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从警局出来后,舒臾担任了开车的任务,金垠坐副驾。
虽然他二人都认定那蹩脚的杀手是周益明请的人,不过,方才还神志清晰的犯人,却忽然声称自己是精神病,警察也确实从他身上搜到了精神病人的证据。
而且,不久后,市精神病院也打电话说自己有病人走失了,正好是这人。
一提到周益明,舒臾想起那天金垠阻止他报警的事,忍不住问:“那家伙那天那么对我,为什么你要阻止我报警?”
“他势力太大,你报警容易遭报复。我已经惩罚过他了。”
“怎么惩罚的?”
很快,他又得知,金垠那天直接找人把周益明的命根子弄残了,那人现在正在各大男科医院治病。
不过,似乎是忌惮金家的势力,对方并没有报警,反而蠢钝如猪地找了个蹩脚的有精神病前科的人来给金垠一个教训。
舒臾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你不是在讲笑话吧?”
“你觉得我在讲笑话?”金垠冷哼了声,他的左臂受伤了,理所当然地钻进了奥迪副驾,又见舒臾还杵在车外,长眉微蹙,“周益明针对我也是跟你有关,怎么,你难道要完全置身事外?”
舒臾觉得这人像睚眦必报的豺狼,不太想跟他同路了,他站在车外:“我帮你打电话叫你司机?”
金垠:“他请假回乡下了。”
“你应该不止一个司机吧?”
“另一个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休养。”
舒臾:“……”
他知道这人说的是鬼话,但念及对方现在正受伤,对自己也做不了什么,说不定还会把那进度75%变成100%,于是任劳任怨地在驾驶座上坐下。
“去我的公寓。我的私人医生在那等我。”
金垠说着,靠在副驾上阖眼。他的手臂方才在警局里被简单包扎了下,但并没有做仔细处理。
车开上高速的时候,舒臾忽然道:“金先生,你这么大胆地将车交给我,不担心我会忽然发疯,把车直接开进江里?”
“随便,如果你敢的话。”
半小时后,一幢格局颇像四合院的中式大别墅。
舒臾一跟着金垠过去,心中就暗骂起这些无良的吸血资本家来。他一进去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医生在等着他们,那医生帮金垠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又快速检查了舒臾的脖颈。
医生戴着眼镜,没太看清舒臾颈上那些斑驳的吻痕,正要说什么,在一旁沙发上的金垠冷不丁道:“那是吻痕,不是刀伤。”
医生讪讪笑了下,舒臾等医生背过身去后朝金垠丢下一记眼刀,那男人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勾了勾唇角,是一副极为无赖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舒臾觉得,现在的他完全是少年时候桀骜散漫的模样。
医生离去后,金垠比他想象的还忙,他开了好几个线上会议,期间一直差使舒臾帮他拿东西或者记录东西,舒臾忍不住道:“金先生,我不是你的助理吧?”
“周益明是因为谁没了命根子的?”
金垠反问。
舒臾朝天翻了个白眼,只好继续干起了助理的活儿。
他想起了先前席莲提到的,说金垠在外面的声誉很好,对女性很温柔体贴的事,但这人似乎一对上他,就会露出和少年时一样霸道的一面。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舒臾暗道。
大学时候的金垠就像一个振臂一呼就有无数拥趸的国王,他一天到晚花枝招展得像只孔雀,很擅长人情交际,典型的双子座,身旁有数不尽的朋友。
在交往的那一年里,舒臾总是陷在一份充满不确定的爱意中,患得患失,为了不失去金垠,习惯性地先满足他的要求,将自我意志挪到第二。
除了分手的那次,他几乎未曾忤逆他。
尤其在穿女装方面。金垠原始取向是直男,他最开始是因为女装的舒臾喜欢他的,因而会经常要求他穿女装。
有一回,金垠跟朋友参加完一个party后,带回来几件稀奇古怪的女装,据说是他一个女性朋友的,有水手服、护士服、旗袍、吊带裙和黑丝吊带袜等。
那天的他喝了不少酒,他的朋友打电话让舒臾去接他,那是舒臾第一次去他在校外的公寓。
他将金垠扶到了沙发上,在他转身去倒醒酒茶的时候,对方含糊地在他耳边说:“宝贝,你穿女装很好看,穿上我看看。”
舒臾瞥了一眼那堆衣服,心里不太情愿,一是他原本就不喜欢女装,以前只是兼职需要;二是那衣服是金垠的女性朋友的,尽管全新。
他不喜欢金垠和那群人太亲密,也不清楚他们究竟亲密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将对方的衣服拿回来。
但当时,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你喝醉了,要不先休息?”
