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无法接受如今的结果,顾溪淮他爸率先反对。
“这遗嘱肯定是假的!”
“顾先生。”白白胖胖的律师推推脸上的眼镜,慢条斯理道:“这份遗嘱已经过有关部门公证。我司全程跟随顾老先生,整个公证流程全有视频记录,这些都可以证明该遗嘱真实有效。”
“来。”律师叫来助理:“把公证视频放一下。”
“现在什么时代!”顾家老大不愿意相信,打断助理:“谁知道你们手上的证据是不是伪造!”
律师尴尬地笑了两声。其他人看着顾家老大,纷纷在心里暗骂他就是蠢货脓包。
“行了!”顾老夫人也看不下去自己儿子犯蠢,拦下他道:“既然遗嘱有效。那等老头过身……就按照遗嘱分吧。”
“妈!”顾家老大极度不满:“你怎么和老头一样偏心!”
“胡说八道什么!”顾老太太没耐心理这个儿子,留下两个小辈照顾老头儿后拄着拐杖走了。
“妈!”顾家老大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如今老头儿这边的遗产他没指望了,但老太太那边还有点盼头。
老人一走,其他人也待不住,意兴阑珊的走了。不一会儿,拥挤的病房一散而空,只剩下顾溪淮、顾英台、顾如林三兄弟和律师。
律师见人走得差不多,上前一步,对顾溪淮道:“顾小公子,借一步说话?”
顾溪淮揉揉眉心,点了下头。
两人一道离开病房,来到一处无人的露台。
“有什么事情吗?”顾溪淮靠着栏杆,轻声询问。
律师:“顾老先生留了一封信,说是等公布遗嘱后就转交给你。来。”
顾溪淮看着律师从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封外皮有些泛黄的信件,微微怔住:“这写很久了吗?”
“最初写了一段时间了。您从国外回来后老爷子又追加了一封。”律师:“您看看吧。”
顾溪淮接过拆开,率先展开了有些泛黄的信纸。纸面上的字体遒劲有力,恰是老爷子年轻时最爱临摹的柳体。
-顾溪淮,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奄奄一息或不在人世。但这都没关系,人总有一死。
今天你刚过九岁生日,决定在这一时刻给你写这封信,实在是因为我看不惯你优柔寡断、喜好浮华的性格。
你如今年岁尚小,尚且不知人文艺术都不事生产,将之当做副业提升自己或可,将其当做主业就是做家族的蛀虫。
你父母原本就容不下你,给你挑的老师大有偏差,有心将你养废好成全自己的孩子。
我看你实在可怜,有心教养,可你却又脆弱得受不了棍棒教育。
无奈之下,只能将你送去国外,希望孤苦无依的异国他乡能磨炼你的心智。
等你回来,我若觉得你合格,便会将整个顾家交给你。
另:莫问为何不留给你父亲。他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
望你成器。
爷爷。
“……”
顾溪淮看完,沉默半晌,面无表情拿起了另一封信。
这封信明显是新放进去的,信纸洁白,工艺远胜从前,且老人的字体也变得虚浮无力,很多字都出现了歪斜扭曲的情况。
-顾溪淮,据你九岁已经过去十三年。这十三年间,我无一日不盼你成器,可惜你终不遂我愿。
不过现下说这些已经没用。
我已风烛残年,大限将至,再等不起你的蜕变。
为了顾家不会在我死后分崩离析,我只得将所有资产托付于你。望你能抗住众人的压力,替顾家守成。
爷爷。
……
这一封信相较上一封简短,但却用了两页纸,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划痕。
从隐约的字眼可以看出,老头儿最后还想给他分析一下局势,并教他如何任人用人。
但不知老人最后想到什么,将这些内容全都划去,只留下这简短的几句话,核心思想就是希望他能守成,不要让顾家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分家,荣华不在。
……
顾西淮不懂老人不愿分家的执念,看完只觉压力倍增。
这样的遗产分配方式,无疑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律师:“顾小公子,看完了吗?”
顾溪淮收起信纸,“还有什么事情吗?”
律师看他脸色不太好,也不磨蹭,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鉴于老顾总的情况,我们这边建议您暂时不要轻易离开北城,许多东西可能随时等您签字确认。”
“知道了,谢谢。”
律师点头,知道顾家情况复杂,也没多说,让助理收拾东西走了。
顾溪淮回到病房。屋内等着的两人同时看向他。
顾如林靠着墙,等他走近似笑非笑道:“哥哥,恭喜你。看来爷爷比我想的还要心疼你。”
顾溪淮没理他,对一旁大马金刀坐着的顾英台道:“走吧。”
顾如林一顿,上前一步,质问:“哥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英台站起来,笑道:“不愿意跟你蛇鼠一窝的意思。”
“不可能!”
顾如林看向顾溪淮,情绪激动:“哥哥,你选他不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顾溪淮绕开挡路的顾如林,缓声:“很多东西小时候就注定了。”
“就因为一条狗吗!?”顾如林不解,强调:“哥哥,那不过是一条狗,你为了它记恨我十几年,有必要?”
