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 第8章 第 8 章

“你吼什么，吓到林小姐了，到时候燕雀回来收拾你！”

两人像是欢喜冤家，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抱歉啊！林小姐。”胡业低下头，笨拙的挠了挠脑袋，与他壮汉的形象有所差异，形成了一种喜感。

“无妨，是这样的，因为祥云阁本身是一个能像川泽一样汇聚很多人地方，为何不利用这点做更有益的营生。”

“林小姐想做哪方面的？”

“自是能够为燕雀身在京城，却能洞察四方，培养暗卫和情报组织，既可以此赚钱，又可为燕雀提供支持二位可愿意帮我。”

“啊？林小姐真是……”

“真是什么？”胡业着急的问。

“真是妙啊！林小姐有什么忙需要帮，尽管说。”张也听到此，拍手叫好。

“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磨磨唧唧的。”

张也甩了个白眼给他。

“因为我只是府中的一个小姐，无权无钱，我想拜托张公子将街角的乞丐或是无家可归之人收拢起来给他们住所，必须为人忠诚正直，然后由胡少爷教授他们保命的武功，一切都需秘密进行。”

“定不负所托。”

“先将他们安置在城边，我到时候去看，再决定那些人的去留，切不可强买强卖。至于暗卫，务必找能力强，不怕死，忠心耿耿的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保密。”

“好，过段时间会给林小姐一个满意的结果。”

“另外，你们与燕雀是如何认识的。”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三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是如何有这么深的交集。

“当时她一个女子，带着弟弟……”胡业刚要侃侃而谈，张也瞪了胡业一眼，做出一副害怕样子，抱歉的说：“这件事情需要保密，不是我们不想说……”如果说出来了，他们两个肯定会被剥皮抽筋的，想想就心惊胆战。

“不勉强你们了，你们知道她是女子？”虽然林江淮没有听见想听的，但是还是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她的确很想知道燕雀的过去，因为面对一个十分了解你，而你却对她一无所知的人，是很让人放心不下的一件事。

所谓合作讲求知己知彼，方可同舟共济。

“是，我们第一次见她，她就是女装。”张也点到为止，并未多说。

林江淮也只得作罢，咄咄逼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玉清，你帮我把楼里的姑娘公子们都叫出来。”

“是。”

几十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子和俊俏的公子一个个的走到跟前，他们各有千秋。

林江淮当日并未认真看，现在白日里才发现她们的衣裳都是用上好的纱做的衣裙，想必平日里赚的钱只有小部分到了燕雀的手里。

“诸位，这是林小姐，阁主的挚友。”

林江淮细细的观察他们的神色，有不屑，有尊重，有打量。

“从今日起，我将代替燕雀成为阁主。”

“凭什么？”其中一位女子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月荷。”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你为什么不服？”

“那年夏天大旱，家里没有粮食，我爹娘将我卖给了一个傻子，我被绑在轿子里，拼命的撞轿子，阁主当时经过，察觉到了不对劲将我救了下来。阁主问我，是否愿意来这里，说这里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她可以给我一笔钱回家。我说，我无家可归，自愿入阁。”她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眼眶红润，在她的眼里，若是祥云阁没有了燕雀，那便算不得祥云阁。

“还有谁不服？”

“我！我不认为林小姐可以管理好祥云阁。”这时，一个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的男子发出了声，面上是愤愤不平。

“你是谁？叫什么？”林江淮打量着这个人，不自觉的笑了笑。

“在下莫风云，我认为林小姐应该常在闺阁中，有什么经营的能力，你莫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怎么说话呢……”胡业刚要发脾气，林江淮阻止了他，点了点头，对莫风云说的话也不生气。

莫风云见此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无论如何，阁主绝对不能是林江淮。

“现在不想接受我管理祥云阁的人请往前走一步，我会给你们一小笔钱，足够你们找到新的落脚处。愿意留下的人，可以一直呆在祥云阁，祥云阁会给予你们优待。”

莫风云和月荷率先站出，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有人站了出来。

“还有吗，机会只有一次。”

最后，几十个人，约莫三分之一的人愿意留下来。

他们或是眼眶红润，或是神情低落，但都没有后退的意思，他们从进祥云阁开始，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却是不得不离开。

林江淮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一切都如她所料想的一样，看来，燕雀确实是个好阁主，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那些不愿意站出来的人，我希望你们明天可以搬离祥云阁，自己到外面谋生去。”

“啊？”

“为什么？”

“我们不是选择留下来吗？”

