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日,楚云空进了一趟宫。
已亲手将兵符交给了楚泰。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楚云空根本没给高廓下手的机会。
楚泰年长楚云空七岁,是看着楚云空长大的。从前在宫中,他这个弟弟因为性子冷淡被先帝不喜,唯有太子楚麟祺同楚云空亲近。而他因为身子弱,总卧病在床。
后来先帝竟因为迷信钦天监的说法,认定楚云空不祥,直接把他这个三弟派去了战火纷飞的北疆。当时室韦正不断挑衅大魏边境,边疆大仗小仗不断。
一个皇子就这么送了过去,条件艰苦不说,生死都难料。
可叫众人没想到的是,楚云空在边疆坐镇这些年,大魏再无一次败仗。室韦人全都知道了,大魏有个皇子战神,单枪匹马可战百千雄狮。室韦人偃旗息鼓,再不敢犯边,还向大魏称了臣。
楚泰知道楚云空有功,心中也一直对楚云空有所亏欠。
握着楚云空不远万里送回来的兵符,楚泰更加感动,与楚云空诉说了许久儿时之事。
楚云空对他道:“臣多谢陛下垂爱。”
他握着楚云空的手道:“你我二人私下不称君臣,朕是你皇兄,你是朕的皇弟。”
楚云空答:“皇弟遵命。皇弟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问皇兄。”
楚泰道:“皇弟尽管问便是。”
楚云空问:“为何要命高淦为内阁首辅?”
楚泰闻言,先沉默一阵,才开口道:“皇弟久在边疆,对这朝中局势多有不知。任命高淦为首辅,只是为了平衡蒋垚与尉迟恪。”
楚云空道:“皇兄的意思是,如今朝中三足鼎立,高淦、蒋垚跟尉迟恪,各成一派?”
楚泰道:“其实此前,蒋垚同尉迟恪都是喻阁老的门生,在喻阁老下狱后,蒋垚跟尉迟恪便开始争首辅之位。朕同太子不同,从未过问过朝事,在这朝中势力单薄,无论是蒋垚还是尉迟恪当了首辅,朝中大权都将不再平衡。”
楚云空道:“所以皇兄选了高淦出来平衡局势?”
楚泰道:“正是。”
楚云空问:“那皇兄可考虑过,高淦之子乃是高廓。”
楚泰顿了一下,问:“朕想过此事。父皇从未给过高淦身份,朕此举,其实也是在补偿他。”
听了楚泰的话,楚云空大致明了了如今朝局。
他这个二哥从小缠绵病榻,而且性子温吞、为人宽厚,若不是他大哥病逝,也绝不会当上皇帝。
楚云空对楚泰道:“皇弟有一法,可试高淦忠心。”
楚泰疑惑:“皇弟是何意?”
楚云空道:“内阁首辅手握朝政大权,如今看来高淦势力单薄,但日后成长不容小觑。若是高淦对皇兄有二心,岂不是养虎为患。”
楚泰犹豫许久,问楚云空:“如何试探?皇弟且说来。”
楚云空对楚泰道:“陛下,我在家中抓到一名家贼,审问过后得知是高淦派来,目的就是偷窃臣的兵符。臣明日会在朝上假意说兵符失窃,看高淦的反应,便知他对陛下是否有二心。”
于是,便有了今日早朝上,楚泰同楚云空对视这一幕。
楚云空没有被楚泰扶起来,反而再次躬下上身,对楚泰道:“启禀陛下,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楚泰故作讶异:“安王为何如此说?”
楚云空道:“臣的兵符昨夜在家中失窃。”
楚云空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就在众位臣子交头接耳之时,高淦忽然站了出来。
“臣以为,安王是拒不交出兵符,应当立即扣押严查。”
此话一出,朝堂上立即静了下来。
楚泰神色立刻收敛起来。
昨日楚云空对他道,兵符失窃,正常情况下,朝中官员的反应是当立即排查兵符走向,以免调兵遣将之权落旁人之手,引发军事政变。
而只有真正清楚兵符走向之人,才会落井下石,一口咬定楚云空拒不交出兵权。
楚云空知道,现在直接告诉楚泰之后高廓父子会谋反,楚泰大概难以相信。但经过此事,楚泰定会对高淦有所防备。
楚泰没有应高淦的请求,只摆摆手:“首辅大人不必操之过急,兵符在京中失窃,责任在京不在安王,朕会立即命人严查兵符去向,一旦找出贼人,定当严惩不贷。”
高淦没想到楚泰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明明高廓在家中对他说的是,一个皇帝的死穴便是兵权旁落,而且还落在同他一样有继承权还有军功之人的手上,只要他稍微在堂上煽风点火一番,皇帝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但是如今看来,楚泰竟然丝毫没有处置楚云空的意思。
高淦对此无法理解,只想再努力一把,脱口道:“陛下,楚云空军功在身,恐功高盖主啊……陛下,若不处置了楚云空,将来后患无穷。”
高淦的这番话叫大殿之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无论如何,楚云空只是丢了兵权,到底是否故意不交还是个巨大的问号,高淦却如此言之凿凿,而且将众人心照不宣之言堂而皇之说出了口,实在是不成体统。
“放肆!”向来好脾气的楚泰,第一次在朝上这般大声动怒。
他此话一出,殿上立刻跪了一片。
楚泰没想到,向来对朝政不管不问的高淦今日这般一反常态。想想便知,这背后定少不了他那位皇弟的指点。
而高淦父子为何能提前知道兵符失窃?两人诬陷楚云空,又居心何在?而且,为什么是针对兵权而去?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已经叫楚泰再无法信任高淦。
焦志衡看了半天热闹,这时眼疾手快地伸手将高淦拉回了文臣队列。
高淦被楚泰那句呵斥吓得半条魂儿都散了,跪在地上任焦志衡摆布。
楚泰对跪在殿上的众人道:“安王忠心耿耿,从今往后,朕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
楚泰话音落地,殿上响起齐刷刷的回应——“臣遵旨。”
***
梅花斋。
喻秋同梅鱼做完交易,便独自在房内用餐。正当他打算起身离开之际,房门被人推开,楚云空走进了房内。
喻秋估摸着时辰,楚云空这会儿应当是从宫里刚出来。
喻秋慢悠悠喝了口茶,对楚云空道:“王爷刚下早朝便直奔风月场所,也不怕旁人闲言碎语。”
而他话还没说完,楚云空直接带上了门。
喻秋如今只记得昨夜在楚云空房里,这人借饮酒故意亲他之事。他有些防备道:“怎的去了一趟边疆,王爷性子也变得开放了许多?”
