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重逢已惘然 第61章 第 61 章

这个寒假季小雪也没有回家，她要忙着准备毕业论文，要忙着赚钱。如果真能去北京读研，那现在准备好的费用就可能不太够了。

让季小雪惊讶的是，妈妈听到季小雪报考了北京的学校，只沉默片刻，就安慰地说：“去吧，小雪，你想去北京读书就去吧，现在你哥进步挺大的，我们这都好，你啥也不用管，过好你的日子就行。”

季小雪顿觉眼眶一热，鼻腔发酸，她双手捂脸，压下心中一阵阵翻滚的热涌。

林云曦回家前一天小心地问了季小雪一句：“小雪，你家的事现在解决了，你要不要跟于思齐联系一下。”

季小雪一愣，于思齐，于思齐，这个名字好久未忆起，但如果说遗忘也并未。忙碌时也许不觉，偶尔的闲时，或夜晚入睡之前，往事总如一个个气泡漂浮在脑中，又瞬间爆破，然而下次这些气泡又会升起，再爆破，循环往复，遑论遗忘。

季小雪微笑说：“不了，我们分手也不完全是因为我家那些事，各种因素吧，况且，我家里的事也不算是完全解决，以后还不好说呢，所以，就这样了。”

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季小雪心中很平静。周向梅也拿到了心仪学校的通知书，四个人一起去吃了火锅。趁着高兴，季小雪喝了一大杯啤酒，回到宿舍吐了一场，季小雪倒头就睡。

第二天，季小雪第一个醒来，轻手轻脚出去买了早餐回来，三个舍友已经起床，正坐在圆桌旁说着什么，看到季小雪推门进来，三人住声，一齐扭头看向季小雪，神情怪异。

季小雪盯着三人怪异的表情，把手中早餐放在桌上，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没事没事。”三人纷纷否认，一齐把早餐摆好。

季小雪喝了一口豆浆，抬头发现三人还在瞥自己，神情纠结。

“有什么事快说。”季小雪放下手中的豆浆，睁大眼睛瞪着三人。

林云曦先忍不住，怯怯地说：“昨晚你喝醉了。”

“我知道啊，这很奇怪吗？”季小雪纳闷。

“你喝醉以后的事，你不记得了？”周向梅试探地问。

“我吐了啊。”季小雪说。

“吐了以后呢？”刘雅丽又问。

“睡觉啊。”季小雪不耐烦了，故作生气地说：“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快快说来，别这么一句一句地往外挤。”

三人对视，还是林云曦小声地说：“你躺在床上一直喊他。”

季小雪一愣，喊谁，自己完全不记得喊什么了，好像是吐完就睡着了吧，所以她愣愣地问：“我喊什么了？”

“你喊于思齐。”林云曦痛快地说完，三人噤声，一齐盯着季小雪看。

季小雪心中一窒，自己喊了于思齐吗？完全没有印象啊。

季小雪挨个看了三人，问：“我都喊什么了？”

“其实也不算是喊，就是你一个劲叨叨，于思齐，于思齐，别转身，别转身，我喜欢你。”林云曦模仿季小雪喝醉的样子。

季小雪微张着嘴满脸的惊讶，过了一会儿，她才看着周向梅和刘雅丽问：“我真是这样吗？”

俩人一齐犹豫，随即点头。

季小雪便看着林云曦问：“不对吧，重新说。”

林云曦笑着倒在周向梅身上，说：“就最后一句是我加的，前面的可都是真的。”

季小雪不好意思地闭眼叹气，怎么会这样，明明忘记了的，明明藏起来了的，怎么就酒后失态了呢。

“小雪啊，你是不是还是很喜欢他啊？”林云曦问季小雪。

季小雪端起豆浆继续喝，含混不清地说：“吃饭吃饭，要凉了，快吃饭。”

三个舍友体贴的不再说什么，季小雪却觉得心里乱麻一般纠缠不开，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现在对于思齐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是不能碰触的禁区吗？是无法遗忘的美好吗？是隐藏于心的秘密吗？还是，保留着一丝希冀的那个印象。

毕业季总是最疯狂的，要处理很多事情，要处理很多东西，要答辩，要拍照，要聚餐，要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唱一起，告别。是的，告别，几乎转眼间，就到了告别的时刻，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刻，到了和相处四年日日夜夜的朋友说再见的时刻。

很不舍，但终有一别。

季小雪离开学校先去留在本地工作的同学那拼着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除了准备入学，就是做兼职，仍然是那个培训班，还有自己带的学生。每天依然是忙忙碌碌，倒头就睡。两个月过去，季小雪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北京。

