了，轻轻推他一下说：“好了，快走，小心着凉。”

“嗯……”陆载雪又用力抱了他一下才松手。

两人并肩走在雪里，一路无言。不知不觉间，雪落了满身。

到了纪清延楼下，陆载雪突然站住了。

纪清延跟着停下来看着他。

陆载雪站在雪里，看着纪清延：“清延，我走的这几天，真的很想你。”

纪清延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其实从上一次追你去b市我就发现了，我不想离开你。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遇见你之后，我的快乐就和你联系在一起了。只要在你身边，我就快乐。可能是因为我太笨了，想了这么久才明白。”

“在今年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