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杯酒 第1章 第一章 仙门鹤桥

“欸，让一让、让一让！”

我侧身往前挤了挤企图穿过人群，可前面的人个个杵在那儿向一堵墙。我踮了踮脚，也没看见他们究竟在瞧些什么。

“今天这什么事呀，那么多人？”好不容易往前挤了几个身位，我把怀里装着桃花酥的金边木匣扶正，又喘了好几口气，纳闷着问了问身边的老人家。

不料对方立刻露出一副对孤陋寡闻者的鄙夷神色，属实气煞我也。那老头目不转睛，只往前方指了指，“是南华仙门的收徒大会，十年一度！这可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沾沾仙气的唯一时候了。”

我听着新奇，便又想再问问，却见天光一片、云雾散开，几位长衣飘飘的仙士架空而来，身后跟着的几十名青衣少年，也是个个气度不凡。

见此仙姿，我大悟点头，又见几位衣着华贵之人上前作揖，人群中一曰皇帝、一曰皇后，便知这一队荣华富贵的是皇亲国戚。

那皇帝老子登上高台，高声宣道南华仙门名门正派，一直与庆国保持着友好关系，又道今日仙人出山向四海招收弟子，充实正道，本皇甚是欣喜，诚邀仙人共宴云云。

说到共宴，我一拍怀中木匣，恍然回神。作为盛京酒楼的小伙计，我这一趟正是要给这宴会送糕点。抱紧了怀里的盒子，孝敬仙人这事不宜耽误，我跺跺脚，便急匆匆地向前挤。

可是这神仙的排场实在是大，好不容易钻到前头，又被守卫告知不能从正面献上，需绕点小路，从后头悄悄送了。我这小短腿被他们指着东弯西拐，一阵折腾，忙活出一身薄汗。

快步穿过院落，在这神仙的地盘里跟绕迷宫似的，我又怕自己办事不利得罪了各位神仙。气闷之际，一缕奇香钻进鼻中，再细嗅，我便中邪似的丢了魂。

那香味馥郁甘甜，前调似有翠竹松柏般的十足清冽，饱尝却是最香甜饱满的果实酿造出来葡萄美酒，迷醉得人找不着北。我痴痴噩噩地便被这香味牵着鼻子跑了，只觉得四周一片黑天，唯有这醇香似勾魂般引着路。

云窗雾阁事恍惚，重重翠幔深金屏 。

一声黄莺惊啼，我回过神来，面前已是幽篁深林，四面杳杳宁静，只有一座尖角亭子，四角翘起飞檐，翠瓦玉柱，金幔飘飘。

我探了探头，还是看得不真切，只隐约看到有一人，青丝披散，一席素衣。

这实在也忒邪门。我盯着眼前这一人一亭，便难以自制地联想到从前说书先生口里说的鬼怪，什么山鬼寂寞勾人做伴云云，左右便是像现在这般，施了诡计，勾人迷途。

“阁下在那张望许久了。”

正当我纠结之时，那“山鬼”首先开口了，便也让我觉得自己的偷窥有些不当。我搓搓手，赔笑着走上前去，“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哈。你这熏香属实风雅，我没忍住就探寻了一下，奈何迷了路。还请问大哥，仙台宴怎么走啊？”

“嗯？”听我此言，那男子却神色一怔，站起身来，“你是说……香味？”

眉若远山墨青，眼若春水映花，他把头这一抬，我竟是失神半晌。这人站起身来，细长的竹叶从他衣襟处翩然滑落，我却觉得似是钟磬落地般震撼。

我估摸着他是觉得我是在胡扯，便打着哈哈要转身：“我只是迷路了而已，不想打扰了兄台您的雅兴，实属对不住。这……我这就走。”

“且慢。”

听那美人唤了一声，我顺势回头，见那美人脚尖点地，一晃便落在我跟前，仙姿翩然。

这样一张超凡脱尘、精美绝伦的脸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眉宇温润如玉，看得我呼吸都不禁放缓。

我对上他一双如碧波秋水般的眼眸，他的语调轻缓，似是从这竹林的风里传来。

他对我说——

“你属实找对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