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安静得让秦于天非常不适应,他平时听惯了自己室友从早到晚闹哄哄的声音,一时间很难接受当前的气氛。安至夏在给学生会的人安排明天的工作,手指都快敲出花了,根本不搭理秦于天。秦于天在他身后转来转去,转来转去,无聊两个字就像寄生虫一样爬满了他脑子,无限繁殖。
“你没事做就先去洗漱。”方至夏终于和他说话了,虽然态度依旧冷淡。
“我没有洗漱用具,怎么洗。”秦于天早上还记着要带的,已经收拾好放在桌上了,可是出门走得太急竟然给忘了,真是失策。
“那就去买。”
“去哪儿买?”
“小卖部、小超市,都有。”
之前满世界找方至夏的时候,秦于天骑着自行车将这所学校逛了个遍,也知道哪里买东西哪里拿快递。
但他有顾虑:“万一我回来你不给我开门怎么办。”
“我没那个空。”
“没那个空给我开门?”
方至夏无语到叹气:“没那个空和你闹!”
“那就是要给我开门咯?”
“超市和小卖部都是九点半关门,再不去就晚了。”
秦于天这才心满意足准备去买东西。他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叮嘱:“必须给我开门。”
方至夏敷衍地挥挥手。
小卖部的东西太少了,秦于天选择骑自行车去稍远一点的超市。他把能想到的全买了,本来没想到但看见之后才想要的也买了,左手提着洗漱用品,右手提着零食,嘴里叼着烤肠,一边吃一边放空把立慢悠悠骑车回到寝室,用脚敲了两下门。
来开门的方至夏已经洗完澡,头发被擦得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吹干。一见秦于天手里大包小包的,他不免感到诧异:“让你去买洗漱用品,你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零食。”秦于天将右手提着的东西塞给方至夏,趁他接的时候闯进去。
方至夏顺手关上门跟在他身后:“让你去买洗漱的东西,你买零食。”
秦于天打开另一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展示给方至夏看:“牙刷,牙膏,袜子,洗脸巾,拖鞋,浴巾,内裤,洗澡的,洗头的,还有刮胡刀。”
方至夏看着秦于天展示的东西,越来越震惊:“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周五周六两个晚上。这些够了。”
“两个晚上你买这么多?!”
“用不完的就放在这里给你们用,当交水电费了。”秦于天坐下换鞋,“而且我之后还要过来住。”
“你当这里是度假酒店?”
“你听过度假是去挨打的?反正我没听过。”
“那你就回去。”
秦于天厚着脸皮向方至夏摊开手:“你给我你的手机号,给了我就不来了。”
方至夏将手里的零食放上去,白他一眼转身去吹头发。
就寝之前,方至夏坐在床上警告他:“不准半夜叫我,不准站我床边上,不准开灯,不准发出声音。”
“打呼磨牙说梦话我可控制不了。我关灯了啊。”没等方至夏回答,秦于天啪一声关了灯,爬上他对面的床铺,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里他□□,在凉到骨头的河中游泳,醒来才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方至夏手里。在这飘雨的四月初,只穿了短袖短裤的秦于天亮着肚皮,冷得打颤。
方至夏抱着被子站在床边上:“醒了?”
秦于天打量自己的身体一眼,苦着脸坐起来:“你掀我被子做什么?”
“起床,准备出门。”方至夏将被子放回去。
秦于天顺手接住,重新盖好被子准备躺下。方至夏一巴掌扇过去,指掌分明的红印跃然在秦于天脸上。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懵了,怔愣愣地看着对方。
“三次了!”秦于天反应过来,扶着床边的栏杆探出上半身,朝方至夏兴奋地笑,“这巴掌打得这么响亮,必须得算一次!算吧?!”
方至夏背过身去:“清醒了就快去洗漱,出门贴海报了。”
秦于天蹬蹬蹬下了床,凑到方至夏面前:“别想糊弄过去,算不算一次?”
方至夏想躲,被秦于天强行抓住逼问:“算不算,算不算?”
“算算算。”方至夏推开秦于天,“放开我。”
很明显的不耐烦,但秦于天不介意。他怕方至夏反悔,一个箭步冲进了洗手间开始捯饬自己。
一个巴掌算一次可太赚了!
“我好了,走吧!”
方至夏抱着的手肘这才放下去。
海报放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已经有学生聚在这里拆包装。推开门,所有人看见方至夏身后跟着的秦于天时,很明显都怔了一下,然后各有各的神色,齐齐看向方至夏。方至夏忽略了那些炙热的目光,泰然自若走进去。
看来这些人都知道秦于天的传闻。
办公室里的,都是为这次活动进行宣传工作的人,包括但不限于学生会。他们统一穿着和方至夏身上相同的长袖文化衫,放眼望去,唯独秦于天穿得不一样。他就像绿豆稀饭里的一颗红豆,虽然无伤大雅但很奇怪。
直至刚才看见方至夏的衣服,秦于天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忽然就不爽了。
“为什么我没有?”秦于天捏住方至夏的衣袖。
方至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帮你们宣传也应该有一件,不然和你们穿得不一样显得我好像被排挤了。”
方至夏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这个只有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和志愿者才有。”
“我也是志愿者,你厚此薄彼。”
“你是真想要还是在捣乱?”方至夏无奈又认真地向秦于天确认,仿佛只要秦于天敢说是捣乱,他就会立刻收拾人。
秦于天立刻不乐意了:“我是来帮忙的,要、穿、一、样、的、衣、服。”
方至夏叹口气,问学生会的其他人:“衣服还有剩吗?”
