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有力的臂膀将他稳稳接住。
半空中,临渊水下,落英飘飞,花瓣舞过后,夏衍的脸出现在面前。
紧跟着噗通一声脆响,两人落入水中。
就像十多年前淮淩河里一样,浮动的发丝错乱纠缠,水下人影模糊,他却无比清晰地看清对方的面孔,夏衍的身体很热,浸在水中,环着他,感不到一点冷。浅色的衣衫在水里轻柔地融化开来,如碎入池中的一霞光晕。
夏衍圈着人藏到大石后方,揉着他后脑轻笑,“月亮掉下来了?”
邱茗红了脸,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侧,咳了两下。
“嘘,他们没走远,你忍着点。”
“我尽量。”
他其实没有不舒服,连躺三天加被某人追着喂药,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跳下来的时候呛了点水,可下一秒,他就发现对方另有所图。
一只手在腰上婆娑,湿透的衣衫紧贴皮肤,在水中的触感格外明显,夏衍趁人之危在人紧实的腰线上摸了个痛快。
“你!”
邱茗拔刀要教训这不分场合的登徒子,被一把锁住手腕,水面波纹迭起。
“我说了,别出声,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夏衍凑到耳边耍无赖,“这次又逞能了,等着挨罚吧……”
温柔的触感堵住嘴唇,雾气弥漫,夏衍身上独有霜寒的味道在潮湿的水汽中异常明显,邱茗呼吸不能,心脏狂跳,舌尖强势撬开他的牙缝,肆无忌惮地吮吸着。他想反抗,可浑身血液躁动不堪,鼻息交叠下,终于臣服在温柔乡里,松了口,回应着对方的亲吻。
瀑布落下小小的浪花击打岩石,夏衍碰了碰邱茗的额头,向来冰凉的脸有了些许温度,由内向外散发,温温的,像用冰包裹了的暖炉。
“走,咱们上去。”夏衍不会让副史大人在水里泡太久。
“去哪?”
“去找容风,再不回去,那两小崽子八成又要闹上了。”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怀里人蛇一般缠绕住了他的上半身,目光透着危险,一口气哽在喉咙,“月落,我开玩笑的,不是真罚你。”
对方手已经婆娑上了脖颈,“开玩笑?我怎不知,夏将军此时还有这番好心情。”
“亲一下而已,不至于吧!”
“不至于?”邱茗猛地扯开了对方的衣襟,在人耳畔幽幽低语,“都顶到我肚子了,你就这么着急?”
“哎,月落,这里不方便,你会感冒的!”
“我知道啊,”说话人眉眼弯弯,“叫我忍,你就不能忍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夏衍“惊恐”之余才后知后觉,行书院的副史,是不好惹的,无论哪个方面。
不出所料,这位副史大人狠狠在他肩膀和脖子上啃了好几口牙印也不肯罢休。
万分幸运容风及时找到落汤鸡一样的两人,发现了夏衍一脸被糟蹋的表情。
淮州旧案告破在朝野上未掀起波澜,这在邱茗的意料之中,皇帝任命的地方官表面迎合政策,实则自己占大头,传出去也是丢皇家的脸。
永宁殿殿前的将篱茶树抽出新枝,宫人们纷纷摘去了围着树干的草垫,添上了新土。
“陈年案件告破,是淮州得幸,母亲允你前往,真是没看错人,”韶华公主逗弄着五彩鹦鹉,几月不见,这鹦鹉又肥了一圈,翅膀乱扑腾,已经飞不起来了,“若换做旁人,可没这番心思。”
“陛下圣明,下官秉陛下诏命,狂妄之徒必定屈于陛下威严。”邱茗向人拱手,余光里,侍奉的宫人自觉退出房间。
韶华公主挽着青金绣色的绫罗绸缎,步履轻盈,“副史大人特地前来,不是向本宫复命这么简单吧。”
“公主殿下误会,下官已于早朝后禀报过陛下,不过听闻公主年少时游离过淮州,想来带回些物件,公主也许喜欢。”
说着奉上了一方小木盒。
韶华公主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接过后打开,甘甜温暖的味道瞬间充斥大殿,盖过了香炉中点燃的安息香。
“麝香女子用伤身,淮州白兰木制得龙脑香,不比龙涎珍贵,但焚上一片越三日不散,安息养神,公主殿下有兴可一试。”
“副史大人有心了,”韶华公主脂粉覆盖的脸庞展出一丝笑颜,“本宫向来少出门,不过是多年前贪恋江南美景,一时兴起,于淮州多呆了几日而已,不过这都能查出来,看来副史大人颇有手段呢。”
温和平静的语调讲得慢条斯理,可听得邱茗的心脏猛坠,当即磕下头去,“旧案主谋周成余,已由陛下亲自下令处置,公主殿下不必过度忧心。”
永宁殿陷入寂静,邱茗不可能听不出公主的言外之意。
皇子公主和地方势力有联系,是皇帝最不想看到的,虽说韶华公主与当今圣上母女情深,但帝王世家抬手见血陨命,可不是一句母女情分能经得住的。
他身子僵直,很久没有抬头。
韶华公主深邃的目光紧盯跪在地上的人,半晌,深深叹气,“还是月落思虑周全,本宫到底是深宫妇人,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差点想错你了。”
“公主殿下是为陛下分忧,”邱茗松了口气,“淮州是京畿重地,陛下有所顾虑,也是情理之中。”
“地方势力易集党谋私,母亲也是不放心才命我在淮州安插眼线,不过这些年淮州城的人接连失去联系,母亲也未获得只言片语。”
韶华公主步缓步上前轻轻将他扶起,“你是可靠之人,先前本宫不是有意为难你,这朝中内外人心难测,魏姓宗室被打压多年,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你既有心,可否答应本宫一件事。”
“殿下请讲。”
女子纤细的手指紧抓他的胳膊,目光坚定,“月落,请你想办法,帮太子哥哥出东宫,可好?”
