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一声,碗碎了,细腻的瓷片飞溅开来,饭菜翻了一地,灰色的石砖上洇出深色油渍。
方思阮后退一小步,避开四溅的碎瓷片。门外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青年的手按上腰间佩剑,挡在他们身前,提醒道:“这饭菜不干净,下了药。”
话音刚落下,房门哐啷啷地被推开,六七个和尚打扮的男人鱼贯而入,为首之人正是之前招待他们的高壮和尚,身后跟着的和尚或横腮爆齿或颧骨横露,满脸的匪气,看模样无一人是好人。
这么一对比,那高壮和尚倒是其中长得最为“和善”的一个。
那高壮和尚环视一遍房屋,眼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推敲着,最先敲开寺门的青年瞧着穿着打扮就是个富家公子,身上没半点功夫,是个肥美的小羔羊,从他身上可以榨出一波油水。目光转至他身后女子露出的半张娇容,不由露出几分垂涎,他心里估量,这两人手无缚鸡之力,是容易收拾的角色。最后,他将视线放在了站在最前方的青年身上,只有他一人看上去身负武功。为保起见,先前他才吩咐手下在饭中下药,本想等他中了蒙汗药失去意识,直接料理了他,免去打斗的力气。
他看了眼碎了一地的瓷片,现在看来这一遭打斗是免不了了,缓缓笑道:“三位施主,本来想你们轻松点上路,现在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段大哥,别和他们废话了。”高壮和尚身后有个脸带刀疤的和尚,那道疤自他额头穿过眉毛,烛火映衬下,像条凸起扭曲的虫子,他眼风阴恻恻地斜过来,粗声粗气,“识相点,把你们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就让你们少吃点苦头。”
之前送斋饭的小和尚往前踏了一步,盯着方思阮道:“小娘子,何苦为这个男人陪葬?我们大哥还缺位夫人……”
说到此,他偷偷瞟了高壮和尚一眼,觑见他脸上隐隐的笑意,心知这是说到他心上了,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只要侍候好我们大哥,有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轻佻地上下打量着方思阮,见她作未出阁姑娘打扮,容色极美,但却又单独跟个富家公子跑到这荒山野岭之中,料想也不是个正经人家女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到时候他也有机会能分上一杯羹。这么想着,眼里浮出一点跃跃欲试。
方思阮不欲此时展露锋芒,若有所思地看向青年的背影。他的身体几乎瞬间紧绷起来,胸膛起伏,深深地喘息了两下,仿佛是在隐忍着怒气。
青年目光如刀如剑,直射向这群强盗劫匪,提高声音:“好狂妄的大话!我到要看看你们能在我的剑下过几招。”他边说着边“铮”地一声抽出长剑,指向匪徒。
这几人虽作和尚打扮,底子里是杀人放火的强盗,纵使披上僧袍,也只是披着羊皮的狼。这时也不讲究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什么公不公平的大道理了。
做强盗勾当的贼匪怎么会使得出光明磊落的手段?
他们摆阵以待,六人齐齐向青年攻去。
刀疤和尚最先进攻,伏地扫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其脚踝。高壮和尚大踏一步,运气至丹田,大喝一声,一掌拍向青年胸口。其余各僧从背后掏出大刀,将青年围绕在中间,劈其四肢关节要处。
青年长剑一起,剑尖颤动,剑气如虹冲破云霄,手腕轻灵一挑。刀疤和尚一声惨叫,抱足倒地翻滚。他一条腿的脚经已断。其余和尚闻声心中一悚,见识到眼前人的武功,当下打起万分精神来。
青年又向上一跃,身形轻巧,避开高壮和尚的那一掌,其余六僧手里的刀也扑了个空。但见他闪退自如,东奔西走,从阵中跃出,一个反身向前。剑尖抵上高壮后心,剑身穿透胸口而过。
他拔出剑,高壮和尚缓缓低下头,盯着左胸处的血窟窿,喉咙咯咯作响,无力地跪倒在地,失去气息。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们六人靠得就是这份配合默契,敌过对手。此时不过两招的功夫,六僧当中一死一伤,死的又是领头人,剩下四人顿时心生了退意,施展轻功朝门外奔去。
青年心知这六人肯定是老手,身上不知背负着多少血案,此时若让他们逃脱,后面定然有更多人遭其毒手。这么想着,他当即向他们追去。
方思阮看他使得招数和身法都端的是名家风范,心念一动。峨眉派以剑法见长,她这么多年也在剑法上下过苦功夫,对其他门派的武功也略知一二。
梯云纵和绕指柔剑。
这都是武当的功夫!
