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当晚饮酒了。”郭祸面色微僵地说道。
“嘶,大婚前夜,新娘穿着嫁衣喝得大醉,你不觉得奇怪吗?”
郭祸被两个长身玉立、目光凛冽的大男人盯着,额角渗出薄汗,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有些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莫不是她不是意外致死,而是被人害死的?!……可是她才到采莲庄不久,跟任何人都无冤无仇的,谁会害她呀?我,我之前听父亲提过,你们在找一个六指怪人,说他来过我们采莲庄,却又不见踪迹,莫非,你们怀疑是他?”
话音刚落,早先独自去后院探索的笛飞声走进来,给李相夷扔了一卷画。
待打开后,画着莲花的画卷上正是有狮魂的字迹。
几人连忙跟着笛飞声一起去后院。
在这个显然已经被遗弃了的处所,处处杂乱生灰。
是郭乾第一位续弦夫人,许荷月的房间。
继续找了一些东西,又翻出一副与跟刚刚的画时期相同的,方多病在书画方面涉猎的多,立马分析出运笔走势,和画卷用纸的材质。
就在他们想再找一会还有没有什么线索之时,郭乾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地进来呵止。
笛飞声上前责怪着郭乾故意隐瞒实情,对方听完之后,这才道出了在很久之前关于狮魂在这里住了几日的事情。
李相夷假作礼貌向面前的郭乾陪着不是,并打算以文人墨客的身份在这里借宿。
从来到这里,四人一直在忙着案情,马不停蹄。走到街上的时候,李相夷拉着旺福,嘴里说着“尝尝当地美食,品品风土人情”,然后带着后面两个略微碍眼的方多病和笛飞声,准备品尝一番当地风味,还打算借着周围人打听一些新的线索。
果不其然,还没等坐下来的时候,李莲花他们也听到了旁边食客一起谈论关于采莲庄又出现命案的故事。
旺福嚼吧嚼吧着排骨,扒拉着五香饭,边吃边竖起耳朵听。
什么“新埋荒尸的总是不见了”、什么“采莲庄撞邪了”……听着听着又想起那些让他觉得诡异的莲花。
肯定不对劲!
吃了一会,四人就碰见过来给疯子郭坤买八宝鸭的郭祸。他提出要请客,方多病就非常地不客气,点了不少招牌的菜,还包括他和旺福都爱吃的香菜牛肉。
等菜上完,香菜牛肉变成了芹菜牛肉。
旺福的嫩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他不喜欢吃芹菜。
可惜那上菜的女子却说店里没香菜了。
方多病抬起手捏了捏旺福的颊肉,道:“下次少爷请你吃一大碗沾酱油的香菜。”
少年这才扬起笑容,点点头。
而李相夷捧着碗筷,目光流连在郭祸和馆子里上菜的婢子之间,嘴角勾起淡笑。
是夜。
“驱邪,避鬼,这里有怨灵……”
李相夷被站在窗口神色不对劲的嘴里叨叨着的姜管家吓了一下,正想问些关于“六指怪人”的情况,然而姜管家已经处在自己的精神状态里,对外界问题难以回答。
之后,几人就狮魂的事儿讨论了一番,准备趁夜去看看那件嫁衣。
——
鬼鬼祟祟地到了放嫁衣的屋子附近。
“不过是一件嫁衣,倒是用了复杂的八路磐文锁——可惜难不倒本少爷。”方多病随手就解开了门锁,勾着嘴角。
“对啊,少爷就是厉害!”旺福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方多病。
笛飞声有些不高兴地“呵”了一下:“我用内力便能破开,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旁门左道算什么。”
“哟,某些人实力高超,当时在一品坟怎么找不到真墓室?”方多病也不客气地怼回去。
李相夷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自顾地抛下两个吵嘴的,把旁边的旺福拉进屋子里。
屋子昏暗着,些许红绸零散挂着,不仅在此刻没有增添喜庆,反而有点诡谲,让人紧绷起来。
盛放的首饰大多比较素,不似一般新娘用的张扬。
旺福看着那架子上的嫁衣,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哪是嫁衣,这是银山啊。
“这是石榴裙,头冠和衣服上点缀的都是银制品……”
“加起来恐怕有几十斤重啊。”
“我觉得……”李相夷看着嫁衣沉吟道,“这件案子必定与嫁衣脱不了干系,得穿上这嫁衣我们才能更好推导出新娘的真正死因。”
“谁——穿穿看?”
旺福的脑子才刚转圜过来,三个大男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看向中间的他。
而且心里亦不约而同地想到:阿福穿上嫁衣是什么样子?
不过三人此刻也都没有开口说要让他穿。
但旺福懵了一下以后,想到这仨,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前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然后是他的天机山庄少主方多病大少爷,似乎……都不太适合去穿这新娘的嫁衣。
好像还真是他穿比较好,而且那威远镖局千金身量与旺福刚好差不多……
虽然吧,这嫁衣都死了三个新娘了,不太吉利,但作为一路被三人护着的旺福,私心里也不想显得一无是处。
他肯定不会像那几个新娘一样出事的!
于是,旺福主动请缨道:“我穿吧。”
……
沉。
太沉了。
旺福一小步一小步挪着身体出来,举步维艰。
从银亮的流苏头冠,到石榴裙,再到脚上的绣鞋。
方多病举着烛火,照亮了这一身。
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非同一般的旺福,在幽幽跳动的火光里,眼中闪过几分痴迷与炙热。
不得不说,虽然这嫁衣死沉又不详,但做工之精细华美是无可置喙的。
旺福看眼前几个高他大半个头的“大佬”们都死盯着他瞅,有点紧张,怕自己穿得不伦不类,正想看看镜子。
……镜子呢?
“这房间怎么没有镜子呀?”旺福提出疑问。
李相夷最先恍过神,四处扫视了一下房间。
很奇怪,作为新娘待嫁的屋子,怎么可能会没有镜子呢?
笛飞声走到窗边,指着采莲池边的一处:“外面有。”
那是一块镜石。
争相搀着行动僵硬的旺福,四人到了镜石前面。
旺福好奇地看着镜石里的自己。
嗯……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奇怪。
还不错的样子?
然而突然间,一阵破空的风声渐近。
“你跑不掉了~”
李相夷把视线从旺福身上收回,锐利地射向前来的人——背着骷髅头的疯子郭坤。
他迅速运起内力,与之对上掌,拍开了走着罗汉乾坤步的郭坤。
但旺福还是被郭坤背上的骷髅头吓到,身形不稳,往后退了一步,脚恰恰踩到了地上的一块寿山石,整个身体被几十斤重的嫁衣带倒在这下坡的地势,往池水里滚去。
那寿山石不均匀地分布着,在滚动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磕在旺福的身上各处。
方多病和笛飞声的轻功比李相夷慢了一步,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发疯的郭坤控制下来。
而李相夷用婆娑步飞身过去,在旺福掉入池水的下一瞬,跳入其中,接住往下坠落的嫁衣少年。
旺福不会水,自然是被呛了好几口。
嫁衣很沉,拖着他的身体让他的口鼻与水面上的空气无法接触。
李相夷毫不犹豫地低下头,把唇瓣紧密贴上旺福的,然后渡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