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急急向着翊坤宫出发,余下一室惊惶。
皇后见前面已经走了,回头看着身后几个女人一脸惊慌。尤其是祺贵人,到底是娇惯着长大,没见过什么血腥,此刻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的靠在贴身丫鬟上。
“都这么晚了,审问的事等明天再说。菀嫔和惠贵人你们还受着伤,早些回去歇息,修养好精神才是。剪秋,等会儿你派人护送菀嫔和惠贵人回存菊堂。至于祺贵人,你就先跟着敬妃回宫挤一晚,明天再搬过去。”皇后雷厉风行的安排好归处,便示意她们可以动身了。她还得去一趟翊坤宫看看情况。
皇后走到甄嬛面前,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既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凶手。至于年答应,你也别太有偏见了。”
甄嬛还没缓过神来,只得呆呆的说声“是。”
当初年世兰被贬斥,虽然搬出了翊坤宫,但是皇帝仍命人日日打扫,一切如旧,不过没了主子,整日冷冷清清。
御撵上,苏培盛眼疾手快的放下帷幔,将二人笼罩起来。
皇帝年世兰抱在怀里,用臂弯托着她的头,小心她的伤口被碰着。
抱在怀里他才发现,她真的瘦了不少,以至于有一种轻飘飘不真实的感觉。
从前亲热时,他总会调笑她是后宫最胖的女人,她用一双幽怨的眼神盯着他,手指在他胸前打着圈圈,红唇吐出带着醋意的话语“皇上还把其他女人抱了个遍吗?既然臣妾累着皇上了,那还来抱世兰干嘛?”
他喜欢汉女的窈窕身姿,如弱柳扶风,看着赏心悦目。不过,他更喜欢世兰的丰腴,身量匀称,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睫毛微颤,传出一声嘤咛。
皇帝惊喜的看着她,轻轻唤道“世兰”
“世兰?”凑近看,她的双眼又紧闭过去。
伤口着实可怖,皇帝心里不由泛起一阵焦虑。
“去催太医!”皇帝掀开一角,吩咐苏培盛。
“唉,奴才这就去。”苏培盛应下,转身用拂尘敲了敲小夏子脑袋,“快,多带几个人将太医架去翊坤宫!”
雪天路滑,又是深更半夜,若是个年老的太医,赶过来这不啥都凉了?
这后宫的水越来越浑咯!苏培盛看着小夏子的身影,又想着今晚种种,长叹一声。
所幸小夏子还算得力,刚把年世兰安顿在榻上,御医就来了。
来的是太医院副院判,吴禀凡吴太医,已知天命的年纪,这样一路赶来早要了他半条老命。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吴太医又颤颤巍巍的下跪请安。
皇帝坐在床边,握着世兰的手,见他来了,连忙叫起,让他上来诊脉。
“回皇上,娘娘这是忧郁积心,劳心伤神,又少有进食,故气力不足。擦伤不重,但颅内多又病血,还需针灸引血。”
“针灸可有把握?”听到太医所言,皇帝神色一变,但他也知瘀血不除,必会伤及性命。
“老臣有六分把握,能尽力一试。”
皇帝也知道太医院的人贯会给自己留后路,有七分说五分,有五分说三分。他既然说六分了,那就十有**了。
留了宫女太医在屋内诊治,皇帝带着其他人出来。
皇后此时已在殿内候着。
见皇帝出来,一脸疲态。终究不是大小伙子,闹了这一夜,连个囫囵觉也睡不成。
“年妹妹可有大碍?”
“御医还在施针。”皇帝坐下道。
“如今看来定是有人蓄意嫁祸年答应,臣妾定当查个水落石出。”皇后也不想趟这浑水,但显然她也脱不得身。
“把肃喜拖去慎刑司审问,其他的就交给你来查吧。”皇帝还是相信皇后的能力,这么多年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他也记着她的功劳。
“是。”皇后行了一礼,便坐下与皇帝一起等待。
“臣妾想着,此番年答应受了委屈,还受着伤,不如还是让她搬回翊坤宫居住吧。”见皇帝时不时盯着紧闭的大门,心下涌上酸楚。
“皇后安排就好。”皇帝心不在焉的答道。
一室寂然。
“她往日在宫中为非作歹,既然已经认下这些罪责,就该收到惩罚。搬回翊坤宫就算给她一点恩典。至于其他皇后怎么看?”皇帝突然开口,倒吓了她一跳。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年妹妹能诚心悔过,也算善事一桩。不如就禁闭宫门,罚她醒来后在宫中抄写佛经?”皇后笑着建议?