“穿上。”
金垠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枕着沙发沿,支起一条长腿,动作行云流水,微微抬着下巴,眼眸深邃,说不尽的年轻桀骜,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
“我讨厌女装。”
舒臾将醒酒茶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转身就走。他原本就很在意金垠去参加party的事,拒绝的语气有点冷。
金垠却忽然薅过他的腰,指腹探进他的睡衣内。舒臾猝不及防地跌到他膝上,差点和他一起倒在沙发上。
对方很快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捧着他的脸,偏着头,眼里带着一点坏笑。
“生气了?”
“……没有。”
舒臾一撞见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怎地,心跳倏然加快,顿时不想跟他闹了。
他坐在金垠腿上,正局促的时候,发现金垠耳朵上的prada三角耳坠落到肩头了。
他从对方锁骨上捡起那副耳坠,帮他戴起来。金垠轻轻“嘶”了声,舒臾以为自己戳疼他了,忙问:“疼吗?”
“很疼。”对方望着他,唇角往上提了提,半醉不醉的,是一副很疼的表情。
舒臾有点疑惑,金垠的目光却往下示意:“这里疼。”
“硬得生疼。”
正好是舒臾坐的地方。
舒臾顿时一激灵,差点要挣脱他,他却将他揽得更紧,笑道:“好好,不闹了。不过,我向你发誓,我没碰任何人,男的女的都没有。酒还是跟封沉一起喝的。”
他说着,忽然凑近,将那张混血儿的脸埋在舒臾颈窝,蹭了蹭,像一只柔软的大猫。他突然这么黏腻地报备,舒臾又没法生气了。
“下次这么生气跟着我去不就好了?反正他们都知道你是我老婆。可我每次想带你去,你都不去。”
“老婆”二字一出,舒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亏这人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诞话。醉酒的他比平日温柔了很多,声如呢喃,薄唇吐出的气息灼热得令舒臾心绪紊乱。
“你是属于我的。”
金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又说:“那就永远只属于我,好不好?”
还不待他回答,金垠便将鼻尖抵上他的下颌,轻轻蹭上来,开始侧着头,轻轻浅浅地吻他。
混着酒气和香水味的吻,舒臾心跳急剧加快,任由他动作。金垠一边吻他一边用微带蛊惑的声音提要求:“穿上我看看,就哄我一回,好不好?”