“我穿XXL。”秦于天补充。
有个大一的学弟翻完箱子拿出一件来:“只有L码的了。”
“那没办法了。”方至夏转头对秦于天说,“不是不给你,是没有你能穿的码。”
秦于天开始胡搅蛮缠:“我不管,我要和你们穿一样的衣服。你是学生会主席,你想办法。”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学生会的人僵住了,全都看向方至夏等他来解决。方至夏当然选择不惯着:“把那件L的拿给他。”
“我好心好意来帮忙,你居然带头排挤我!”秦于天开始作死,“我只穿XXL。你这个主席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吗。”
方至夏冷着脸,已经处于发火的边缘:“别浪费大家时间,不帮忙就滚。”
秦于天撇撇嘴:“你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滚的。”
“要不……我发消息问问谁那里还有XXL的?”一个女生出来缓和气氛。
“麻烦死了。松开!”方至夏挣开秦于天的手,脱下自己的衣服砸在他脸上,“把你衣服脱下来。”
脸上的衣服温温热,还带着洗衣粉淡淡的香味。秦于天偷偷多闻了两口,这才把它从脸上拿下来。
“你真要穿我衣服?”
方至夏一脸难道我要光着身体的表情瞪着他。
秦于天抿着嘴笑起来,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递过去。
两个人交换衣服后,秦于天终于消停了。
“就按昨天分好的来,各自去负责的区域进行宣传。”方至夏走到堆放的物品旁,“如果有人报名,先记录下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之后再统一拉群。”
秦于天双手插在兜里,东张西望看着办公室里的陈设,半点没有要干活的样子。反正他只负责帮忙贴,不管其他。
海报大大小小有几种,分别对应不同的宣传栏。方至夏拎着一捆走到秦于天面前,交给他:“提着。”
秦于天乖乖接过来:“你们做海报做得这么小?”
“这是宣传单。”方至夏转身又去抱了几卷海报在怀里,“贴完海报还要发传单。”
“也太多了。”
“没让你吃下去。”方至夏说着往办公室外走。
跟在方至夏身后的秦于天仿佛刚学会说人话的鹦鹉,叽里呱啦讲了一路。方至夏最初还回应两句,后来发现他纯粹是嘴皮子痒,就没再搭理,把海报全塞给他抱着腾出手来张贴。
秦于天岔开脚站着,重心全在左腿上,看起来拽拽的:“五一你回去吗?”
方至夏在贴海报,背对着他:“不回去。”
“坐飞机还是火车?我来订票。”
方至夏不耐烦地转过身来:“我说不回去。”
秦于天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你真能忍住不理我呢。”
“啧。”方至夏走过去,横起一脚踢在秦于天后背上,“可以好好干活了?”
秦于天只是晃了晃,下盘一步也没动:“力气这么小,没吃饭啊。”
方至夏看了眼秦于天怀里的海报和手上的传单,咬咬唇,扭头走向下一块宣传栏。
“我这不是正在干活,你只让我抱东西没让我做别的啊。”秦于天跟上去,试图为自己解释。
贴完最后的海报,方至夏就地发起了传单。秦于天一手插兜一手托着传单在旁边看,只有遇见熟人时才递过上一张顺口宣传两句,然后聊起了别的。
方至夏回头看了他几眼,倒也没说什么。
午饭是在食堂刷方至夏的卡吃小炒,当然还有其他帮忙的人一起,七嘴八舌聊到食堂只剩他们。秦于天有独特的社交技能,和除了方至夏以外的所有人都混熟了,于是有学弟学妹壮着胆子问起他和方至夏的关系。
秦于天正兴致勃勃地想讲,被方至夏敲敲桌子打断:“别聊了,去搬桌子。”
学弟学妹失望:“你们的传闻有太多版本了,我们这也是求真务实嘛,绝对不是为了八卦。”
方至夏瞟了秦于天一眼:“就是认识。”
“那他为什么找了你那么久你不理他?”
“我不理他他能坐在这里?”方至夏端起盘子碗筷站起来,“先干活。”
等方至夏离开,一个小学妹凑到秦于天身边小声问:“我听说主席高中的时候混社会,经常打架,上了大学想洗心革面,你是他的小弟所以他才不理你。”
“放屁!”秦于天跳得八丈高,“我是他爷爷!”
远处的方至夏回过头来,对秦于天竖起了中指。
“靠!方至夏你给老子等着!”等他拿到手机号就要开始报仇了!
整个下午秦于天都气鼓囊囊的,抄着手坐在椅子上屁活不干,有人过来咨询比赛事宜,他更是假装耳聋没听见。好在旁边还有人,立刻过来递上传单才没让气氛变得尴尬。
方至夏定定看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你到底是想干活还是挨揍?”
秦于天挑起眼皮盯着方至夏,气压很低:“挨揍。”
方至夏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秦于天走到旁边的树林里:“真想挨揍是吧?”
秦于天甩开方至夏的手指着自己的脸:“来,往这儿揍。”
方至夏没跟他客气,抡起拳头朝他脸上甩下去,揉揉手:“满意了?”
嘴角被打出血了,秦于天扭头吐掉混血的口水,摸摸嘴角抬头瞪着方至夏,用肩膀撞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