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想面对的课目还是到来了。
这一节课,是玄术课。
须知入门那一宴,我直接被楼山吹捧成了玄术天才。新入门弟子间流传着一个说法,洛坞姑娘即我本人,在三位殿下面前神态自若,棋子起落间不必思索,短短半炷香的时间,解凤凰阵就跟吃烧鸡一样轻快简单。
“虽然洛坞姑娘在法术课遇挫,但玄术才是人家的专场呀!”
当肖白惟妙惟肖地给我模仿出晚上弟子们在房内说的闲话时,我整张小脸都变得煞白。
坊间有一词称作“捧杀”,实属精妙。
离玄术室只剩几步,我膝盖越来越软,终于把想法付诸了行动。
“哎哟,我肚子痛!”我眉头一皱,弯腰抱腹。
肖白吓了一大跳,忙问我是否还好。
“不……不行,”我喘着气,一脸惋惜,“肖白,只能麻烦你替我跟夫子请个假了。”
搀扶着我的肖白一脸不放心,却见玄术课的夫子已经进了堂内,只能对我再三叮嘱便进了殿。等夫子威严地喊了几声安静,屋里没了动静,我扒在门边暗中观察殿内的情况。
只见好兄弟肖白刚刚走上前,向夫子双手作揖。还没等他说什么,正门处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一个玄见君。
玄见君一身华锦,衣摆处几簇梨花,他一出场,便吸引无数爱慕目光。
这位风流神仙微微俯身,对着夫子悄悄说了几句。听罢夫子环视殿内,大声念着我的名字。
我两眼一瞪,忙缩头。
隔着墙听见肖白上报说我腹痛的事情,之后悉悉索索了一阵,夫子开始讲课,再探头,玄见已经离了殿。
长舒一口气,我估摸着玄见此番该是在回二殿的路上,便特地抄了小路,寻了条幽径。
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会儿玄见君很有闲情地在院里看花,见了我,他故作惊喜,“呀,小坞啊?”
我倏地低头,乖巧地喊了他一声师叔。
他笑得眯眼,放弃了捉弄我。
庭院里放置着两张赏花用的白玉矮凳,玄见用折扇撩去上头积着的落花,示意我坐下。
“那日楼山胃口大开吃了大半只鸡,我便隐约觉得你们耍了些什么小把戏,”玄见意气风发,折扇拍了拍我的肩头,“我猜得还对吗,玄术天才?”
句句真言,我刹时间无语。
玄见绕着我转了两圈,目光流转。被他打量得浑身僵硬,我侧了侧身,连声问何事。
终于在我想要脚下生风前,玄见把我摁回座位上,他自个儿也挥挥袖坐下,“听闻你竟使不出法术,倒是蹊跷。”
“有什么蹊跷的,”我嘀咕着,“些许是那验石看走眼。”
玄见挑眉,并不认同,“验石不会出错,它认你是天灵根你便是。”
楼山与玄见对我的天灵根都这样认定,我撇了撇嘴,有些无奈,这神仙委实固执。实践乃真理之准绳,我运了运气息,给他瞧了瞧我究竟是如何地不行。
见过了那团飘散开的灵力之后,玄见陷入了长久的思索。白玉凳有些冰凉,加之坐于树荫处,我这番心静自然凉,却也解了暑热。
百无聊赖地坐着,我动动指头,把落在膝间的几朵小花弹走。
安静持续了许久,玄见终于投来了目光,“小坞,你伸出手来。”
我愣愣地把手给他递了过去。
他握住我的手,在其上三寸处覆上一掌。我只觉两掌间似有气流拂过,倏然间周身经脉运转,絮般的灵力在掌间游走。
“奇怪。”玄见蹙眉,给出这样一个评价。
我紧张极了,可是他操纵着我的气脉,我不敢乱动,任由他鼓动我体内的灵气。
“为什么……”玄见又引着我运转了一周气息,疑惑地低声呢喃,“天地灵气皆涌向你,为什么你却留不住分毫……”
啥?我不是很懂。
玄见放下了我的手,没有给我说什么,但目光闪烁了几番,似乎是有了猜测。
我急得要死,细细地观察他神色的变化。他怎么跟楼山一个样子,欲言又止实属磨人,让我胡思乱想到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小坞,”玄见喉头动了几番,才终于组织好了话语,“这种情况虽然时不时便会发生,但实属稀少……”
一般人的气脉交融闭合成渠,灵气在体内运转,而有很少一部分人,生来气脉破损,虽然能吸收灵气,但正像是竹篮打水,灵气从破损处流走,无法被修行者聚为己用。
天生气脉破损的概率,跟我这天灵根一样,少之又少。
而如我般能恰好把这大吉大凶聚在一块者,玄见说,南华仙门几千年来,我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