楚云空听到这句话,想起昨夜那个敞着领口、唇又红又润,还主动朝他贴上来的小醉鬼,明白喻秋肯定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喻秋见楚云空沉默不语,只不断接近,忙再次开口道:“王爷交了兵符?”
楚云空此时距离喻秋已经很近了,听见喻秋的问话,语气十分严肃道:“若我已经交了,你准备如何同高大人交代?”
喻秋垂眸:“王爷既已知晓高廓图谋不轨,为何昨夜还要许我进府?”
楚云空眉心沉了沉,又往前逼近一步,道:“你在酒里下了药,为何还要喝下去?”
喻秋退后一步,但后腰已经抵在了那把奇怪椅子的高峰处,答:“王爷不信我,只能如此。”
楚云空伸手托住喻秋的腰,盯着喻秋双眼,问:“若高廓给你的,是毒药呢?还有,你可知伪造兵符的罪过?”
喻秋这才明白楚云空误会那蒙汗药是高廓给他的了。
喻秋垂眸思索,如今楚云空知道了他将假兵符交给高廓之事,一定是已经提前知晓了高廓的密谋。而他之所以敢喝蒙汗药,是因为他已提前服了解药。但他还没想明白,楚云空是如何提前拆穿高廓诡计的,因为上一世他明明得手了。
喻秋思索的时候,楚云空却以为喻秋心虚了,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托起喻秋的腰,喻秋一个没站稳,竟直接躺倒进了那个奇形怪状的椅子里。
楚云空连忙去扶喻秋的背,而喻秋杨柳一般的腰肢就这么在那椅峰上折断,背后有楚云空的手掌承托,下身却全陷进了椅谷里。
就在这时,梅鱼忽然闯进来:“兰公子,今早说的事,可要立个字据?”
然而梅鱼刚推开门,就见到了两人在椅子上相互攀缠的一幕,先是睁圆了眼,紧接着嫌弃道:“哎呀,这是双人椅,你们姿势不对,我叫个人来教教安王?”
楚云空一把将喻秋从椅子上捞进怀中,侧身对梅鱼道:“不必了,掌柜的请出去。”
梅鱼见此情形,拿帕子掩鼻笑出声:“兰公子,梅某姑且信了你的承诺,但字据还是要补的。”
说完便重新合上门。
喻秋被楚云空按着后脑压在怀里,清晰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自己呼吸也不禁变急促。
楚云空皱眉盯着那春椅,脑中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上一世喻秋穿着那白色纱衣坐在他床上的情形。若是喻秋穿上那一身衣裳,坐在这张椅子里……
喻秋什么话也没说,却莫名听见楚云空心跳越来越快,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望向楚云空。
楚云空察觉到喻秋的目光,猛然抽回神,垂眸瞪向喻秋。
“胆大包天。”楚云空道。
喻秋知道楚云空是在说他将假兵符给高廓之事,只是那怒瞪的双眼加上斥责的语气,叫喻秋回想起两人幼时的那些经历。楚云空总能每一次都在他想要示好时候,用这样一个眼神把他推得更远,不然也不会衬托得高廓那般温柔体贴,叫他一步错、步步错。
喻秋推开楚云空,垂眸冷冷道:“王爷如此疑我,还是少跟我接触得好。”
说完,他便独自往门外走。
楚云空猛地转身,问:“你想去哪里?”
喻秋步子短暂停了一瞬:“自然是回宫。”
喻秋离开了梅花斋,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楚云空感觉到喻秋似乎是不高兴了,但这也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的喻秋的真实情绪。再加上刚刚是他先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叫他一时有些慌神。
于是,他只是跟在喻秋身后,然而走了两条街道后,他意识到喻秋走的根本不是回宫的路。
下章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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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