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蜂巢之中。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洞内的温度似乎在不断降低。
黑暗中,怀宓安静地匍匐在地上,他身上逐渐冒出了缕缕浅薄的雾气,空气中也随之弥漫起一股沼泽特有的冰冷气息。
与此同时,蜂巢原有的那股若隐若现的甜蜜气味在被逐渐冲淡,这使得饥肠辘辘的怀宓变得愈发躁动不安起来。
没有、找不到……好饿好饿好饿……他不会是逃走了吧……
想到这,藏匿在地下的触须在主动出击和静观其变间徘徊不定。就在他即将按捺不住内心疯长的**时,放置在洞口的分支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怀宓抬起头,一下子就在黑暗之中锁定了那道灿若骄阳的高挑身影。
“久等了!”
眨眼间,邦布贝尔就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般轻快地飘进了蜂巢内,那双修长的手臂直直地向前伸着,生怕手中的东西落后一步似的。
他像个乐于分享的小狗,热情地将一大堆食物全都捧到了怀宓面前:“快吃吧——”
在他的手上,一些仅仅是被简单去掉硬壳的野果散发着新鲜甘甜的气味,果香悠悠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旁边搭配着的粉嫩肉块看起来还冒着丝丝热气,简直就像刚刚从猎物身上割下来的一样。
零星几滴黏稠的血迹顺着肉块的纹理在邦布贝尔指缝间缓缓流淌,那抹欲坠不坠的暗红色直直地落进怀宓眼里,看得他都呼吸急促了几分。
“别客气,这都是给你的。”
看他半天没动,邦布贝尔还以为怀宓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直接将食物送到了他的嘴边。
“谢谢……”见状,怀宓嘴角微微牵动,面上浮现出一个略显苍白的浅笑。
他遏制住自己想要舔舐邦布贝尔手指的冲动,只是斯文地捻起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块,送到齿间细细啃食起来。
怀宓进食时小口小口的模样很是秀气,但速度却丝毫不慢。他藏在人皮下的利齿就像绞肉机一般,发出的咀嚼声与吞咽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声音传入系统的感知时让祂不禁有些头皮发麻,030欲言又止,但祂只看了眼自己的宿主,就默不作声地直接下线了——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此刻邦布贝尔就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他弯着眼睛一脸满足地看着怀宓进食,仿佛眼前这略显血腥诡异的场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虫族的进食方式相较于绝大多数生物来说那可真是要“豪放”得多了,这种开胃小菜在他们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几息过后,怀宓就像喝水一般轻松地吃掉了所有的食物。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黏糊糊的手指,又将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邦布贝尔的身上,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了?还没吃饱吗……”
看着他这个样子,邦布贝尔照顾家虫的责任感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恨不得马上起身再去找些食物,可是他的手却被怀宓轻轻拉住了。
他看见怀宓轻轻低下头,随后,自己的掌心传来了一点潮湿而又柔软的奇怪触感——
这个人类在舔他的手……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吃他手上的碎肉。
因为邦布贝尔还分辨出了牙齿啮咬带来的轻微剐蹭感,并不痛,只是有点痒痒的。
此时,怀宓瘦削的手指紧紧贴住邦布贝尔的手腕,他将自己大半张脸庞都埋在了那双温暖宽大的手掌中。
他说:“谢谢你,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在示弱动作的掩饰下,怀宓贪婪地嗅着猎物血管里涌动的甜蜜气味。他那张姣好的面皮几乎要溃败成触须,融化的舌尖妄图钻进对方的皮肉中去探寻更多的美味。
但很可惜,虫族战士皮肤的防御力高到离谱,熊蜂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几排森白细密的尖牙发动的全力撕咬在邦布贝尔看来就跟给他挠痒痒似的,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放心,以后你不会再挨饿了……”瞧着他这副生怕吃不饱饭的可怜模样,邦布贝尔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道:“你还好吗?要不我还是再去找点吧?”
怀宓却摇头拒绝了,只是他一直抓着邦布贝尔的手不放。
状态稳定一点后,他仰起脸,睁着那双黑沉沉的圆润眼睛静静地看着邦布贝尔,小声说道:“抱歉,我太脏了,擦泥巴用掉了你的兽皮……”
其实是怀宓原先一个不注意,触须分泌出的黏液就不知不觉间将兽皮整个给吃掉了。
“啊,没关系的,你要是不说我都没察觉到呢。况且,注重个人卫生本就是非常值得提倡的行为呀。”
看着这个像幼崽一样乖巧懂事的人类,邦布贝尔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怀宓那头如绸缎般乌黑柔顺的头发。
揉着揉着,他的颊边又露出了那枚小酒窝,随后体贴地说道:“好啦,吃饱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呢。”
“你、不跟我一起?”