“都同意林小姐当阁主了，凭什么我们还要走？！”

“对啊！”

“……”

那十几个人瞬间闹腾起来，表示自己十分的气愤与不解。

“请诸位安静，我想要的是一群忠心耿耿的人，而不是因为个人的利益就抛弃了曾经的恩人，我也不会代替燕雀成为新的阁主，我只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帮助她打理阁中的事务。”

“可是……”

“我知道，人本就喜欢趋利避害，这不是什么坏事，不管各位做的是什么选择，都没有错，但是，若是有一天祥云阁面临生死存亡，你们的趋利避害也许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们刚刚的选择或许没有产生什么坏的结果，但你们抉择的一瞬间一定想过离开祥云阁后，你们这些被别人抛弃的人或许无家可归，或许堕入风尘，或许大街乞讨，所以选择留下来是正确的选择，选择离开是愚忠，但是这里就是需要愚忠。”

他们都羞愧的低下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做选择的时候想过什么。

“所以，祥云阁会给你们足够多的钱去找一份长工或是做自己小买卖，也会帮你们找落脚的地方，不必过多的担心自己以后的去处。”

“你们这几日便收拾离开吧。”

她转过头去，或许这样的安排十分狠心，但是，为了以后的发展，不得不这样。

若是之后出了一个叛徒，可能都会使祥云阁和燕雀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莫风云：“林小姐着实令在下佩服，今后风云凭林小姐差遣。”

“任凭林小姐差遣！”

回到府中，林江淮研磨，准备写一封书信送到京城给燕雀。

“燕雀亲启

久未相见，甚念。愿雀原吾擅作主张，散祥云阁中不忠者，且拓新业。而吾，身体康健，心情大悦，勿念。”

想了想，林江淮又加了一句话。

“愿汝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半月之后，坐在书桌前的燕雀，穿着一身官服，腰带将她的腰收的恰到好处，俨然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模样。

她一手摩挲着手里的信，另一手摩挲着那个香囊，抿着唇透过窗户看正在盛开的玉兰花，缕缕清香让人神清气爽，她的眼里尽是笑意。

她知道林江淮聪明，不是普通的闺阁之女，可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聪颖，胆识如此之大，七窍玲珑，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不该埋没在令人作呕的后宅深院之中。

如若他是个男人，说不定能够泼墨挥毫，一展抱负，站在权力的高峰，造福天下百姓。

“姐，你怎么笑成这样？”

在张清全的眼里，燕雀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你说祥云阁可不可以不只是祥云阁？”

张清全：？他一头雾水，祥云阁不就是祥云阁吗？

“就说你笨吧，你知道江淮的信里说什么吗？”

“那信一到，你就揣进你自己的怀里了，我怎么知道说了什么？”

“喏，拿去自己看，学着点。”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她陷入危险。”林江淮果然与众不同。

张清全从来没见过她担心别人的安危，“她本就是处于危险中，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何破局？”

“等一会儿我写一封信，你差人秘密送出去，将这些年的银子都给江淮送去，以后祥云阁的收入全部交给江淮，不许留私房钱，我先警告你。”燕雀撇了他一眼，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子平日里偷吃了多少祥云阁的银子。

“是。”张清全像只受伤的小狗一样低着头，眼泪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他的小金库，他的美酒佳肴，他的美人们，通通都要离他远去了！

“我们来京城，不是享乐的，况且还有很多贫苦的人没饭吃，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啃树皮的日子了吗？”

“是，阿姐，我错了。”他知道那段日子，是阿姐永远无法忘怀的时光。

“林长河那边怎么样了？”

“最近收敛了不少。”

“老狐狸，要费些时间，光一纸证词，不够，要打就要打个准。”

“好，会加紧盯着的。”

“等等，信我亲自送出去。”

“……”

林江淮收到信，纵然同是女子，这些露骨的话也让人脸红心跳的，这人怎么一点没有个姑娘的样子。

明明只是见过几次面，就跟她这么熟络，林江淮不禁想，她跟别人会不会也是这样。

江淮亲启

汝之笑靥，如春日之桃花，绽于吾心，久不能忘。淮，聪慧过人，吾甚悦汝之所为也。吾之思念，如连绵山脉无边无止，待来京，必邀汝共赏玉兰。愿喜乐无忧。”

她的话语虽简短，但却包含真情。她将信折好放进紫檀木做的盒子里，跟那根木簪一起。

真羡慕她那种无拘无束的性子，想说的话无需遮掩，想做的事无需担忧。不知下次见她，已是什么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