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重逢已惘然 第6章 第 6 章

“人在这样的星空下，感觉好渺小。”季小雪突然说。

“天上有3乘以10的23次方颗星星，现代最大的天文望远镜能看到10亿颗以上的星星。肉眼能看到的星星总数只有6000颗左右，由于站在地球上的人最多只能看到头顶半边的天空，所以我们通常能在同一地点同时看到3000颗左右的星星，我们确实很渺小。”于思齐缓缓说。

季小雪扭头看了于思齐一眼，说：“你很渊博。”

于思齐憋着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住嘴？”

季小雪没吭声，继续抬头看天。

“这个时候应该说‘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于思齐又说。

“大可不必，也可以说‘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沉’。”季小雪看着星空微笑。

“奥，那不如说‘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于思齐唇角也微微翘起。

季小雪低下头看了看远处山峦的轮廓，清了清嗓子说：“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星垂平野阔。”于思齐不紧不慢地说。

“满船清梦压星河。”季小雪极快地说。

“长吟白雪望星河。”于思齐仍是不紧不慢。

“愿我如星君如月。”季小雪的语气有些急切。

季小雪说完就是一愣，呆呆地看着星空，肩膀绷紧，懊恼地咬了下唇。

旁边的于思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看着星空没出声。

“你说，星星除了恒星，行星，彗星，还有什么星？”季小雪微微皱着眉问。

“好像还有卫星、流星、白矮星、新星、超新星、巨星、矮行星这些吧。”于思齐的声音也轻轻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于思齐突然说：“其实，你看到的星星，可能是几年前，几十年前，几千年前，甚至几万年前发出的光。星星不同的颜色，是由星星的温度决定的。温度较低的星星通常是红色或橙色，温度在2600度到3600度左右，温度较高的星星是蓝色或白色，温度在11500度以上。”

“嗯，你对星空很有研究么？”季小雪扭头看着于思齐微笑说。

“对了，你知道吗？通过分析化学成分，天文学家认为形成太阳的星云中的尘埃应该是覆盆子味儿的。”于思齐也看着季小雪微笑。

“什么？覆盆子味儿？”季小雪笑出了声。

“哈！”季小雪长叹一声，说：“星空真是神秘啊！”

“你知道为什么人类都很爱看星空吗？”于思齐问。

“为什么？因为它很美，因为它很神秘，因为未知，因为辽阔，因为深邃……”季小雪边想边说。

于思齐等季小雪说完了，便略带得意地说：“你文科那么厉害，应该知道康德的那句名言吧？”

季小雪低头仔细想了想，恍然地说：“你是说那句世上有两样东西，我凝视得越久就越使心灵充满不断增长的景仰和敬畏，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嗯，星空是让我们景仰和敬畏的。”于思齐说。

季小雪继续看着星空，缓缓地说：“这样想想，人与人就像天上的星星。有蓝色的，有红色的，有黄色的，有亮的，有暗的，有些星自己就能发出闪亮的光，有些星只能反射他人的光。星和星不能离太近，也不能离太远，没有哪两颗星是能完全挨在一起的，有些星星能组成一个星座，有些星星总是一同出现，有些星星永远无法见面，有些星星明亮得总是吸引人的目光，有些星星总是隐藏在暗处，你看不进它的闪耀，但它就在那里。没有人是星星旁边的黑暗，每个人都是星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耀。”

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于思齐一直看着她的侧脸。高二做同桌以来，他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孩儿太努力了，她似乎是为了某种使命般将生活压缩成了学习学习再学习。

今天晚上，意外的闲聊，让他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没有说话，看向远处星空与山峰融合的地方，那里感觉很遥远，星垂峰高，好像站在那峰顶，伸手就能够到天上的星星。

过了一会儿，于思齐扭头再看向季小雪的时候，发现她蜷起双腿，头靠在膝盖上，似乎是睡着了。

于思齐起身，回到帐篷里，一路走过去，看见外面几乎已经没人了，帐篷里还有几个打牌的，剩下的人也都睡着了。

于思齐拿了一件厚外套，走回季小雪身边，轻轻给她披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于思齐闭上眼似睡非睡，算是打了个盹。

再睁眼，于思齐发现天色微蒙，太阳随未露出，但从远处的天空能看出来，大概快要日出了。

他向两边看看，发现有五六个同学或坐或站，似乎也在等待日出。

于思齐看了看旁边的季小雪，她似乎一直没有动过，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于思齐用手拍拍季小雪的胳膊，轻唤：“季小雪，季小雪。”

“嗯？”季小雪答应了一声，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她慢慢抬头，茫然地先是看了看远方，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于思齐。

“快日出了。”于思齐简单地说。

“奥。”季小雪似乎还有点迷糊，又看了看远处，用手背揉揉眼睛，想把腿放下，却“嘶”的一声，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于思齐的胳膊。

“腿麻了？”于思齐问。

季小雪迅速收回手，用手扳着腿一点一点挪动，终于把腿放下。

她长舒一口气，伸了伸背，看起来完全清醒了。

突然她像是反应了过来，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衣服，扭头惊讶地看了于思齐一眼，又迅速看向周围的同学。

看到完全没人关注自己两个人，大家都在关注远方渐渐露出的橙红色。

她像是松了口气般转回头看着远方。

“没人关注你，放心。先看日出吧。”于思齐小声说。

随着那一点橙红色变大变深，又有几个同学陆续出来，有人挨着他们坐下，大家都欣喜地看着远处那点点变化，有人用手机拍照，有人发出赞叹。

于思齐和季小雪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远方……

那一夜的星空，那一场的日出，就像是电影中一帧一帧的画面，在于思齐的心中，可以慢放，可以快进，可以随时定格……

于思齐收回思绪，给季小雪发了一个微信消息：“你的诗歌翻译得很美，你的声音也很美，想要我做什么？别客气。”

发完消息，于思齐就后悔了，看看时间，马上十二点，这么晚，季小雪大概睡了。

于思齐很快就收到了季小雪的回信：“挺幼稚的，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你别在意婷婷的话。”

“是希望把画面做成动画吗？”于思齐发消息。

看着于思齐发来的消息，季小雪讶异于他猜测出自己的意图，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季小雪不由翘起了唇角，她回复：“是。但这个应该是专门的软件做的，婷婷她不太了解。”

“你希望动画是什么样的？我试试。”于思齐发来。

“就是最好是有故事感的，不需要太精美太精细，画面和内容也不需要完全一致，有那种感觉就行了。”季小雪回。

“知道了。我试试吧。”于思齐发来。

“嗯，谢谢。不要勉强。”季小雪回。

于思齐没有再发消息。他打开电脑，在搜索框输入“动画小视频”。

这一夜，于思齐房间的灯亮到很晚。

这一夜，季小雪翻看着自己的抖音账号，那些诗意的文字中有多少，自己在写下的一刻，心里是想起了他的。

季小雪觉得心底里的小翅膀微微的抖动着，有种毛毛绒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