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拉开窗帘。
暖融融的阳光晒入房间,顿时让四周变得明亮起来,连带视野都变得清晰无比。
看来这里的位置确实很好,无论是上午还是下午,都能享受到充足的阳光。
未婚夫先生亲自挑选的房间很不错......尽管他的卧室就在隔壁,选址的初衷可能是为了双方更近一点,不过依旧很棒。
前往卫生间简单洗漱过后,再出来时,汉妮已经把早点端进来了。
同样是可口的餐品,不过今天明显比昨天丰盛了一些。
除了涂满果酱的面包,热腾腾的起司培根蛋挞,还有一小碗蔬菜汤,以及一点熏肉和鹅肝酱。
“厨房不知道您的口味,所以每样都准备了一点。”汉妮道。
其实你不挑食。
刚烤好的蛋挞酥脆可口,你用手在下方接着,防止酥皮落在衣服上。
美味倒是美味,但它应该做得更小一点。
一口一个的那种。
“小姐,下午三点布伦达女士会过来,为您测量尺码。”
布伦达女士...尺码?你疑惑偏头。
接收到你的视线,她立马解释:“是揍敌客家的裁缝,夫人想为您添置些衣物。”
啊,衣服吗?
说起来你带来的衣物基本都是长裙,实在太占空间,因此即便装了两只皮箱,总共也没有几套。
简单换洗几天倒没问题,可要长期如此,未免有些寒酸了。
揍敌客家既然是豪门,少不得要出席某些重要场合,在服装方面应该有所要求。
你确实需要一些衣服。
说到这个,明天就是跟大家一起用餐的日子了,自己总该打扮一下。
衣柜里那几条裙子,应该穿哪件比较好?还有那些首饰,应该佩戴更简约点的,还是复杂点的?
刚刚柯特穿着和服...揍敌客家或许更喜欢古典一些的服饰。
但是,要是猜错了怎么办,万一闹出笑话又该怎么办。
说起来,你们一起用餐的时候,又要聊点什么呢?
要表现得更稳重些,还是应该亲和些?
思维开始扩散,你内心的问题越来越多。
复杂的想法累积叠加,逐渐堆积在体内,让你感到饱胀。
事情没有着落,就会产生像现在一样的烦闷感。
顿时失去了胃口,你放下手里的餐具:“我吃饱了。”
汉妮露出意外的表情:“您不吃了吗?”
她看着餐盘里几乎没动过的食物,迟疑道:“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你看了汉妮一眼,这位年轻的保镖任职还不到两个月,除去培训的时间,她可能连揍敌客家成员都没见过几次。
问汉妮是没有结果的,况且你有些郁闷,并不想多费口舌,因此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她。
“如果要测量尺码的话,我不想吃得太饱。”
对...尺码。
等你遇到那位裁缝小姐,至少服装方面的问题会迎刃而解。
自己可以打听打听揍敌客家的穿衣风格,还不至于错得太离谱。
“布伦达女士三点才到。”汉妮不解:“现在吃不会影响的...”
“已经足够了。”你再次拒绝:“我饱了。”
“可是您吃得也太少了呀。”
对方劝阻道:“离中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汉妮。”
你叫出了金发保镖的名字,成功让面前的保镖噤声。
“已经够了。”你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不同你往日的平和,带着点强硬和命令的意味。
金发保镖愣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唰地变得苍白。
“抱歉,小姐,我不是有意违背......”
