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千年前,那时仙门大试还在,合欢宗正好是那一届的主办方,在比试的时候,下凡而来的上仙似乎有意无意的暗示我。”
“他叫何仪,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之前也暗示过你们掌门。但他总是问我想不想飞升,想不想变强之类的话。”
“我当然想,因为小时候……,总之我特别想要飞升,想要权利。”
“然后他们就给我看了失心雾,告诉我失心雾可以帮我实现愿望,但前提是要乖乖听他们的话,因为他们才能决定人间修士谁飞升。”
闻言,许镜生抬眸看了她一眼。
白筱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他们在让我站队,但我那个时候太单纯了,还觉得上仙们能看得上我是我的走运。”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告诉我在人间寻找适合当做养料的城市,让我用各种方法将失心雾扩散到更多人的身上。”
“后来有一次我去蓬莱仙岛汇报进度,无意间撞见了那片海下的尸体,他们才告诉我一点点真相——是为了某件东西,他们找到了能让他们变成真神的方法,但是需要献祭万物的灵气。”
“但帝君大发雷霆,不同意这件事,然后天庭分出了两派,因为天界严令禁止损害人间灵气,于是他们就只能在暗地里做这件事,就找到了我。”
“那个时候我还想逃,但他们已经能操控这东西了。”白筱说着,伸出手给他们看。
只见原本还干干净净的手上瞬间爬满了黑色纹路,想密密麻麻的蜈蚣一般,还往皮肤外面冒着黑气。
白筱收回手,习以为常的道:“那时我想逃已经晚了,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让我死。”
“后来的事就和你们想象中差不多,我花了近千年的时间将失心雾悄无声息的埋在人间很多城池中,然后将一部分黑雾引到杨合身上,这样至少不会第一个怀疑到我身上。”
其实并不全怪她,天界的人找她说明这番“事业”已经快成了,只差人间的灵气,如果不是白筱也会是别人。
许镜生听了却问道:“所以是一个人能操控失心雾还是一群人?”
白筱想了想,道:“只有几个,有一个我印象很清楚,那位上仙的法器是一面镜子,我只见过一次,好像是他们的首领。”
“除了绍城,双清城,延门,京城,还有哪里有失心雾?”许镜生问道。
“它后来已经在人间的每处都蔓延开,”白筱提了个醒,“除了这五个地方,还有南疆和魔界。”
许镜生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挺一视同仁,连魔界都考虑到了。”
白筱看着他没说话,接下来就听见许镜生道:“那白掌门与其在当他们的傀儡,不如和我做交易。”
他在白筱面前,伸出手,白筱低头看见从袖子里,爬出的一只小虫,黑溜溜的,还有点胖。
是蛊虫。
蛊虫被递到她面前,好奇的抬起头嗅了嗅这个未来宿主,然后安分的待在许镜生手上不乱动。
白筱看了一眼,温温柔柔的笑道:“没想到微尘长老竟然会蛊。”
“略懂一点,”许镜生没有动,只是平静地解释,将选择权给她,“我可以帮你除去体内的雾气,但防止你两头白面,必须服下它。”
许镜生提防自己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他给出的交换是消除她体内的雾气。
她之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一旦她自己使用法力,那些上仙就会发现,然后承受千万倍的反噬。
许镜生能瞒过天界?
“白掌门快点想,我手有点累了。”许镜生冲她微微一笑。
白筱狠狠心,看着那黑色虫子,就把手伸了出去。
那个黑色的小虫就爬到白筱手上,沿着她的手臂爬进衣服里,爬到脖子后,在脊骨的位置划开一道口子,顺着一节一节脊骨爬下去,消失在衣领下。
许镜生收回手,看着白筱:“好了,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关于他们的动向的消息告诉我就好。”
“这么容易?”白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转念又想到什么,“你该不会还想去魔界吧?”
“嗯,”许镜生点点头,随口道:“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现在许镜生才是掌握她生死的人,白筱自然不能问他的身份,只好随口说了一句:“你看起来像活了这么多年只为了这一件事,其他事没见你这么上心。”
许镜生笑了笑,开始赶客:“回去吧,不然要被发现了。”
白筱起身,看了看他这三个徒弟,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唉,来合欢宗多好。”
江留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垂下眸,继续沉默着。
好在白筱说完这句话之后没做停留便离开了。
人一走,原本紧张肃静的氛围顿时松懈下来,徐朝赶紧去把门关上,转身道:“天吓人了这也,国师变白掌门。”
谢晏对许镜生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去魔界吗?”