听到这话,怀宓浓密的睫毛忍不住颤动了两下,他纤细的脖颈像是无力支撑一般,将头轻轻歪向一侧,整个人看上去孱弱又可怜。
与此同时,他隐藏在地下的触须已然蓄势待发,按捺不住地躁动起来:为什么要走,难道是还没放下警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
“我睡眠时间很短的,要是跟你在一起的话,可能会吵到你。”邦布贝尔有些不好意思,却在不经意间直接打消了怀宓的顾虑。他一边用张新兽皮将怀宓整个裹了起来,一边认真解释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休息。”
“所以拜拜,晚安啦——对了,我叫邦布贝尔·芬格,明天见!”
把人安顿好之后,邦布贝尔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手,接着便毫无戒心地走进隔壁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
他不知道的是,怀宓的脖子一直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空洞无神的眼睛更是一刻也未曾离开。
“邦布贝尔·芬格——”
直至确定邦布贝尔已然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怀宓才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蜂巢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阴森诡异。
紧接着,怀宓缓缓将自己身上的衣料、被褥全部剥掉,就像在揭落那层用以伪装成的人类外皮。
他抿了下舌头,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自己正在蠕动的胃部,一边喃喃自语道:“亲爱的,你到现在都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
话音未落,怀宓整个人如同被无形怪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毫无预兆地直接消失在了空气里,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缕仿若轻烟般的回音。
那道鬼魅似的低语在洞穴里缓缓飘荡,证明着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此时的另一个房间里,细如牛毛的触须就像绵密的春雨一般从蜂巢的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缓缓探出身来。
祂们簇拥在邦布贝尔的身侧,悄无声息地扭动着、伸展着,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
而后,这些触须自发地汇聚到一起,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一个透着诡异气息的半透明人形,他像根羽毛般轻轻压在了邦布贝尔的被褥之上。
这一切沉睡中的邦布贝尔都毫无察觉,他依旧睡得香香的。
在他清浅的呼吸声中,怀宓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
……
睡梦中,邦布贝尔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又在轻轻骚扰自己。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舒服,在心底嘟囔着是谁扰虫清梦。
可渐渐的,熊蜂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梦中香甜诱人的蜜果身上,那股美妙的滋味至今还残留在他的味蕾之上。
“蜜……”邦布贝尔埋头在兽毛里胡乱蹭动了几下,发出了一个微弱的音节。
朦朦胧胧间,熟悉的味道仿佛就在眼前。于是他喉间呼噜了几声,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柔软的微笑。
看到这一幕,怀宓的眼神越发幽暗了。
他小幅度地俯下身,先是从嘴唇开始,耐心地、细致地舔着邦布贝尔的皮肉,试图找到突破口,一点一点蚕食这只酣睡的猎物。
从吞咽第一口开始,怀宓的体表就冒出了数不清的肉芽,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拥而上。
可每到关键的部位,自己的攻势就会被邦布贝尔不经意间扭身打断,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使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咕……”多次吃瘪后,怀宓十分遗憾地接受了时机尚未成熟的事实,他克制地咽了下口水。
无数细腻通透的黏液从他身上缓缓滴落,又逐渐淌成细密的银丝,将邦布贝尔蜜糖色的眼睫都染得湿漉漉的。
密密麻麻的触须在邦布贝尔裸露的皮肉上一寸一寸轻轻滑过,仿佛擦拭着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吃不到嘴里,舔一舔解解馋也是好的。
“记住了,我叫怀宓……”
夜色中,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在邦布贝尔耳畔幽幽响起,在他的梦中惊起一片涟漪。
……
一夜好梦,邦布贝尔从毛茸茸的兽皮中冒出头,他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擦自己的脸。
“唔、谢谢……”他先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早啊——”
“早。”跪坐在一旁的怀宓悄无声息地收回手,他贴心地将一条新毛巾递了过去。
于是脑子还处于重启状态的邦布贝尔就闭着眼睛擦了把脸,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当下的状况有什么不对,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屋里多了一个人的事实。
等他回过神来后,发现怀宓都已经帮他把被子叠好了,这让邦布贝尔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嘿嘿,那今天的早餐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想吃什么?”说完,他又傻笑着挠了挠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你知道。”看着那双明亮的冰蓝色眼睛,怀宓淡色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发出的声音却细若蚊呐。
“唔?”邦布贝尔没太听清,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只见面前这张活色生香的美人皮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了一抹异样的微笑。
昨晚,告诉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