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鳐族人大多没有修为,却因灵骨奇佳,加上自身气宇不凡,看着像一位位独善其身的老神仙。说来,他们这般根基想飞升上神比寻常人那自然是容易百倍千倍,只是他们身在汇灵谷,本就怡然自乐,完全没有白白吃修习之苦的道理。
而若水公子并非没有修为,他只是将自身修为隐匿在了古琴之中。
适才经过青瑶池时,华婵特意打出了一个水决,激起了层层水浪,若水公子深情怡然,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卷起的衣袂竟将水浪挡回了池中,且没有打扰到池中安睡的红莲。
华婵很难不怀疑,刚才他那副姿态,是真的不谙世事,还是引她入套。
若水公子在青瑶池中掬了一葫池水,捧给华婵,微微一笑道:“此乃清晨甘露汇集成的清池,池水入口甘甜,虽不能治愈姑娘身上的伤,但是可以安神。”
苞兽听了两眼放光,差点变出真身从她的衣袖中飞出来,它眼巴巴地看着华婵把那甘露喝了,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青瑶池。
“老子一定会回来的,小池子你在这等着!”苞兽气鼓鼓地说。
“多谢公子。”华婵抿了一口,不知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假装咽了下去,而后把池水倒在了身后。
苞兽看到后,在心里骂到:坏女人,不喝就算了,居然还浪费了!
华婵跟着若水公子绕了不知道多少圈,直到她留下的印记全都乱成一团时,终于见到了他口中供奉神器的圣坛。
圣坛藏匿于云雾中,周围是一片荆棘丛生的沼泽,其中沉浮着已经故去的文鳐族人的魂魄。此处恶念横生,充满了凶煞之气,与来路完全不像是处于一方天地。
圣坛之上有一个白金色的匣子,周围是一层强有力的结界,四方有法器镇守,看着架势,想必这匣中之物,定是文鳐一族的根脉所在。
未等华婵发问,若水公子先开口了:“此处便是圣坛,其上供奉的是至宝赐锦,只是从未有人见过金匣中神物的真面目,没有人知道里边到底是什么。取名‘赐锦’是因为此物于此处,镇压了谷中邪念。”
华婵放眼望去,看到圣坛上的四方法器只有三方汇聚着灵光,她灵光一转,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道:“若水公子可知这周围为何恶念横生,是死去之人的邪念吗?”
“人生而带有孽怨,为了孑然一身,在此处久居之人将自身的邪念剥离,压在圣坛之下。如若圣坛的结界波动,沼泽中的邪念飞出,无处可去,定会危及族中之人。”若水公子道。
华婵能听出来,他此番话中之意,就是为了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摒弃邪念,一心向善,悠然自得吗?华婵不信。她不相信文鳐一族割离与生俱来的邪念之后,不会产生新的恶欲。
“如果我非要看了一看这金匣中到底是何物呢?”话音刚落,寒灵剑的剑气骤起,逼得周围枯枝纷纷向后折倒。
若水公子站在凌厉的剑气中,只是衣袂稍稍波动,落地的裙角在云雾中荡起了涟漪。
寒灵剑刺向结界之时,一道白光挡住了剑刃,清风渐起,空中有淡淡的海水的味道。三位长老挡在华婵的面前,其中一人看起来年逾古稀,他弓着身子拄着拐杖,怒目看着华婵道:“尔等小辈,竟然敢打赐锦的主意,简直是胆大包天!”
“小辈?”华婵心想,自己跟这群老东西相比,确实是个小辈。不过,在这里应该不是凭年纪定尊卑,而是凭实力吧。
她抬手收回寒灵剑,执剑轻笑道:“未经允许,擅自入谷,是我之过。只是这金匣子里的东西既然是个宝贝,那我慕名而来,想见一见这宝物,不知几位长老可否应允呢?”
“此乃上古时期遗留至此的神器,岂是尔想见就能见的?”长老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华婵撇了撇嘴,她说:“既然是上古神器,凭什么由你们做主,这神器是你们打造的吗?你们擅自把神器锁在这里,让它镇压你们身上的邪念,你们问过神器的意愿吗?”
“简直是倒反天罡!此人来者不善,又油嘴滑舌,若水,你还在等什么!”长老眼一沉,冲若水公子言道。
若水公子立于原地,长琴从袖中化出,他弹指轻轻一拨,千年蚕丝向华婵飞去。
华婵看着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抬手抵挡时寒灵剑被蚕丝仅仅缠住,她与剑皆困于原地。
苞兽在华婵的怀里看傻眼了:若水公子居然也是长老?那他长得也太嫩了吧!不对不对,这个混蛋,居然敢耍人玩儿!