妈妈在电话里听到季小雪不回家，叹口气，但没说什么，只是让季小雪照顾好自己，她还转给季小雪一笔钱。季小雪很吃惊，虽然不知道哥哥去的是什么样的康复机构，但季小雪知道，那一定很昂贵。当然季小雪知道，奶奶这些年为了哥哥的以后，攒了不少钱，但她隐隐感觉，应该是不够的，此刻妈妈还要给自己钱，而且数字很大。

季小雪没有收下，她告诉妈妈自己存的钱足够。让季小雪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北京，季小雪竟然碰到了熟人。

那是刚开学不到一个月时，季小雪正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往上走，迎面走下来三个人，季小雪感觉有一男一女看起来很眼熟，她盯着他们看，他们也正盯着她看，走近的一刻，那个女生惊喜地喊：“季小雪。”

季小雪此刻也想起来他们的名字，他乡遇故知，季小雪也惊喜地喊：“张子萱。”然后她又对着旁边的男生喊：“董天明。”

“真的是你，季小雪，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张子萱拉着季小雪的胳膊笑容满面。

“你在这上学吗？”张子萱问。

“是，我考到这里读研，你们呢？”季小雪看着他俩问。

“我们本科就在这，直接保研到本校了。你读什么专业啊？”张子萱又问。

“我读外语翻译，你们呢？”季小雪说。

张子萱边掏出手机边说：“我俩都在电子信息，来，加微信。”

“你俩都在电子信息。”季小雪也掏出了手机。

张子萱挽住董天明的手臂，笑着说：“是的。”

“啊，你们俩……”季小雪惊喜地看着他俩。

“是的，我俩在一起。”张子萱笑，董天明也微笑点头。

季小雪笑着问：“你俩是不是高中时就有这个企图了，所以才考了同一所大学。”

张子萱大方地说：“猜对了。”

张子萱，董天明，是季小雪高一高二时的同班同学，他俩一直稳居班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高三他俩一起去了理科尖子班。真没想到，他俩竟然在一起了，而且还考到同一所大学，真是为他俩高兴。

“晚上有事没？请你吃饭。”张子萱问季小雪。

季小雪点头应下：“好啊。”

“咱们微信联系。”张子萱说。

季小雪刚想答应，旁边站着的一直未出声的男生突然说：“你们老同学聚会能不能加上我一个？”

“哈，”张子萱笑着说：“把你忘了。”

她又转过来对季小雪说：“这是方文宇，董天明的舍友。”

“这是……”张子萱还没说完，就被方文宇打断：“季小雪是吧？你好。”

季小雪也礼貌地对着方文宇点头。

四人约定晚上一起吃饭，便各自忙去了。晚上八点，学校外面的疆味大盘鸡，季小雪，张子萱，董天明，方文宇围坐一张靠窗的桌。

张子萱举杯说：“来，干一杯，庆祝我们他乡重逢。”

四人一齐举杯，方文宇说：“庆祝我们认识。”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季小雪，张子萱，董天明回忆起高中时的种种，只觉得格外亲切。

方文宇则在旁边静静听他们说，为他们倒饮料，帮他们挑出大盘鸡里的调料。

约定了以后经常聚聚，四人分别。

季小雪睡前给李一婷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李一婷和陆程的儿子已经半岁了。不是闺女，季小雪有些失望，但看到奶呼呼的小肉团子，季小雪喜欢得不得了，小衣服小玩具一身一身一套一套买了寄回去，李一婷只呼浪费。

季小雪和李一婷分享了今天的偶遇，李一婷却格外注意到方文宇，她问：“那个舍友，帅不帅？”

季小雪无奈，她知道，李一婷现在对季小雪的感情生活格外重视，但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季小雪埋怨说：“我俩才认识一天，你想什么呢？况且人家说不定有女朋友。”

“没关系没关系，先认识着，这么有前途的帅哥，先交个朋友嘛。”李一婷那起陆程剥好的一只虾边吃边说。

季小雪实在懒得跟她说，挂了电话。

季小雪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是 《Love & Other Drugs（爱情与灵药）》的片段：

“You meet thousands of people and none of them really touch you. And then you meet that one person and your life is changed. Forever.”

“众生芸芸皆过客，与卿相遇始逢春，此心此情为卿意，直道相思无尽处。”

画面是一片火红的花海，女孩子站在花海的中间，男孩子从一边走入花海，花海自动分开一条路，花瓣飞舞，绚丽明媚。男孩走到女孩面前，伸出手，女孩也伸出手，两个指尖触到的刹那，女孩突然腾空而起，飞升而去，男孩痴痴望着。

画面转换仍是这片花海，中间多了一栋木屋，男孩从屋中走出，发丝全白，站在门前，抬头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