“是去南疆。”
许镜生撑着下巴,手上的木串挂在小臂上,树枝上的枯叶摇摇欲坠,轻轻一吹,就被秋风带走,飘落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一只手扫下桌上的叶子,不知何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镜生脑海里想了一遍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路线,包括他们将要去的魔界和南疆地区。他们离白城越来越近,而且南疆东边,魔界南边,即使这两块地域宽广,还是不难看出是将白城包围其中。
咚——
锣鼓声逐渐消退,远处的京城城墙已然成了天边一条平直的线,而他们身处的狩猎场上聚集着几乎整个朝廷的大小武将——当然还有一部分文官。
皇家狩猎场很大,平原树林,包括一部分山崖。三天后,大家共享捕获到的猎物,其中头彩会被献祭给不远处的雪山山神,祈求国泰民安。
许镜生站在营帐前,从那座直入云霄的高山上收回目光,落在中央欢呼的人群,他的沉静格格不入,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这里的生灵都属于那座雪山,如果真的有山神的话,他们早就死了。”
拿着山神的子民向神许愿,他也是不理解人的想法怎么可以这么逆天胆大,而且还逻辑自洽的传承了几百年。
谢晏抱剑站在他身旁,像个守卫军,看着远处庄承运与大臣们一同举杯欢庆,阴沉的天也挡不住的欢快氛围。
下午正是风大的时候,树林里发出尖锐刺挠的声音。
谢晏和他一起在营帐门口,看着一匹匹马被牵出来,每一匹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
本来还没什么想法,直到看见一个太监牵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被冷风吹得有点冻僵的思绪才缓过来。
谢晏半信半疑的问:“师尊,我们也要参加吗?”
太监打过招呼把马拴在营帐门口,许镜生摸了摸黑马,轻笑道:“来都来了。”
每年的地点都不一样,有时候住行宫,离得远就在外面驻扎帐篷。很显然,这次选得地点距离行宫极远,几乎等同于野外生存几天。
徐朝和江留没和他们一个帐,晚上,许镜生从百宝锦囊里找出在绍城买的一堆盘香。
但当时大手一挥,全都买了,放在锦囊中贴着名字的纸条不知道掉哪了,现在这些盘香在他看来长得都一样。
许镜生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随手拿了一个,翻出香商送的香炉,用了点法术就点燃了盘香放在帐中。
香气立马扑面而来,许镜生皱了皱眉,这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是刚点上味浓了点,就把它放旁边了。
刚点上没一会儿,谢晏找徐朝他们玩完就回来了。
他掀开帘子,就闻到营帐中的香气,沉静的气息尾巴又带着一点苦涩的味道,但反而更能体现质扑中的一丝甜,感觉全身都通畅了。
谢晏转眼,便看见了案桌旁拿着茶杯的许镜生。
他专注的拿着一个茶杯,甚至连谢晏回来都没有发现,或者是发现了也懒得抬头,专注手上的事。
谢晏不敢打扰他,找了个角落,替许镜生泡茶。
微黄的烛火摇曳着,无论从外还是从里,他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的画面,都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阿嚏。”许镜生小声的打了个喷嚏,这副和平的画面就被打破。
谢晏下意识转过头看过来,脱口而出:“怎么了?”
许镜生揉了揉鼻子,把杯子拿远了点,笑了笑,朝他解释道:“有灰,刻了个杯子。”
谢晏端着茶具走过去,才看清许镜生手上是个茶杯的胚体,刚刚他就是在这上面刻画。
他坐到许镜生身边,闻言侧了侧身,低下头去看,一边不忘问道:“刻的什么?”
许镜生忽然想起曾经有人批判过他的手艺,有些犹豫的开口“……流意。”
谢晏一点没觉得奇怪,似乎他早就知道许镜生手工,看见杯子上那只鸭鹅不分的动物,夸奖的话比脑子很快:“很可爱,像吃胖了的流意。”
许镜生一顿,手中法术一转,手里的的胚体就变成了一只简单的茶杯,因为刚才下手不重,成型的茶杯上纹路要淡一些,他没上什么色,所以离远了看只觉得是一只普通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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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