帮太子出东宫?
这个要求过于突然,邱茗不免有些惊讶。
他知道太子魏亓因给罪臣上书求情被软禁东宫近五年,然而这么多年过去,眼下陛下未有放人出来的意思。
解东宫之困,无非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可如何放太子出来,怎么放太子出来,何时放太子出来,都需计划。皇帝从心底对自己的儿子竖着防备,无数人盯着储君之位,党争暗流涌动,稍不留神便会搭进去一连串的人,况且他这头三番五次遭人暗算,还未有幕后人明确的线索,轻易掺和太子的事,估计连自己都保不住。
“公主殿下,”邱茗犹豫道,“东宫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想真正让太子殿走出来,恐怕得从长计议。”
“难道没有机会?本宫不求太子哥哥能回归朝堂之位,只愿他别继续被监禁,这都不行吗?”
“韶华殿下……”
一国长公主的行为略显失礼,她明亮的双眸暗淡了下去,抿起朱唇,松开他的胳膊,“月落,你果然,还是不愿信我。”
韶华公主神色幽幽,“你还是记我对你百般试探,可你要相信,本宫既引你入宫,定是对你当年的承诺无半分猜疑,虽然这些年你在行书院发生了很多事,但你不必为此自责,无论旁人如何,我绝不会怀疑你的本心。”
“殿下说哪里话,”无缘无故提及行书院的旧事,邱茗惶惶不安,“承蒙韶华殿下信任,下官万般不敢承受,只是太子殿下的事,下官以为,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为好。”
沉默良久,韶华公主叹了口气,无奈笑了笑,“怪本宫心急,也是为难你了,母亲那种性子,哪有说认回来就认回来的,真的怪我。”
“公主肯替兄长考虑,谈何责怪,”邱茗后退半步,对人恭敬作揖,“下官无能,若有机会,必定为太子殿下筹谋。”
“月落,你现在是我们自己人了,以后不要说见外的话,”韶华公主笑说,“此去淮州,你和阿衍也熟络了些吧,他自小呆在太子身边,若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不过那孩子性子直,你多包涵些。”
“下官领命,多谢公主殿下关怀,”如此答谢说出口着实别扭,“夏将军脾性,下官已略有领教,不枉殿下操心。”
旁人不知他两的关系,岂能料到,他行书院副史一句话,让夏大公子上天都行。
走出大殿,邱茗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阳光洒下,不远处的宫人正在给将篱茶树施肥。
翠玉的枝干上点满新芽,零星葱郁,冬天,比他想象中过去的要快。
没想到,在上京也能养活南方的树木。
“大人也喜欢将篱茶?”小宫女笑盈盈地问他,“这茶树是公主殿下特意从淮州带回来的,若春来下茶,叫殿下赏你一壶?”
“将篱茶珍贵,北方难得一见,赏给在下就不合适了”邱茗辞谢道,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大人懂得真多,”小宫女很开心,自豪地介绍说,“这些树木我们可照顾了一段时日呢,四五年前刚带回来的时候还是小树苗,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四五年前?淮州案发生的时候?
邱茗神情骤变,三言两语谢过后快步离开永宁殿。
淮州死的那位歌女,作了曲《凤求凰》。
凤求凰,凤凰,皇家女子的象征。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1]。
被涂抹的信件,爱意的谱曲,将篱树的茶叶,传说中的情郎。
风过枝头,邱茗心情复杂地望向宫墙角的永宁殿。
死的不止是线人。
是韶华公主的情人。
他怕是这世上唯二知道秘密的人。
皇家女子与青楼女子,当年一曲中,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情愫?
忽然间,清脆的宫铃声响起。
“喂,想什么呢!”
女孩呼扇着大眼睛,拍了他的肩膀,吓了邱茗一跳。
回身一看,愣出了神。
“六公主?您怎么在这?”
[1]出自《凤求凰》
亲亲,就喜欢在水里亲亲?(°?‵?′??)
此处请忽视重力加速度,牛顿管不着古耽界,不建议尝试,因为真的会砸死人
还有人记得六公主不?第11、12章出现的小姑娘(不算回忆里的)[猫头]
祝读到这里的小伙伴新年快乐,要开心哦[彩虹屁]
许愿自己有400个星星,加油加油ヾ(??°??°??)????[害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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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