她贴在身侧的手指不安地拧着裤腿,随后顺从地低下头,叫人将餐盘端走。
再之后,她掩饰般俯身,又恢复了刚见你时那副安静的模样。
你稍稍满意了一点。
虽然汉妮还带着年轻人固有的好奇和冲动,不过好在她是个听话的孩子。
说一遍不懂的事情,就再说一遍,她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过错。
很好,这很棒。
只要好好培养,你能帮她把坏习惯全部改掉。
这么想着,你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好像没有干透的水泥糊在肺部,找不到一丝气孔,憋得自己几乎喘不上气。
起身迈开步子,你缓慢地在房间走了两圈,却没能缓解这种难受,反而越来越糟糕。
汉妮让你不舒服了——尽管已经说服自己原谅了她,但是她的小疑惑真实地问出了口。
她质疑了你。
而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犯了错就得付出代价,以增长记性,这是教育里必要的一环。
“梧桐。”你开口道:“我需要他。”
金发保镖呼吸一沉,她慌乱地抬起头,喉咙不停滚动,仿佛下一秒乞求就会脱口而出。
但最终,她忍住了那种**,什么也没说,只是身体僵硬地鞠躬,退到了门外。
你从衣柜里挑了件紫色的衣裙换上,又在梳妆台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做完这一切,梧桐刚好过来。
他恭敬地站在房里,把右手贴在心脏的位置,朝你行礼。
在低头时,他似有似无地往床头瞥了一眼。
——枕旁的两只玩偶侧头靠在一起,显得亲密非凡。
下一秒,总管先生的目光极快地转了回来,垂眸看向地面,静静等待着你的吩咐。
“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你说:“我想到处转转。”
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一段距离,一直待在房间未免太浪费时间。
“我明白了。”
梧桐并没有询问你为什么不让汉妮带领,而是顺着你的话接了下去:“您要现在出发吗?”
点头确定,他立即为你打开房门。
“请跟我来。”
汉妮还站在门口,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在你路过时,她心跳的频率达到了某种巅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近乎癫狂的心跳声,你竟然奇异地感到某种安心。
汉妮害怕你...不,这么说有点太过了,应该是害怕你对她表达不满。
再通俗点,她害怕你生气。
她的情绪因为你发生变化,会受到你的行为和指令影响,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她。
就好像,你们是一体的。
“二楼是少爷们的房间,还有浴场和休息室、游戏室,西侧上锁的房间是糜基少爷专门放置手办的地方。”
梧桐开始为你介绍。
他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保持在适宜的速度,让你不必特意加快速度在长廊里奔波。
“老爷和夫人的卧房在三楼,图书室和药房也在这层。”
梧桐带你前往了一处宽敞的阳台。
前方视野很好,还能看见和主宅紧挨的别馆,以及几乎小成一个芝麻点的大门。
“那边是佣人们的宿舍,以及洗衣房,还有保镖培训室。”
“如果您感到无聊,还有音乐厅可以解压放松。”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尽量让你走最少的路,了解到尽可能多的东西。
梧桐很适合当导游。
你随对方逛了一会,走走停停倒也不觉得累人。
临近中午,他又询问你是否想要用餐。
依旧不怎么饿,你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只简单喝了点茶,在庭院里休息了一会。
盛放的玫瑰娇艳欲滴,大片围织在庭院四周,阳光穿透绿叶,斑驳地洒在地面。
很美丽,甚至与古堡阴森的气息有些格格不入了,唯一匹配的,只有花朵下尖锐的荆棘。
“这些花是谁的主意?”你问梧桐。
“是夫人。”
那位揍敌客的主母吗?
你望着庄园里的粉色玫瑰,馥郁的芳香缠绕在鼻尖,甚至遮盖了手里茶点的味道。
杯中的茶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你的双眼。
那位主母是喜欢花,还是单纯地喜欢繁复的事物呢?
嗯......应该是后者吧。
因为古堡里带花的元素不多,唯一被你注意到的,也只有大厅里那幅挂画。
——不过花很不错,你也喜欢花,拥有相同兴趣的人大多都能友好相处,你们一定能聊得来。
对,你们可以讲讲玫瑰,谈两句种植的要领,或者花朵的品种,这样在餐桌上总不至于太尴尬。
似乎找到了可以闲聊的话题......
又有一件事获得了解决办法,你的心猛地一轻,感觉那种重担都卸下不少。
果然,出来走走是不错的散心方式。
看,现在问题迎刃而解了。
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梧桐轻轻掀起眼皮,似乎被你莫名的叹息引起注意。
然而就在此时,他胸口的领带夹冒出红点,像是定时炸弹上的指示灯不停闪烁。
梧桐立即收回眼神,伸手抚了一把银夹,闪烁的红点就此消失。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怀表,在扫过之后对你开口:“芬子小姐,布伦达女士已经到了,您要现在过去吗?”
...那位裁缝小姐吗?
你诧异地望着天空,如果没有数错,现在应该是十二点零八分,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感受到你的疑惑,梧桐解释道:“夫人觉得下午三点有些晚了,害怕您无聊,所以让她提前过来。”
“布伦达女士应要求带了几件成衣,想了解一下您的喜好,多尝试几种风格。”
是这样吗?
