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桃 第10章 一千多张嘴要养活

沈碧桃和黄猴子他们分开后，就跟黄猴子说的一样在城里四处逛了起来。她也不买东西，瞅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倒是听到了不少事，只可惜都没甚用处就是。眼瞧着累了，就找了个挨着城门口的茶摊坐了下来。在她的对面，跪着好些个破衣烂衫之人，有卖儿卖女的，也有自卖己身的。甭管是谁，尽皆都是一脸的木然。见小二过来送茶，沈碧桃便问了一句：“我怎么瞧着最近卖儿卖女的多了不少？”

小二不以为奇的道：“活不下去了呗。这还算好的，前些天人才多。衙门里派人来撵，这才少了些。”

“去年的年成不是还不错？”

这要是别人问他，小二肯定不希得多说。可沈碧桃长的太好，小二便用一只手遮住嘴道：“小娘子有所不知，年成再好也经不住上面搜刮不是。那些世家大族那个不是富得流油，胡人们爱闹他们不敢压太狠，可不就紧着我们这些汉人盘剥。”

这小二也是胆子大，沈碧桃点了点头后没再多说。

小二还待多说两句，就被掌柜的叫走了。

人才走，沈碧桃就听见旁边的一个茶商道：“这回回来，我就不出去了。”

茶商对面的人奇道：“世贤兄这是何意？昨个你不才拉回来好几车的货，卖出去可是又要大赚一笔。”

茶商却苦笑着道:“赚的还不够赔的！你可知我这回回来遇见了几波土匪，三波，三波啊！除了平顶寨的那群土匪只要了一车茶叶，剩下的两波土匪是人也要茶叶也要。要不是怀远打行的胡老大厉害，我险些都回不来了。不止如此，除了平顶寨那波土匪是汉人，剩下两波一波是鲜卑人，一波我怀疑是西羌那边的部落的人假扮的。我早说过，这些人养不熟，偏上面准许他们南迁，倒是把我们这些汉人挤得没处过活。唉…”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开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这些蛮子力气大了，不让他们南迁他们过不下去就会闹事。朝廷眼看着一年不如一年，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原是想着东渡，可惜东边如今也不太平，南边又太远。仅凭我们一家子，怕是没到地方就得先割肉，只能继续留在凉州。”

“可不是。不提也罢，喝茶！喝茶！”茶商举起手里的茶杯道。

沈碧桃见他们没再说话，想了想就往怀远打行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见着怀远打行大门上挂着长长的白幡，院子里还传出来不少女人的哭声。拉了个看热闹了问了几句，她这才朝平顶寨在城里的据点走去。

黄老仗见着她，立马喜笑颜开的将人引了进去，还连声喊黄婆子过来伺候。

沈碧桃也没阻止，她要是太客气，两老还会伤心，这便心安理得的受着了。

元娘和慕今这会子已经收拾完了，正抱着碗嗦面条。见着沈碧桃进来，两人忙放下碗站了起来。

沈碧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不用管她，这才跟黄老仗说起了在茶摊上听来的消息。

黄老仗闻言便问她：“寨主，你这是想做打行的生意？”

沈碧桃点了点头，“不仅是做打行，还可以送货送信。当初我阿父之所以带着兄弟们上平顶山，也是迫不得已。做土匪终不是长远之计，倒不如分些人出来进入打行，以后也多条路不是。”

黄老仗点了点头，只嘴里却担忧道：“老寨主在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做生意，一来我们都是大老粗，没人会做生意。二来是因为老寨主不屑做那些腌臜生意，只别的我们也没那条件不是。老儿我在城里住了这么些年，发现这但凡生意大一点的，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就怕没赚到银子反而赔了，那可都是兄弟们的血汗钱。”

“所以我才想着拉拢怀远打行的胡老大。我打听过了，怀远打行这回折了不少人，一时间想找到这么多人补上来几乎不可能。且人也不傻，外面的世道怎么样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再招人怕是难得很，我们却是有的是人。再说我们平顶山也有些名气不是，到时候放出风声出去，我看谁敢打劫我们。”

黄老仗依旧摇了摇头：“胡老大这人在外的名声极好，怕是不愿与我们这些土匪为伍？他这人也聪明，怕是瞒不住。”

慕今忽然道：“胡老大我认识，不如我去跟他说说。”

“你？”沈碧桃和黄老仗齐齐朝他看来。

因着他阿翁在跟沈碧桃说话，黄猴子在边上一直没敢插话。这会子见慕今说话了，忍不住跳出来道：“你怎么说服他？甭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土匪！”

“这个我自有计较。就是我有一疑问，如今送信，人多去驿站或者托熟人。我们该如何叫大家相信我们不会私吞他们的信件和货物？若是收到信或货物的人不承认收到了信和货物，我们又该如何？要是信件或者货物丢失是否需要赔偿？又该赔多少？”慕今一边想一边问道。

“不管是送信，还是收信，都需要填单子和核对手札。单子上不仅需要填写送信人的和收信人的名字和地址，还需要写明信件的数量或者具体的货物情况，更需签字或者按手印，收信的人也需要凭手札来收取信件或者货物。对了，单子上还需要填写寄信时间和收信时间，更需要备份留存。若是信件和货物丢失，我们也可以按照收费的比例进行赔偿。当然，这只是我想到的，后续你们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再进行补充。至于如何取信于大家，则需要长期的积累。只要我们的名声打出去了，自然会有人来。再不济，我们可以先免费给人送几单试试。最重要的是，对于送信的人或者送货的人需要进行严格的培训和管理，奖惩制度也要做好。”沈碧桃飞快的在脑海里翻找着物流相关的信息。因着她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脑子就跟一台电脑一般，所以脑子里储存了不少在以前的她看来没什么用的知识。不过因为大部分知识都是通过扫描进入的她的大脑，所以她自己想找出来也得费些功夫。

慕今沉吟了下，又开口道：“若是这打行真办起来，寨子那边可以出多少人手？”

沈碧桃想都没想到：“一百人左右，还可以轮换。前期多用我们自己的人，等我们自己的人上手了，再从外面招一些人进来，让熟手带新手。”

“如此，这事倒是可行。”慕今闻言惊讶的看了沈碧桃一眼，这平顶寨的土匪有这么多，光是打行就能派一百人过来？还能轮换？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平顶寨。

“现在知道我们的底气是什么了吧？”黄猴子见了，极为骄傲的挺起了胸膛。被黄老仗拍了一巴掌，这才老实的低下了头。

沈碧桃老神在在的坐在位子上，平顶山的土匪最初的确只有数百溃兵，后来不断扩张，加上山民和附近百姓子弟的加入，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这也是她先前想着离开平顶寨的原因，平顶寨有一千多张嘴要她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