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不见,你都不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方至夏关上衣柜,转身盯着秦于天:“我为什么想知道?”
秦于天上下打量方至夏:“都说智商高的人情商不高,说的就是你吧?”
方至夏翻了个白眼,继续收拾从家里带来的行李:“所以你来是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对啊。”秦于天一屁股坐在安海易的椅子上,抱住椅背看方至夏整理,“胖了瘦了总得来看一眼。”
“你现在看完了,然后呢?”
秦于天一拍大腿:“然后我就要好好问问你了。你放假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话问得方至夏莫名其妙:“全国的大学都要放假,你不知道吗?”
“我说的是具体时间!你知不知道我来还你衣服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回家了有多难过,本来我还想着和你路上做个伴,结果你人早就走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要一起回家了?”
“没说过。”秦于天理直气壮地又说,“就算我没说,你也可以告诉我你回家的时间,这样我就有机会说了。”
“这么说是我不对了?”
秦于天走到方至夏背后站好:“下次改正我就原谅你。”
方至夏回头看了秦于天一眼,叹口气:“下次如果我记得就告诉你。”
秦于天一下子笑起来,抢过方至夏手里的东西:“我帮你。这床单怎么弄?”
“你真要帮忙?”方至夏奇怪地问。
“看不起我?”
“那你先拿着吧,一会儿递给我。”方至夏脱掉鞋爬上床,向秦于天伸出手,“给我吧。”
秦于天递上床单:“哎,你暑假怎么过的?”
“在家休息。”
“没出门?”
“出门买菜算不算?”
“出门买菜……”好吧,也算是出门。秦于天无法反驳,“我说的不是这个出门,是逛街之类的。”
“被套递给我。”
秦于天埋头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叠布,问方至夏:“这个?”
“好好拿,别掉地上。”
“你去没去商业街?”秦于天一边递上被套一边问。
“没有,我不喜欢逛街。”
“难怪,我说怎么没见到你。我在商业街转悠好多天了,还以为你肯定会去。唉……”秦于天语重心长地又说,“你这样不行啊,人要多出门多活动,整天窝在家里容易生病。下次回家出来和我打球。”
方至夏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秦于天:“你在老家没朋友?”
秦于天不明白方至夏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有啊,我朋友可多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至夏摇头叹气,继续整理床铺。
“方至夏。”秦于天扒在床边上,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没朋友的话,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我们不是老乡吗?”
“在这里是老乡,回老家就不是了啊。”
“什么理论。”
秦于天戳了方至夏一下:“要不要做朋友?”
方至夏斜眸看了他一眼:“我考虑考虑。”
“我对朋友很讲义气,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把枕套递给我。”
“还有呢?”他在家里连醋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
“没了。”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方至夏敷衍地嗯了一声。
新的学期,秦于天依旧每个周末跑去找方至夏,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这次的目的是为了和方至夏成为朋友。
理由很简单:方至夏在老家没朋友,他作为“儿时玩伴”、作为一个好人,不能让方至夏像蘑菇似的在家里开花。
除了秦于天,方至夏他们寝室莫名其妙又多出来一个人——当初和秦于天在饭桌上抢菜的高中生。
哦不对,现在是大学生了。
以前只有一个秦于天还好,现在来了个总和秦于天争东争西的余泽风,连蚊子是从窗户飞进来的还是从门飞进来的都要争出个输赢,吵得罗文南直接搬了出去。
有一回,他们两个同时想用洗手间,为了“大的”能忍还是“小的”能忍吵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更是脸红脖子粗地要打架。方至夏和安海易不得不出手阻止,一个捏住秦于天的尺神经,一个勾住余泽风的裤腰,不约而同地走到玄关,打开寝室门将他们给扔了出去。
“方至夏你帮外人!”秦于天想冲回去,方至夏砰地关了门。
余泽风也不死心,挤在门口礼貌地敲:“小海哥,我不和这个人吵了,你开开门吧。”
秦于天一脚踢在门上:“方至夏,开门!”
门开终于了一条缝,安海易堵在里面没有放行的意思:“我们要考研,没剩多少时间了。在考研结束前,禁止你们两个来串门。”
“你们什么时候考完?”秦于天问。
“十二月底。”
“不就等于我这学期都不能来了?!”秦于天当然不可能答应,“不行,我不同意,我就要来。本来我就只有周末在,吵的人又不是我。”
余泽风立即说:“他来我也要来。”
“确定要来?”安海易问。
秦于天脱口而出:“当然要来!不然我这学期都见不到方至夏了。”
余泽风也连连点头:“我也要来。我可以当个哑巴不出声打扰你们。”
“既然是这样,就定个规矩。进了这道门,不管你们有多讨厌对方都必须和平共处,机会只有一次。”安海易笑着说,“先握个手吧。”
秦于天和余泽风相互嫌弃地看着对方,不情不愿握了手。
卸任学生会主席一职的方至夏为了考研做准备,反而比之前更忙了。秦于天去找他交朋友,却只能坐在一旁发呆玩手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进度等于零。可他又不能不来——因为余泽风也在,不来就像输了一样令他非常不甘心。
至于究竟是什么地方输了,秦于天自己都不知道。
与秦于天的百无聊赖截然相反,余泽风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看书做作业,姿势一两个小时不带动的,比学校花坛里的雕像还像石头。
杯子里没水了,安海易起身去接,路过时用手肘撞了秦于天一下,指了指墙边草席。
秦于天没懂:“我现在又不睡觉。”
安海易俯下身压低了嗓音:“借你用了那么多次,该回报我了。”
秦于天还是没懂,不过他有个优点,就是知恩图报。他起身拿出安海易的草席铺在地上。
既然铺上了草席,没道理不躺下。他走到安海易床边,熟练地伸手去拿枕头。静置很久的余泽风原地跳起来,两步上前要和他抢:“你拿小海哥的枕头做什么?”
