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丸再纨绔,这朝堂上的事自己多少也知道点。
自己老爹醒来就唉声叹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必死无疑。
因为小侯爷万青词有铁证,这个证据一旦上交到皇上手中,他的好朋友就要被择日送上断头台,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可是小侯爷刚才说什么?
铁证,丢了?
丢了?
哈哈哈哈!丢了?
陈丸面上的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他尴尬的搓了搓手,故作生气道:“算了,我爹也算醒过来了。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同你计较了。不过你记住,以后在朝堂上见到我爹恭敬点,不然我还会来找你的!”
小侯爷朝着陈丸努努嘴,“张司长,你说他算不算有嫌疑?”
“算。”
“那就问呗,回头有结果了记得派人知会我一声。”小侯爷吩咐:“元叔,关门。”
陈丸趁机就要溜走,被张司长一把提住了后衣领,“陈公子,昨夜侯府遭窃,没偷金没偷银,单单偷走了可以指认邱尚书的罪证。您方才也说了,小侯爷同陈大人当堂争吵,吵得还不是别的,正是因着邱大人的事。所以,麻烦您带个路,我得同您去府上问一问。”
“问什么?我爹昨天回来就晕倒了,今早才醒过来,他能做什么?”陈丸试图将自己的衣领从张司长手里夺回来,但是几经挣扎也无果。
“陈大人昨日尚未清醒,但是您可是清醒的,万一陈大人晕倒前对您有什么交代呢?您说是不是?”
“你不要随便冤枉人啊。”
“是不是冤枉,咱们一问便知。你看,就连小侯爷,我也是问过的,这都有详细的记录。陈公子,不要难为我办差,走个过场,配合一下。”
陈丸警觉道:“走过场?”
“对,走过场。”
“你不要吵到我父亲休息。”
“您放心,我只问我该问的,多一个字我都不会说。问完就走,绝不打扰府上任何人休息。”
得到张司长的保证,陈丸才犹豫不决的带着张司长回了府。
小侯爷在书房懒懒的看了半日闲书,吃了个美美的午饭,宫里派人传信叫他进宫面圣。
小侯爷洗了把脸,穿了身墨蓝色的长衫跟着传话人进了宫。
“嗯?今日居然有马车坐?”小侯爷看着侯府门口停着的马车,惊奇道:“看来皇上今天心情不错,还能记起我腰不太好,派个马车来接一接,多谢圣上隆恩。”小侯爷对着朝堂的方向一谢,在公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和骑马比起来,这马车坐起来就是舒服。
不光是可以坐着躺着趴着,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车里的水,果子,点心也是一应俱全的。这马车真不错。
“侯爷,您若是渴了,车上的茶水可以润润喉。”车夫笑道。
“这也是皇上为我准备的?真是皇恩浩荡。”
“是啊,皇上今儿心情不错,一大早上起来就让人安排好马车来接您,说您举证有功,得好好的嘉奖你。”车夫说完还贴心的掀开车帘指了指车里的点心,“这点心可是宫里今日新做的,味道好极了,您尝尝。”
“味道好极了?”小侯爷拿起一块白酥问。
“是啊,好吃极了。”
“你尝过?”
“是啊。不不不不,小的怎么能尝到这么美味的点心,小的不配。”车夫急忙改口,坐在一旁的公公倒是淡定,“赶紧赶车,小侯爷想吃便吃了。”
小侯爷笑道:“也是,我想吃的东西自然就会吃,不想吃的东西,你做的再好看也无用。万一里面加错了料,那就不好吃了。”
“小侯爷,您坐好,咱们快到了。”
小侯爷瞥一眼车窗外的风景。
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林间,斑驳的光影看着像是破碎的蝶,随着马车的前进而翩翩起舞。
“最是肆意好春光,这景色真不错,想来是个风水宝地。”小侯爷靠在车窗上欣赏着外头的风景,“就你们两个吗?”
“什么?”公公警觉道。
“来杀我,就你们两个?你们这组织也太没脑子了,两个怎么够呢?”
马车被车夫狠狠地停住,掀起地上一阵尘土飞扬。
小侯爷摇着扇子,靠在车座上,见两人神色慌张的看向自己,继续说道:“你们没打听过,我进宫从来不乘车?”
“靠,失误了。”公公低声咒骂,“就说这帮瘪犊子不靠谱,整这么麻烦做什么,直接一刀宰了不就得了。”
“不是听闻他手下有两个神出鬼没的打手吗?头儿的意思是,打着皇帝的名义给他骗出来,那俩人必然不会跟着来,咱们的胜算就更高一点。”车夫嫌弃的脱掉一身外衣,里面的黑色劲装和昨夜两人的衣裳款式很是相似,想来是同一伙儿。
小侯爷称赞道:“你们这个消息是对的,打听消息的还挺厉害。我那俩宝贝轻易见不到,这都能打听出来,看来你们也是有点实力的。”
“那是自然,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我们可是响当当的——”
“闭嘴,你和一个快要死的人说真多做什么?干活儿。”
小侯爷从车内走出来,坐在车夫刚刚坐着的地方,翘着二郎腿,“看来你们组织还是有点名号的。不过你们打听消息的没告诉你们,我的打手,可不只那两个宝贝。”
“少唬人,这里除了我们俩和你,再无其他人。”
小侯爷:“这么自信?”