只是量尺码的话的确不需要耗费时间,但换衣服的话,又另当别论。
虽然你不介意玩换装游戏,也不介意临时的安排,毕竟就连自己偶尔也会突发奇想。
不过,万一,你有其他安排呢?
如果你想午休呢?
“可我有些累了。”你说。
“那么,我送您回房。”
“布伦达女士呢?”
“她会在休息室等您起床。”
这倒没必要——你不是真的犯困。
如此看来,揍敌客家并没有完全剥夺你的选择权。
可以稍稍放心...一点点。
“不了,还是直接过去吧。”你拒绝了梧桐。
让人等待总归有些任性,你不希望初来乍到,就树立刁蛮的形象。
更何况,一个人消磨时光非常痛苦,那位裁缝小姐说不定会感到寂寞。
你放下茶杯,率先起身,梧桐也立马跟随在你身后。
踏上碎石铺成的小路,修剪好的玫瑰丛乖巧地扎根在两侧,未能触碰到你的裙角。
嗯......那位夫人的体谅吗?
真是令人感激,没记错的话,对方四点半便整装待发,要给柯特特训了。
听说不止是柯特,其他几个孩子年幼时都是她亲自喂养教导的。
如此忙碌的生活,竟然还能抽空了解你这边的情况,并调整了安排,她的精力真是旺盛。
基裘。
揍敌客的主母。
你思考着。
她应当是个有些强势的,有计划的,目的性极强的人。
选择亲自教育这么多孩子,证明对方对子嗣抱有极高的期待,同时她在某一方面的才能应该相当突出,否则不会获得可以辅导的权力。
也是这个原因,她的音域应该很广,因为尖锐的声音有强调指令的作用。
另外,她喜欢华丽的事物,因此打扮可能会有些浮夸,即便偶尔走简约路子,衣服上的花纹和配饰也绝不单调。
尽管同样未曾与这位主母见面,但在你心里,她已经有了模糊的影子。
或还能跟对方聊聊育儿和美妆。
说起来,今天早上柯特说对方安排了特训,究竟是什——
突然。
一枚尖针刺入你的发缝之间。
冰冷的刺痛来得猝不及防,令你在瞬间停下了脚步。
心脏不受控制地低坠,你瞳孔紧缩,下意识抚向发顶,并未发现伤口和异物,这才发觉刚刚的惊悚感并非真实,而是来自神经的某种警报。
——有危险。
你短促地喘息了一口。
......是谁?
不同于先前附着的阴湿,这次,那人对你落下了审判之剑,直勾勾地,毫无遮掩地扎在大脑之中。
来自某些人的审判...审视。
有人在看自己。
你抬头望向主宅,那里只有紧闭的窗户。
不......
刚刚一定有谁在观望。
不同于走廊里的阴暗,不同于柯特的直白,而是更具权威的...第三人。
“...芬子小姐,您怎么了?”梧桐再背后询问。
你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一只手半掩在口鼻前,去感受自己的鼻息。
好混乱。
这可不行。
呼吸...
放松...
要保持平稳。
你抽了口气,又颤抖地将其从肺部吐出。
心跳又加快了。
这可不行。
要和大家一样。
要一样。
你回过神,小幅度地开始重新呼吸。
气流顺入肺部,将积压的污浊排出。
冷静,冷静点。
那道目光,暂且不用管。
等熟悉了这里,自然能明白对方是什么人。
所以,放轻松。
你闭上眼,三息之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梧桐,走吧。”没有解释自己刚刚的奇怪反应,你快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对方识趣地没有询问,而是提醒你更衣室所在的方向。
很快,你见到了那位布伦达女士。
她是个很时尚的女性,头带半米宽的纯白礼帽,穿着束腰包臀裙,衣摆的波浪让她好像随时能游动起来。
彼时,裁缝小姐正坐在工作台前,缝纫着布匹的边角料,动作缓慢且优雅。
在那碎得不能再碎的布料上,一针,一针,一针。
把乱七八糟的碎块缝合成完整的模样。
【安博拉玫瑰】
以第一个发现者(安博拉)命名,发源地为某遗迹之内,受到某些能量辐射而变异,即便是冬天也不会凋谢,因此极其昂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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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