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圣旨将贵妃李倩册封为皇贵妃,待到小皇子满岁,即行册封大典,本月末倒是有一场晚宴。
许长歌虽精神不佳,但仍是皇子中唯一的公主,只好随之赴宴。
歌舞行过一轮,贵妃,不对是皇贵妃,走至许长歌身前:“公主身体还是抱恙?”
许长歌微压心中烦闷,轻咳一声,举袖掩唇,:“长久之病,劳烦娘娘挂心了。”
贵妃从容道:“公主这病,已经许多年不见好转,今日倒是看起来愈发严重些许,当年陛下给你取名长歌,本宫看不如叫长安,安安稳稳倒是更合适些。”
喧闹的宴席一瞬间静得可怕,在座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此处,贵妃笑盈盈地望着许长歌,仿佛刚刚所说的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唏嘘平常。
许长歌迟钝些许,很快就朗笑起:“谢谢娘娘赐名,不过长歌是我母后所起,娘娘倒不如想想我那弟弟的名字。”
一瞬间整个宴席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气氛,嫔妃亲王们的眼神交汇,有几个年长的嫔妃甚至皱起了眉,眼里含着不忿,握紧了酒杯。
贵妃气的浑身发抖,已经感觉不到周围人的眼神与声音,恨不得现在将许长歌当场赐死在宴席上,要是没有她,她也不至于出意外,差点死在鬼门关,她下意识看向皇帝,眼中满是怨恨和委屈。
许长衡的声音传入贵妃耳中:“今日是庆祝父皇喜得麟子的,不如诸位祝父皇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队舞女上来,宴会照常进行下去,皇帝褒扬了几句贵妃,又说了说皇子们注意多读诗书,许长歌莫名听的烦躁,便以身体不适离开。
茉莉扶着她,死死咬着牙,直到离开宫殿,才压抑住自己的愤恨:“贵妃娘娘未免也太嚣张了罢,再说了殿下也不是有意的,那日殿下也被吓得精神恍惚了许久,她这么痛恨殿下作甚。”
回答她的,是平静的声音:“茉莉,宫中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
茉莉的怒气被她家殿下的这句话打散,她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许长歌,张口想说什么,看着殿下前行的背影,只觉得殿下好像变了,如同那御花园的牡丹悄悄地收起了徒有其表的娇艳。
许长歌静静地走在回宫的路上,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她从未设想过会有其他的皇子和争取皇帝的宠爱。
不远处的人影,让许长歌怔愣了片刻,那人站在风中,明显是刚从宴会上离开的样子,看到她来了,忙朝许长歌走来,压低声音道:“妹妹,可还曾生气,兄长最近在忙公务,不曾想听到这种事情,没脱开身去探望你。”
许长歌一言不语,只是盯着自家兄长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开口道:“兄长,母后到底真的是生我难产致死的吗,为什么宫中才来没有和我提起”
“住口!”许长衡猛地提高声音,脸上满是怒意,许长歌被许长衡异常的反应吓得不轻。
紧随其后,许长歌就听见兄长用她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道:“下次再让兄长听到你说类似的话,兄长能容你,父皇可不能容你了。”
许长歌显然是被警告的话语冷不丁说的反应不过来,过了半响才故作无趣道:“兄长这样生气做什么,年年不过是开个玩笑,年年不再提母后就是了。”
许长衡看了自家妹妹许久,肩膀微耸,长长呼了口气,语气却温柔了几分:“年年,兄长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但是兄长只是想让你快乐长大,其余的事情就让兄长解决好嘛,日后兄长都会告诉你的。”
说完,轻轻将许长歌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然后又转身回到了那宴席宫殿。
许长歌面无表情目送自家兄长远去,心中暗自有了自己的计量。
不多时,宁府的一处院子里就开始了一顿鸡飞狗跳。
“正月初七,巳时三刻,园中用茶,最爱饮徽州瓜片。”
“酉时一刻,独坐小花园垂钓半个小时,得鱼四尾。鲶鱼、鲈鱼各二。”
宁言之读着手中的字条,偶尔扫一眼低眉顺眼地站在书案前的墨青。
墨青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宁言之身边站着一脸小人得志的墨蓝。
“墨蓝说,这是他无意间在你的房门口捡着的,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宁言之终于读完,放下手中的纸条,面无表情地看向墨青。
墨青眸光微闪,低头道:“回公子,字条确实是我写的。”
“阿青,你这般关注公子的饮食起居,还特意事无巨细记录在案,究竟是何居心?”