她不会认错。
王保保的武功被封,知道以方思阮的功力,收拾这几个草莽之徒还是绰绰有余,但仍下意识地将她护至身后,凑到她耳边小声分析:“这人使得是武当派的功夫。观其武功和年龄,只合得上殷梨亭和莫声谷二人。”
说到此他顿了顿:“峨眉派和武当派交往甚密,方姑娘,不知你认不认识眼前人?”
自然是不认识的。不然她俩一见面也不会是这般陌生的态度。
王保保肚里揣着明白,却有心这么一问。他紧紧盯住方思阮的眼眸,见她睫毛犹如蝴蝶翅翼般微微颤动,不言不语,心中不知怎么腾的一下升起股不知名的怒意。
方思阮已然了然于心,往旁边走开几步。
她见过殷梨亭,眼前人自然是莫声谷。
那厢边,莫声谷提剑追至门口,剑尖乱颤,一左一右弯了过去,顷刻间,又是四僧毙命,尸体横倒在门槛上。
一盏茶的功夫,只留下那个刀疤和尚还活着,哀嚎着。这时他已没有了方才的狠意,看到莫声谷提剑向他而来,大惊失色。他的轻功本就教的不好,比不过眼前人。更何况现在他的脚筋已经断了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
石砖上留下了几道抓痕。刀疤和尚忍着痛,翻身朝莫声谷跪下,苦苦哀求饶命。他不住地朝地上磕着头,咚咚作响,额头一片血红,冷汗从颊间泊泊流下。
“大侠饶命!”他不停求饶道,“我有秘密消息可以告诉大侠!”刀疤和尚其实也不知眼前青年是谁,身处哪一方阵营,只能堵上这一把,博得一线生机。
莫声谷脚步一滞。他原以为只不过偶遇几个强盗罢了,想不到背后还有什么阴谋?他忽然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先是三哥被大力金刚指捏断四肢,后来少林派又说五哥屠了龙门镖局满门,如今五哥音讯全无,下落不明。
念及这些,他一时伤感一时犹疑,于是道:“你且一一说来。你们是什么身份?何故在此地?”
刀疤和尚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如实说来:
“我们六人原本混迹云中一带,做的强盗勾当,绿林间也算有些名气。受人招揽,投了他名下。前不久,我们听从他吩咐赶到此地。
这庙里原先有几个老和尚,都被我们杀了。我们六人分别从尸体中找出与各自年龄相仿的和尚,冒用其度牒,顶替了他们的身份。
这里荒山野岭的,人烟罕至,也没有人会怀疑我们的身份。”
方思阮闻言瞟了王保保一眼,他的眼中掠过一抹凉意,神色冷淡,像看个死人似的注视着刀疤和尚。
莫声谷惊愕:“那人是谁?让你们到这里做什么?”
刀疤和尚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功夫奇高,神出鬼没,每次见我们都着一身灰袍。至于让我们到此做什么……”
说到此,他的神色不停变幻着,时而犹豫,时而挣扎,时而害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看得到他嘴唇蠕动,仿佛说了些什么。
太难了
写打戏真的太难了
[土拨鼠尖叫.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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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光明顶(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