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重逢已惘然 第69章 第 69 章

四人重新在外面桌上坐下，苏景睿对李一婷说：“你家店里的东西真好吃，陆哥烤的肉一绝。”

李一婷笑笑说：“那你要常来。”

“好。”苏景睿高兴地答应一声，又看到对面坐在季小雪怀里，胳膊放在桌上摆弄一个小喇叭玩具的小葡萄，笑着捏了捏小葡萄的胖胳膊问：“这孩子叫什么？长得真可爱。”

小葡萄正摆弄小喇叭玩得高兴，被苏景睿捏了一下，抬头看看苏景睿，突然就瞥嘴哭了起来。

季小雪赶紧把小葡萄塞到李一婷怀里说：“儿子哭了，快哄哄。”

李一婷接过儿子放在自己腿上，摇着儿子手中的小喇叭说：“小葡萄，这个喇叭会响，你看。”说着按了喇叭上一个按钮，喇叭放起一段儿歌，小葡萄顿时不哭了，好奇地看着小喇叭说：“唱儿歌。”

李一婷笑着陪儿子说话，苏景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小葡萄说：“叔叔是不是捏疼你了，叔叔也没用劲啊，对不起，小葡萄，叔叔下回给你带个玩具。”

季小雪和于思齐坐在对角，都默不出声地看着小葡萄，俩人始终未相互看过对方，像是互不相识一般。

季小雪努力维持平静与淡然，也努力不让自己的眼光看向那个方向。她想，于思齐应该是不会看自己的。但怎么办？光是他的存在，便已让她感觉到一**炙热，正如她所一直知道的，他像是阳光，无论何时何地，总教光芒似金瀑。

季小雪端坐着，看李一婷和儿子互动，心中却繁杂摇曳，快要冲破大脑，她怕，怕他看透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然而她觉得他能看透。

服务员端来砂锅，季小雪便借着吃砂锅的动作，低下头不再看其他人。

一顿饭，苏景睿话最多，一会儿问季小雪在哪上学，一会儿逗小葡萄说话，一会儿跟李一婷聊烤肉调料，季小雪只在苏景睿问话的时候，说几句，于思齐却几乎没说过话。陆程中间过来两次，温柔地和儿子说会儿话，又和苏景睿聊回儿。

小葡萄打起哈欠，李一婷说儿子困了，季小雪赶紧说：“那咱们快回去吧。”

苏景睿还没开口，于思齐突然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李一婷看向季小雪没说话，季小雪逃避般地迅速说：“不用了，也不远，路上挺亮的。”

这次于思齐还没开口，苏景睿已经跟上：“我们也没事，应该送送你们。”

于思齐看着苏景睿说：“你继续吃，我送完就回来。”

苏景睿想了想，点头说：“那好，咱再聊会儿，过几天你要回学校，咱又得好长时间见不着了。”

季小雪心中一动，怎么是回学校，不是早应该毕业工作了吗？还是说，这几年又有了什么意外？

季小雪一阵冲动，非常想问问于思齐，你在做什么？你生活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快乐不快乐？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你……想没想过我？然而，季小雪什么都不能说，她只是和李一婷一起往回走，李一婷的另一边是默默的走着的于思齐。

小葡萄已经困得不行了，趴在李一婷肩上昏昏欲睡。

季小雪对李一婷说：“我抱一会儿吧，沉不沉？”

李一婷说：“我都抱惯了，你没这么抱过，胳膊一会就会酸。”

于思齐在旁边说：“要不，我来抱。”

李一婷笑着看于思齐：“你抱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我儿子要你不。”

“我试试。”于思齐说着伸出手。

李一婷便将儿子递给于思齐，小葡萄揉着眼睛看了看于思齐，竟然毫无反抗地直接趴到于思齐肩上。

李一婷顺势走到了于思齐另一边。这下子，成了季小雪和李一婷一左一右走在于思齐两边。

季小雪心中一阵抓挠，有多久，没有和于思齐这样并肩，有多久，没有和于思齐离得这样近。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脚踩着地面，她只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曾经熟悉的气息，那是曾经留恋的气息，那是至今仍能让她沉迷的气息。

大概李一婷觉得这么沉默走路有些别扭，便试图找些话题来说：“我儿子有点重奥。”

“不重，就是没抱过小孩子。”于思齐回答。

“难得我儿子让你抱，平时他从来不让别人抱的，雪雪还是跟我儿子玩了这几天混熟了才肯让抱。”李一婷笑着说。

“嗯，大概小孩子能感觉到我是好人。”于思齐一本正经地说。

李一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于思齐背后看向季小雪。季小雪尴尬地想，这话的意思是，我不是好人？