“拿枕头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躺着啊。”
“那么多枕头你不拿,为什么拿小海哥的。”
秦于天冷笑一声:“他的床我都睡过,一个枕头算什么。”
余泽风咬咬牙:“以前我不在,现在我来了你就不能再睡小海哥的枕头,更不能睡他的床。”
“找茬是吧?”
“你怎么不用方至夏的枕头?”
秦于天瞬间拉长了脸:“方至夏是你叫的吗?他大四你大一,得叫哥!”
安海易咳嗽一声,悠悠转头看着马上要吵起来的两人:“三个月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忍一忍就过去了。”
双方拽着枕头僵持几秒,秦于天先松了手。这个破规矩对他更为不利,余泽风好歹和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即使不能来串寝,也可以一起吃饭啊。他满脸不甘地瞪着余泽风,愤愤坐下。余泽风拍了拍安海易的枕头,轻轻放回原位,抚平上面的褶皱。
“小海哥,你要喝水叫我,我帮你接。”
“行啊。”
秦于天还是想要个枕头舒舒服服躺平。
“方——”
“自己拿。”
秦于天大喜,弹跳起身拿了方至夏的枕头。
自从上次睡方至夏的床差点被他闷死,秦于天再没有碰过他的床以及枕头被子。这绝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他不希望彻底惹怒方至夏。
“你还要看多久的书?”秦于天抱着枕头站在方至夏身旁,“一会儿都不休息?”
方至夏停下笔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秦于天看了眼手表:“四点半。可以休息了。”
“五点叫我。”
五点就五点。秦于天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席上,举着手臂看时间。他忘记自己拥有秒睡的技能了,等想起时间猛然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已黑,而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五。
“醒了?”方至夏的脸突然出现在秦于天眼前,“吃饭吗?不过差不多已经凉了。”
秦于天还是躺着的,方至夏的脑袋从他头顶的方向探过来,非常的近,又似乎没那么近。
“呼!”方至夏朝秦于天的脸吹了口气,“睡傻了?”
“你……”秦于天伸手摸向方至夏的下巴,轻轻摩挲着。
“干嘛?”方至夏没有躲开。
“是不是长胖了?”
方至夏用力拍掉秦于天的手收回脑袋。
到底是不是长胖了?秦于天立刻爬起来,凑近方至夏的脸仔细端详:“这么一看好像又没胖。哎你转过来。”他扣住方至夏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掰过来,“哦不是胖了,是剪头发了。”
“你到底吃不吃饭?”方至夏使劲握住秦于天的手,眼神逐渐失去善意。
“嗷!痛!松、松开!”秦于天喊着痛,奋力甩开方至夏的手,迅速拿过桌上的盖饭退回安全位置,“他们人呢?”
“去自习室了。”
“你怎么不去?”
方至夏没有回答,合上书点开电影看起来。
秦于天一手端着碗,一手拖来安海易的椅子排在方至夏旁边,坐下和他一起看。
“明天你有什么打算?”方至夏问。
“没什么打算。”秦于天在扒饭。
“明天我想去夜市转转。”
夜市是附近小吃城的名字,并不是只有晚上才热闹,白天同样挤满了各种小吃摊,有推车卖的,有定点卖的,一直到凌晨才陆陆续续收摊。
“那我肯定和你一起去。”
方至夏笑了笑。
秦于天扔掉空了的饭盒擦擦嘴,这才想起来问:“你明天不学习?”
“明天想休息一下。”
“早就该休息了。书看多了人容易木讷。”
方至夏冷笑:“你还知道木讷。”
“嗯呐!”
这几周在方至夏寝室里闭嘴玩手机,秦于天早就疲了,听到方至夏明天想去夜市逛街,他瞬间化身跑山的野鹿,激动得左摇右晃。
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因为第二天要去小吃城而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又不是去春游的小学生。
这次是个意外。
为了行动方便,方至夏不让秦于天骑他自己的车,开了一辆共享的,要载着秦于天去夜市。秦于天不想坐别人的后车座上,脸上全是拒绝。
“我来骑,你坐后面。”秦于天想从方至夏手里把自行车抢过来。
方至夏非常无语:“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那我来载你。你坐后面。”
“好好好,你来骑。”方至夏妥协了,“不知道你在争什么。”
秦于天高高兴兴掌着车:“坐好了没?”
“嗯,走吧。”
秦于天不放心,回头看了方至夏一眼:“万一摔下来你可别生气。”
方至夏锤了他一拳:“再废话就换我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