“你少装,我们载着你都走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来救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小侯爷仰天大笑道:“看来你们组织人挺多,但是真正有用的没几个。亦或者,你们有用的都没派出来,净让一些歪瓜裂枣来应付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待会儿割下他的头,把他的舌头也割下来,太烦人了。”
“二位 ,你们要不要回头看看呢?”
“你想要趁机逃跑?”那个有些冷酷的公公冷笑道:“我们俩可不上你的当。”
“那这样呢?”两把三尺的大刀分别架在了两人的脖颈上,“这下你们该回头看看我们是谁了吧?”
“靠,还真有别的打手。”
“就他,给我打晕了绑回去,他老在我眼前装酷,看来知道不少。”小侯爷指着那个公公打扮的人吩咐道:“找青白二兄弟,和昨晚的人扔在一起。”
“那剩下的这个呢?”
“让他给我赶车啊,给我拉出来这么远,不得给我送回去。坐车确实比骑马要舒服。”小侯爷摆摆手:“你们放心,他兄弟在你们手上他就不敢胡乱,对吧,这位英雄?”
“好,我来赶车。”
马车重新吱呀吱呀的走起来,小侯爷看着外头的风景,觉得心情更好了。
不过随着眼前的风景越来越破碎,车跑的也越来越快,小侯爷这才察觉,这车夫载着自己往更加相反的方向跑了起来。
小侯爷挑起帘子,蹲在车夫身后:“你就不怕我不能按时回去,你的兄弟就会被我的兄弟们一分为二?刚才看着你们的感情也没那么差吧?”
“我兄弟固然重要,但是我们的任务更为重要。杀了你,就是我们的任务,我不能让任务卡在我这里。”
小侯爷有些赞许的点点头,“我居然有些欣赏你的勇气和执着。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杀死我?”
“杀了我容易,你怎么逃脱升天呢?”
车夫狠狠地一咬牙:“老子就没想过要逃,左右我回去也救不了我兄弟,索性直接带着你一起死,咱们都死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也不用愧对我兄弟了。”
“同归于尽?前面是——”
“是悬崖,咱俩一起死。”车夫目光坚定,手上马鞭挥舞的更加迅速,马儿吃痛,没命的撒腿狂奔。
果然,出了林子没多久,真的就到了悬崖边上。
车夫眼中丝毫没有畏惧之意,甚至有些亢奋:“我完成任务了,我就要完成任务了。”
小侯爷无奈的拍拍车夫的肩膀,“你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不可能!”
“那就再见了。”小侯爷破窗而出,手中的钢丝线顺利的勾住了最近的一棵只能支撑他一个人重量的树枝子。
小侯爷借着势头在地上滚了一遭,也算是平安落地。
马儿在巨大的疼痛中疯狂奔跑,直冲冲的拉着马车直接栽下了悬崖。
车夫发现小侯爷跳车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没有惨叫,没有嘶吼,要不是地上的车辙印子那么清晰,小侯爷眼前的尘土飞的那么厚重,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侯爷一瘸一拐的走到悬崖边,微微探头,深不见底,凶多吉少。
“告诉你了停下来还来得及,何苦呢。”
小侯爷站在悬崖边发了会愣,才转身打道回府。
刚刚跳车的时候,车速太快,小侯爷多少还是受了点伤,脚踝处已经肿了包,木木的,走起来还有些疼。
这会子别说马车舒不舒服了,就是给他一匹马他也不嫌弃了。
人果然只有在对比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拥有了多少。
“上马。”
走了几步,小侯爷被脚踝处的伤疼的差点哭出来,蹲在地上准备自己给自己摸摸骨头,看看能不能正一下骨。
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马背上的人被迎面的阳光刺的看不清样貌,但是小侯爷记得他的声音。
“你回来了?”小侯爷惊喜的伸出手。
“嗯,刚到你府上,听你手下说你还没回去,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将小侯爷固定在自己怀中,少年将军拍拍马背,“去侯府。”
“小棠棠,这次回来还走吗?这次回来是为什么?皇帝找你?还是你府上出了什么事?对了,我昨日进宫,吃了你送进宫的果子,真好吃。”小侯爷仿佛忘了刚刚的疼痛,喋喋不休的开启了话痨模式。
“他的果子酸。”江远棠目视前方,“你又惹什么麻烦了,这么多人想杀你。”
“没什么,几个拎不清的江湖英雄,觉得除掉我就是为民除害。刚刚,还有一个驾着马车准备和我同归于尽,你看,我就这么招人恨,豁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弄死我。啧啧啧,我还挺重要的。”小侯爷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皇帝的果子是酸的?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为什么?你在边关,他没有机会惹到你。”小侯爷笑的前仰后合,撞在江远棠的胸膛上,“我还以为你那里的水土不行,长出来的果子怎么没有一个甜的。”
“有甜的。”
江远棠拉紧缰绳,“已经命人送到你府上了。”
“那我回去一定好好尝尝。”
“我亲手种的。”江远棠小声说道。
“你亲手种的?那肯定非常甜。我回去一定供起来。怎么?皇帝的呢?也是你亲手种的?”江远棠的声音这么小,还是被小侯爷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江远棠轻轻扶着小侯爷腰上有伤的地方,“我亲手去死人堆里野果子树上给他摘的。”
“哈哈哈,小棠棠,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小侯爷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江远棠仍旧一脸淡定:“知道是谁派来的人吗?”
“有点猜测,没有证据。”
“抓回来严刑拷打,证据就出来了。”
小侯爷扭头,看着身后一张刚正不阿的脸居然能说出来这么目无王法的话,“边关待了几年,你确实变了不少。”
“人都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