若水公子走到华婵身旁,道:“姑娘尚能执剑,想来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了,没想到青瑶池中的水,疗效斐然。”
“公子竟然为了引我入圈,花了这么大的心思,真是折煞我也。”华婵陪脸笑了一下,她的视线略过若水,落在了四周的沼泽上。
三位长老急眼了,他们连忙把若水揽过去,说:“你跟她废话什么,用天雷诀送她从哪来的回哪去啊。还有啊,记得把她的魂魄打的散一些,老夫不想在洛川再见到她。”
苞兽骂到:这个死老头子真恶毒啊,他绝对是把邪念留下了。
“天雷诀?”华婵低声念叨,她想起之前在藏书阁的古籍上见到过这种术法,此术法极其残忍,能将人或妖的魂魄剥离出体,如万蚁蚕食经脉,肝肠寸断,神魂紊乱,痛不欲生。
上古时期这种术法用来处决走火入魔的堕仙,为了让他神魂俱灭,不入轮回,永生不得飞升成神。
而现在几位长老居然将天雷诀打在她的身上,虽说是至善至美之地,可是手段却极其丧尽天良。
“若水,你还在等什么?”长老们的神色阴冷,他们看着华婵,眼神中闪过几分阴翳。想起从前因为外来者而丧命的族人,心中悲凉,“祸患留不得,莫要因为一时的于心不忍,再酿大祸。”
若水公子抚琴,一道幽然的白光之上天空,随后劈下了一道天雷。沼泽中的恶灵见到天雷,无不惊恐万分,想要仓皇逃窜,却离不开这个弹丸之地。
华婵本想隐藏实力,寻找时机接近金匣,没想到几位长老一上来就想要了她的命。她挣脱身上的冰蚕丝,寒灵剑灵光乍现,她侧身一闪而过,直逼若水公子。
“负隅顽抗,你必死无疑。”长老抬了抬拐杖,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极其凶恶的阵法,而华婵正处于针眼的位置。
眼下,她只能拼死一搏,寻求一线生机。她拍了拍怀中的苞兽,说,“我会用九成的力量劈开一道口子,你伺机出去,不要回头。”
苞兽抱着脑袋,两个小眼睛泪汪汪的,它说:“坏女人,活下去,老子会回来救你的!”
“等你飞回来,我估计都灰飞烟灭了。”华婵说。
苞兽:“......死了算了。”
晴天一声霹雳,第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华婵的骨头快要碎掉了,她的五脏六腑震了震,猛的吐了一口鲜血,随即跪在了地上。
好疼,撕心裂肺的疼。
没等她反应过来,第二道天雷汇聚成一道银光,再次向华婵劈来。这道天雷的威压比第一道更加强烈,华婵执剑抵抗,剑光与雷光相击,在空中撕裂了一道口子,苞兽趁机逃了出去。
它走之后,华婵抬手抿去了嘴角的血迹,她催动体内的灵识,将力量汇聚到寒灵剑上,踉跄起身,生生扛下了这道天雷。
天雷诀足足有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如此下去她必然命丧于此,魂飞魄散。华婵冷笑着抬头看,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天雷蓄势待发,眼看着就要向她劈来。
她不能再这样用命去硬抗了。四周的沼泽中不仅有文鳐一族的恶念,更有他们故去族人的亡灵,华婵不相信长老们会为了杀她亲眼见到族人的亡灵被天雷打到消散。
于是她假装蓄力抵抗天雷,在几位长老认为她必然会死于天雷之下时,全力冲破脚下的阵法,她一剑劈断了通向圣坛的石阶,遁入了沼泽之中。
而那道向着华婵而去的天雷,径直劈向了沼泽中游荡的亡灵,上万只亡灵在悲鸣后,消失殆尽。
若水公子见状,连忙撤回了天雷诀,拂袖修复了断桥。天雷决在他的手中爆裂,掌心中不慢了丝丝缕缕的血痕,他后退了半步,吐了一口血。
”若水,你这是何苦呢。”长老连忙上前替他稳住体内气息,“只要有你在,这些亡灵不会有事的。”
“太冒险了,天雷诀的威力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此处的亡灵都会荡然无存。”若水公子道。
长老长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预言是逃不掉的。老夫只希望她永远不要见到他,这样文鳐一族方可独善其身啊。”
“预言一定会实现吗?”若水公子问道。
“若水,自打你苏醒后来到汇灵谷,也有千年了吧。世间种种皆有羁绊,定数便是你能预知,却永远改变不了。你是神器之身听不懂,老夫能理解,等到有一日你走出山谷,去往凡尘,历一历人世七苦,尝过爱恨嗔痴便能明了了。”长老缓缓道。
“若水受教了。”他摩挲着掌心的伤痕,低眸一笑道。
华婵:看我一个遁地术,芜湖~[熊猫头]
若水:你演的那么认真,我怎么好意思揭穿你呢(严肃脸)[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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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雷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