墨青眼珠子转动了一番,实在绷不住了,回怼道;“你不过是眼馋我吧了,我是何居心,难道你真不知?”
墨蓝闻言,脸色微变,有些涨红道:“我如何会知?”
“你不知就少说几句。我记得是公子的起居事宜,又不是你的。公子都没说什么呢,你跳脚做什么?”墨青不客气道。
墨蓝气的涨红了脸,求助般看向宁言之。
宁言之依旧平静得很,抬手在桌子上轻敲两下:“所以,你记这些,到底是……”
“额……就是小公主……她攥住了我一些把柄,我迫不得已才记录的。”墨青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将远在秭归殿的许长歌供了出来。
“你们如何传递的?有什么把柄呢又?”宁言之扶额,只感到一种无力感,这种事情确实是宫中的那位殿下做出来的。
“我保证之前的只是写了一些饮食起居,并没有其他东西,把柄……把柄就是,我心悦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就是大殿下身边的侍女,上次在宫门口相见,被小公主看见了,殿下说如果我不帮她,她便要偷偷告诉太子殿下,让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小玩伴。”
宁言之顿时更加不知该说些什么。
“殿下上次对我写的非常不满意,这次说二月初二会偷偷与我在茶楼见面,到时候便将我那玩伴也顺势送出宫。公子要是觉得我有问题,便将我驱除出府吧!我也知道不该如此做的。”墨青说着就开始泪洒书房。
“你将具体的见面地点时间告于我便好,你是家仆之子,我怎么会将你驱出府上呢?”说完,宁言之就摆了摆手。
墨青见此情景,连忙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随后便推理出去。
二月二,便是明日的花朝节,确实是可以随意出宫的日子。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朝。”
“年年,怎么这么开心,还未到千竺寺,往年你可是不愿去的很。”许长衡看着已经在马车上哼起诗句的许长歌,满是新奇的开口询问道。
“古人云,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可语,不可语。”许长歌一想到后面的事情,便笑得更加灿烂,丝毫不知宁府里面的情况。
果然,许长歌刚和众皇子公主祈福完,就火急火燎的要回自己的落脚处休息,一改往日的满山疯跑与猴共乐,连皇帝都有些吃惊,今年的祈福活动是不是安排的太多,他的小女儿竟然说累了。
“茉莉,再重复一遍,如果有人来找我要说什么。”许长歌边往袖中塞银两,边苦口婆心地嘱咐着一旁提心吊胆的茉莉。
“奴婢就说,公主殿下身体不适,早些梳洗歇息了,有事的话,告诉奴婢就可。殿下,您真的要去赴约吗?奴婢有些害怕,殿下要不带上奴婢。”茉莉满是惶恐,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不知该帮许长歌打点什么。
“没事的,放心,父皇此时满眼都是那小皇子,兄长又在忙着处理公务,茉莉你放心就好。”许长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自己的装扮甚是满意,临走又拍了拍茉莉的肩膀,鬼鬼祟祟地就往山下跑去。
“咕咕咕~”
随着门外这一声,宁言之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按捺住了心中的情绪,起身将门打开,就见,背身张望四处的小公主,后退进了门,还抱怨着。
“墨青啊,你这次开门怎么这么慢啊?”
许长歌顺手将门关上,听着身后的人并没有回答,第六感官告诉她,事情并没有想象的简单,慢慢回头,就看见,她心心念念的宁御医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为她斟了杯茶,用手示意坐下。
“小殿下,好几不见啊!”
“哈!是好久不见了啊。”
许长歌悄悄后撤步,后伸手想扣开门,赶紧逃出升天。
“殿下不想知道臣的起居饮食了吗?”宁言之手指一点一点的戳着桌上的一沓纸条。
“宁御医未娶,我未嫁,你生的这般英朗俊秀,我心中仰慕宁御医,喜爱宁御医,对宁御医痴念难抑,唯有墨青时时关注宁御医并记录下来,交付于我,才能慰籍着相思之苦呀!”许长歌说着,挑衅般扬起下巴,大有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宁言之惊得第一次面部表情管理不到位,睁大了眼睛,约莫是想不通世上怎会有这般不知羞耻的人,不过这确实是许长歌这个行事散漫的小公主能做出的事情。
“殿下方才说,殿下仰慕臣?”宁言之神情平淡了下来,盯住许长歌。
“是!”
“喜爱臣?”
许长歌被宁言之那双深邃入海的眸子盯得一阵心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要找我父皇告状不成?”
“对臣痴念难抑!”宁言之终于移开了视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自言自语般低喃了一句,旋即起身,上前了几步,逼近了许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