“何解?”皇帝疑惑。
“一来抄写佛经,供奉佛前。为他人祈福,也为自己赎罪。二来常读佛经也能修身养性,改改她的脾气。这三来,也能让她好好修养身体,不用被旁人所累。”皇后娓娓道来缘由。
皇帝心神微动,皇后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既能保护她不受打扰,又给了众悠悠之口一个交代。
“皇后聪慧。”
“臣妾知道年妹妹她是真心对待皇上,如果她去了,这世上皇上的知心人又少了一个。”皇后羞涩一笑,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皇帝看着皇后,虽然年华不在,但通身透着娴静温婉的气度,她一直以他为先,这些年到底是亏待她了。
皇帝伸手拉着她的手,一袭淡蓝衣袖下露出一只玉镯,是她初进王府时给她的,“愿如此环,朝夕相见。”曾经她也是那样美好活泼呀,不像现在端庄得如同一樽观音。
“你受苦了。”他握着她的手。
皇后险些落下泪来,这样贴心的时候,她多久没感受到了?此时此刻,她真想不顾一切的靠在她的怀里,即使她知道这样的温馨也是他感念自己的懂事罢了,不过这一刻,她不想有任何人打扰。
好一会儿,“吱呀”一声,太医出来了。
“回皇上皇后,答应已无大碍,不过还得睡上几个时辰,臣还得开一剂药为答应作调理。”吴太医背着药箱,禀报成果。
“好!”皇帝立刻进屋去看年世兰。
皇后看着松开的手,怅然若失。
一切都安顿好时,已经闹到了后半夜。
皇帝明天还要上朝,就先回了养心殿。
皇后回到宫时,早已疲惫不堪,她近来头风隐有发作,强撑着身子处理宫务,更加伤神。
剪秋轻轻按压头上穴位,为皇后缓解痛楚。
皇后闭着眼,冥神细想。
见皇后神色稍有舒展,才问出自己的疑惑“娘娘为什么要帮着年答应?”
“算是帮她吧。她现在没了年家,又怀不了孩子,唯一的心腹曹琴默都背叛了她,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呢?”皇后不屑一笑,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梳理头发。
烛火映着铜镜,面庞泛黄。
“比起她,菀嫔才不得不防。皇上对她越来越上心了,此番甄家立功,她娘家也算站起来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我的地位!”梳子扣在桌上,清脆的玉石发出“啪嗒”的响声,余韵中透着一丝狠辣。
想起之前安陵容的话,她不得不正视这个姐姐的替身了。
“皇上心里倒真的有了甄嬛。连睡在嫔妾旁边都在梦中喊着“菀菀”“嬛嬛”,甄嬛手段真是了得。”安陵容在那拈酸吃醋。
她心里一惊问道“怎么喊的?哪一种叫的多些?”
“先是“菀菀”,后是“嬛嬛”,不过菀菀要叫的多些。”见她脸色不好,安陵容怯怯的回答。她敏锐的察觉到这称呼背后的不寻常,只是,她不敢在这问出口。
她帮年世兰,只是借力打力罢了。
翌日。
皇后趁着请安的时候向各宫解释了昨晚的事,又叮嘱她们小心火烛。
今日甄嬛来了,沈眉庄还留在寝宫修养。
见甄嬛眼下青黑,整个人儿无精打采,众人也是心里暗笑。
昨晚甄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着眼又想着年世兰撞柱的场景,鲜血直流,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里泛着恶心。
年世兰竟如此决绝!
她这局算是输了,只怕皇上对她的愧疚之心更深。可恨自己太心急,没抓着更多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