“雪雪现在每天回来都要先找我儿子，还跟我妈抢呢，我妈今天说雪雪，你这么喜欢自己赶紧结婚生一个去。”李一婷说着就是一乐。

乐完，李一婷感觉自己这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咬咬唇，住了声。于思齐和季小雪都没出声，三人便默默朝前走。

到了李一婷家，于思齐把小葡萄轻轻递给李一婷，李一婷接过小葡萄抱着去卧室，顺便对季小雪说：“雪雪，你帮我送送于思齐。”

季小雪慌乱地“奥”了一声，走到于思齐身前，等待他出门。

于思齐却站着没动，季小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不知于思齐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于思齐长叹一声，默不作声地扭身出门，季小雪送到门口，手扶门框，低声说：“再见。”

于思齐突然转身对着季小雪，季小雪吓了一跳，想关门的手便停住了。

于思齐低声一字一顿地问：“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季小雪心中一揪，于思齐已转身离开。季小雪怔愣片刻，关上房门，转身走回房间。

她脑中此刻只在想，他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再也不想见她的意思吗？想到再也不见，季小雪的心又是一揪。

若一直不见，便能不挂念，可此番见了，便再也不能抹去。

晚上睡前，季小雪收到“等待星星”的新视频，她点开看了看，是大约两周前发给他的《Great Expectations（孤星血泪）》中的一句：

“I love her against reason, against promise, against peace, against hope, against happiness, against all discouragement that could be. Once for all.”

“此心错寄多寂寥，万事蹉跎皆断送。

此生偏爱惟一人，不负相思不负卿。”

“等待星星”配的动画是：一男一女并肩做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中，天空繁星闪烁，银河寂寂。两人抬头看星，似在交谈。突然一颗流星划过，男孩扭头看向流行，女孩突然凑过去在男孩脸颊一吻，随即起身飘然走向远方，身影渐远渐朦胧，男孩静静望天，落寞怅然。

季小雪心中一动，想起了高中那次野营，那个夜晚的星空，星空下那个灵秀柔和的身影。今天遇见他，此时看着这个视频又想起他，是巧合吗？今天这个时刻，季小雪总是想起那些朦胧的甜蜜。

这个动画，仿佛戳中了她心底的那一点隐藏的柔软，“不负相思”，真正的相思怎么可能辜负，能辜负的，就不是真正的相思。季小雪点击了发送，发布了这个视频，是对今天心境的解读吧，是对今天这场遇见的纪念。

后面的两天，季小雪陪着方文宇出去转转。方文宇倒是很正常，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也没有做什么让季小雪为难的事情，就像一个游客一样，跟着季小雪这个导游兴致勃勃地玩。但方文宇还是很贴心，很温柔，一如这三年来他常常做的那样。

过去，季小雪对方文宇的贴心和温柔一直抱着姑且任之的态度，她虽不想和方文宇有进一步的发展，但也不想太僵。但现在，季小雪却总想逃避，逃避方文宇那些贴心和温柔，逃避方文宇流露出来的追求，逃避方文宇探寻的眼神。

大概方文宇感觉到了什么，游玩的第二天中午，方文宇请季小雪吃饭，方文宇说：“我下午回去，高铁票已经买好了。”

季小雪一愣，这两天一直没听到方文宇说后面的安排，以为他会继续住两天，没想到他已经买好了票。

季小雪放下筷子，说：“几点，我去送你。”

“等会我回去拿行李就走了，行李我已经收拾好。”方文宇说。

季小雪便点头说：“那好，我等会儿和你一起去酒店。”

方文宇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季小雪问：“小雪，是那个于思齐吗？”

季小雪一惊，问方文宇：“你说什么？”

方文宇苦笑说：“你心底的那个人。”

季小雪的心猛跳几下，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方文宇看着季小雪的眼睛说：“因为你的眼睛，因为你的表情，因为你见到他浑身的不自在。”

季小雪逃避方文宇的眼睛，低下头来回摆放那双筷子，没说话，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所以有多少人看出来？

方文宇似乎知道季小雪在想什么，他说：“放心，只有我这样关注你，才会发现这些，其他人不会发现的。”

季小雪心中叹口气，艰难地说：“方文宇，我说过，我不会谈恋爱结婚的。”

方文宇问：“是因为他吗？”

季小雪摇头说：“不是，是因为我自己。”

隔了好久，方文宇说：“小雪，无论以后怎样，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一瞬间，季小雪的眼睛湿润了，她抬头看着方文宇，认真地说：“我也希望你能幸福，一辈子都幸福。”

方文宇离开时对季小雪说：“小雪，我在北京等你。”

季小雪不知该说什么，便对着方文宇笑笑，送了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