舒臾能感到他长长的睫羽擦过他的脸颊,因为身体紧贴的缘故,他知道对方那急促的呼吸意味着什么,在稀里糊涂间思维完全不经大脑了,下意识答道:“好。”
“每一件都试试。”
这句又换成了命令。
金垠的手落在他腰上,往下滑了几寸,舒臾的身体颤了颤,瞪着他,掐了掐他的颈,提醒他不要乱摸。
金垠轻笑了下,朝他耳朵里呵了口气,呢喃道:“那些动作片的女主都没你害羞。”
“可是我喜欢你这样欲拒还迎的反应。”
舒臾顿时十分无语。金垠又继续含糊地说了句:“真可爱,像个猫咪。”
舒臾自认为“可爱”这种词跟他这种时常冷着脸的人并没什么关系。
他不太习惯金垠这种拿他当女朋友的直男做派,挣扎了下,对方注意到了,却将他圈得更紧,偏头,唇角带着一点笑意。
“公主殿下,现在去换女装,好么?我想看。”
对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舒臾最终还是没辙了。
看到他点头后,金垠仿佛得到战利品的狮子一般,眼底闪着兴奋,亲了亲他的鼻尖:“真听话。”
那天,舒臾接连换上了好几套女装,当换上那套兔女郎服时,金垠明显躁动起来,一把将浑身别扭的他按倒在沙发上。
急促的呼吸勾动空气里的暧昧,他年轻的荷尔蒙满溢,香水味与酒意混合,舒臾一时也被带得醺然欲醉。
他没有挣扎,搂着金垠的颈,越过他的肩望着头顶炽白的吊灯,阖眼,对方轻抚他的指腹的温度拨动血管里冲天的暧昧,他的身体莫名发软。
“乖,以后一直穿女装。”
光影摇晃的夏夜,外面蝉鸣嘶噪,他们不断在接吻,最后的感知里,是金垠覆在他身上时那过于灼烫的体温。
那天,他们滚倒在沙发上和地毯上,不停地在吊灯下翻覆摇曳着,年轻的热情和汗水似乎只有在这些时候才能宣泄殆尽。
舒臾很久后回忆起来,似乎在这些瞬间,他的生命才是完全尽兴的。
结束后,金垠抱着他去浴缸,在他耳边道:“以后多穿女装,好不好?”
舒臾知道女装能拨动金垠的情/欲,可这意味着他真正爱的或许是女生,他为此有些患得患失。
之后,他们因为女装的事闹过几次不快。金垠越发得寸进尺,甚至想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舒臾日常都穿女装。
他当然不愿意。
“我是直男,你穿穿女装怎么了?又没让你去变性。”
某一回,舒臾不想让以后发展成在他面前只能穿女装的关系,便拒绝了。
金垠原本从后抱着他,见他不同意后明显有些生气,套上脱掉的衬衫,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面无表情地滑动着手机,长睫毛垂下去,瞳孔里闪动着手机屏幕里社交账号页面上的光点。
一个头像很辣妹的微信跳进来,她给他发了一个很性感的自拍,他顿了下,还是戳开看了,回了一句“?”,接着把对方删了。
舒臾看见了,心底有些乱。
金垠以前是个直男,没交过男朋友,以他在学校的名气,主动来找他的漂亮女孩一定很多,今天他删了,明天呢?
以他的性别并不占优势,所以,他忖测了一番后最终妥协了。
他换上了金垠想看的水滴领旗袍,戴上了假发,靠在他身侧,主动揽着他的颈,在他锁骨间蹭了蹭:“别生气,好么?”
这样的妥协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舒臾为了不失去那份弥足珍贵的感情,尽量不忤逆他。但到最后,他也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而已。
…………
“舒臾?”
躺在沙发的另一头小憩的时候,他的情绪还留在过往的回忆中,肩头却被人敲了下:“上班时间睡觉,扣掉5%,现在进度只有70%了。”
“凭什么?”
舒臾很不服,他刚醒来,还没能立即意识到彼此的立场,颇有些眼神不善地盯着金垠。而且,一回想起梦里金垠的霸道,他更加郁闷了。
如今想来,在那段感情里他太压抑自己了。
分手的时候,金垠说感觉不到他在爱他,也许是因为他对他的一切都表现得那么顺从,说难听点简直把对方当主人。
主人感受到的当然只有温顺和听话之类的东西,而不是爱情。
现在,二十四岁的金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去帮我煮碗面。”
舒臾更加窝火了:“你没手没脚吗?再不济,你不会叫外卖吗?我又不是你保姆。”
他原本以为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反抗对方,对方会生气,孰料,金垠只是幽幽道:“你当年不是说你很会做饭吗?可惜也没吃上你几顿饭。想吃一次,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