那不过是一条狗……顾溪淮垂眼,无话可说,拉开门走了。
“怎么样?”
在车库等待许久的梁祝见顾溪淮带着顾英台上车,从驾驶座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二人。
顾溪淮挥了挥手,精疲力尽地躺在了座椅上。
顾英台拉上车门,对梁祝:“情况很微妙。”
“微妙?”
顾英台:“刚刚律师在病房公布了遗嘱。老头儿把大部分资产都留给了顾溪淮。”
梁祝一顿,半晌后愠怒道:“那岂不是把所有压力都丢到了溪淮身上?”
“不止。”顾英台的设想比梁祝还要严重些:“利字当头,现在最怕其他人铤而走险。”
梁祝脸色一变,看向了顾溪淮。
顾溪淮拢了拢被子,安慰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尽人事吧。”
梁祝叹了口气,见他想得开,也不再多说,原本就是多说无益的事情。
顾英台则表示:“我不回S市了,这段时间跟你住。”
顾溪淮笑了:“你来有什么用,和我死一起吗?”
顾英台正色:“你现在需要支持,我表态至少能让爸这边消停些,你会安全点。”
顾溪淮一听,觉得有点道理。
“谢谢,大哥。”
顾英台看鬼似地邪睨他,半晌:“别恶心我!我这么做是为了咱们刚签的合同。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顾溪淮再度笑了,当然这次诚恳些,“梁祝觉得呢?”
风雨欲来,梁祝没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排斥和顾英台同住,点头道:“可行。”
“好。”顾溪淮:“那你销假回顾氏集团复职,这段时间先别跟着我了。”
梁祝僵住,转念意识到自己上了顾溪淮的当。他刚要拒绝,顾溪淮就截住他的话。
“没有赶你的意思。只是顾英台表了态,我也得做出回应。眼下情况特殊,只能委屈你去当这个和平大使。当然你想拒绝也可以,但我身边实在没旁人可用。”
梁祝一时没理由拒绝。
顾英台看着二人,隐约明白梁祝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顾溪淮。
从前他觉得顾溪淮这一招就是卖惨博同情,十分不齿。但现在忽然明白了,梁祝心气高,做不了完全被保护的一方,需要在一段关系的交互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而他从前一直忽视了这一点,既不愿直面自己的不足,也不愿让梁祝的付出超过自己。
他就好像在和梁祝攀比。比一段关系中谁付出的更多,而付出少的那一方,就没有资格提离开。
实际能这样吗?
顾英台陷入沉思。
“走吧。回去了。”顾溪淮拉上薄毯,定好闹钟后阖眸小憩。
许是累得狠了,纷繁的思绪终于消停下来,他躺下不久,慢慢陷入沉眠。
等醒来,他已经回到了别墅的床上。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月光透过浅蓝的窗帘,照亮了室内的空间。
顾溪淮睁眼望着天花板,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和自己身处的地点后,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
他为什么睡到这时候了?闹钟怎么不响啊,他本来要去接陈迟的!
顾溪淮心中有悔,迅速撑着床坐起来。然而他刚一动弹,搭在他腰上的胳膊就轻轻收拢,把他拥进了怀中。
顾溪淮一顿,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又慢慢放松下来,靠近了陈迟怀中。
陈迟摸摸他,轻声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顾溪淮转过身,和陈迟睡到一个枕头上:“太熟悉了。刚靠近就知道是你。”
陈迟轻笑,靠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顾溪淮额头抵在陈迟肩窝,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迟:“下飞机给你打电话,你哥和你助理说你在休息,我没让他们叫醒你,直接过来了。”
“我哥?”顾溪淮有些惊讶:“你见过他了?”
“没有,我来的时候他不在。”陈迟:“不希望我见吗?”
“不是。”顾溪淮轻叹:“只是不是时候。”
若早些时候,他大可趁机和陈迟坦白说明,但眼下局势未定,他不想把陈迟也拉入顾家的纷争当中。
陈迟不解地看向他。
顾溪淮也不知怎么解释,只能承诺以后会和他细细说明所有的事情。
陈迟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也不会问,抱着人轻轻安抚:“没事。我只是担心你。”
顾溪淮心底一酸,好半晌才缓过情绪,问陈迟什么时候回S市处理江国明的事情。
“明天吧。”陈迟:“尽早处理完,到时候好过来陪你过生日。”
“诶?”顾溪淮奇了,正想问陈迟怎么知道自己生日,话到嘴边又想起,是从G市回来那次,陈迟陪自己去打印过临时身份证。
竟然看一次就记住了!
顾溪淮在这些细节上自叹不如,追问陈迟生日。
陈迟报了三个数字。顾溪淮听着,微微一怔,陈迟的生日竟然就在他们在一起的前几天。
顾溪淮仰起脸看着陈迟,轻叹:“好遗憾。原本是有机会陪你过今年生日的。”
“没事。”陈迟把他垂到额面的碎发拨到耳后:“我们还有明来、来年,往后年年。”
顾溪淮笑起来,又被陈迟安慰到了。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