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治群 第8章 第 8 章

孙妮抱着脑袋开始结合着手势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道：“进电梯之前，我很自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出来以后，我立马就收拾东西分手了。

我之前，最害怕的就是不稳定，我就算再生气，也没有产生过离开家的念头。但我那天背着包包就直接走了，拿着那么多东西，甚至都没想好要去哪里！”

她拿起手机，打开和宁平的聊天框，他们的对话内容还停留在上一次她给宁平发自己的作品集。

她打字道：“你的性格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那边回复道：“出事之后，我醒过来的时候。”

孙妮回复：“我是出了医院的电梯之后。”

宁平问道：“那天之后？我们遇见的那天？”

孙妮平静回复：“是的。”

宁平没再继续回她。

等了很久，孙妮转着手里的屏幕，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宁平讨论一下自己的想法：“你想听听我的猜测吗？”

宁平回复：“您请说。”

孙妮打字道：“一两句说不清楚，你来我家吧，这是我家地址。”

她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宁平那边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孙妮放下手机，去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郁闷地喝了起来，她坐在沙发上，看见阳台旁边的全身镜里映照出来的她的脸。

她的脸妆容完好。浓郁的粗眉，合形的鼻尖，暗红色的嘴唇，张扬奔放。

她的头发盘起丸子头，长度不够的碎发随意散落着。啤酒的麦芽香气入喉，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喝完了一罐啤酒。

孙妮毫不费力地捏扁酒罐子，肉黄色的指尖出力的地方被染成了淡黄色。

拱出房间的阳台是没有封口的，栏杆只到人的腰窝处，晚上孙妮任由阳台门开着，这里十几楼的距离，蚊子很难飞上来，两米长的阳台门敞开无阻，任由晚风倒灌入户。

微风扶起孙妮脖颈上的凌乱发丝，拂起了门铃。

“叮咚！”

门铃声响起，她知道是宁平来了，她伸脚下去穿上拖鞋，把压扁的瓶子横放在茶几上，小跑着去给宁平开门。

风不再扶得起她的表情，她面容僵硬道：“怎么是你？”

渣男前男友不屑一顾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他嘴角竟然还带着些许道不明情愫的笑意！

男人一把拉开了门。孙妮握着门把手的力量脱手出去。男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孙妮家里。

他先是伸头看了一眼卫生间，评价道：“这卫生间这么小？”

又盘着手走进了客厅：“哟，还有沙发呢！这沙发得好多年了吧！”

孙妮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冒犯至极的动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男人懒散的腔调响起：“跟着呗。”

孙妮一想也是，怎么会白天和邢思流在一起的时候能遇到他，现在他又能知道自己家的地址，真是厚颜无耻。

他参观完卧室后直接抬起脏鞋踩在客厅的地毯上，一屁股落坐在了沙发的正中间，翘起二郎腿，双手跟着抬起来的肩膀放到沙发背上。

上下打量的贼眉鼠眼的眼神落在孙妮身上。

孙妮咬着牙齿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男人开口道：“你的钱。”

她蹙眉感到不可思议，怒声骂道：“我的钱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是不可能会给你的！”

他放下二郎腿，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罐，左右翻看了一会儿，用力砸在地板上对着孙妮吼道：“你个臭婊子信不信我今天就杀了你！”

孙妮看他眼睛充血气急败坏的样子，看起来就是狗急跳墙了，她问道：“是不是欠钱了？”

男人嘴硬不说话。

孙妮看着地板，打算破财消灾，她干脆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万，这一万块钱你不用还了，就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在我身上花的那些费用。”

男人好像听见神话故事一样不敢相信，他得寸进尺道：“一万？你想用一万块钱就打发我？”

孙妮强调道：“我再说一次，不是我欠你的，我能给你一万已经很不错了，多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你自己去想办法吧。”

男人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锁住了孙妮的脖子，把她压在沙发上狠狠地用力掐着，他面目狰狞道：“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在外面勾搭别的男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背着我偷偷干了多么多事情，从他们身上捞到钱了，转头就把我忘了，你也不好好想想这几年是谁可怜你跟你在一起，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孙妮被掐的面红耳赤，根本听不清他说话。眼前混乱不堪，除了男人面目可憎的表情就是晃里晃荡的天花板。她伸手拼命挣扎着，推男人的腹腔和腿上用力都不管用，她的腿使不上力气。

宁平按着孙妮给她的地址坐电梯到了十七层。她看着面前的门牌号：“这个是1701，不是，她家是17零几来着？”

她突然听见乒呤咣啷浓烈的打斗声，有男人情绪激动的咆哮还有女人似有似无的呐喊。她听出来这不对劲！她站在走廊上看见一处门缝有几十公分那么宽地敞开着！

没有厚实门阻拦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门牌号，就是孙妮家！

她毫不犹豫地闯进去，看见一个男人发疯似的掐着孙妮的脖子，孙妮在沙发上苦苦挣扎着一脸痛苦。

她破音喊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看见握紧双拳的宁平，他手里的力量不自觉地有所松懈。

孙妮抓住机会拉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伸脚给了男人狠狠的一踢！

男人往后倒去屁股坐在茶几上，又惯性向后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被架在茶几上，双腿呈V字型。

孙妮站起来朝门口跑对着宁平喊道：“快跑！”

男人迅速起身双手抱住了孙妮的腰，她的腿脱离了地面，胡乱挣扎着。

宁平冲进厨房拎起一把刀，对着男人恐吓道：“放开她！”

男人挑衅地说：“呵呵，就你们两个臭娘们儿，我告诉你，今天我要是不拿到钱，我是不会走的！”

孙妮偏头问身后的男人：“你到底要多少？”

男人启唇回复道：“十万。”

孙妮呐喊道：“没有！”

男人的力气又更大了，掐着孙妮的脖子，她痛得伸出指甲去抓脖子上的手。

她断断续续地吐出字来：“我，是！真的，没！有！”

孙妮给宁平使了个眼色，她头稍稍往右边偏，让宁平找准时机去刺男人的背。

男人为了钱早就丧失了理智：“那你有多少？”

孙妮情急之中回复道：“最多五万！”

男人闻言手上的力量有些松动，孙妮用尽全部的力气弓下腰往自己右侧转去。宁平找准时机朝他的背胛骨处捅了一刀。

“啊！”

他痛得跪了下去。

孙妮赶紧跑到宁平身后，宁平挥舞着刀继续喊道：“你别过来！”

宁平和孙妮小声商量着：“现在跑吧？”

孙妮说道：“他现在已经疯了，我怕他追上来。”

“那怎么办？”

男人站起身来，孙妮试探地问道：“五万，我给你五万行不行，再多我是真的没有了！五万应该也够你撑一阵子了吧？”

宁平对着她说道：“你疯了？你干嘛给他钱？你给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还是报警吧！”

孙妮吓得哭了出来：“报警也最多就是关他几天，到时候他还是会出来的！”

男人听见了五万这个数目，虽然还是不够，但是这些钱拿过去怎么也能抵一阵子了。他伸手摸自己的背想看看伤口，同时站了起来，他和两个女人面对面道：“五万可以。”

孙妮和宁平同时松了口气，男人看着宁平手里的刀子越来越气，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伤到了这幅田地！他努力平稳地往前两步。

孙妮和宁平非常警觉地察觉到不妙，孙妮问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的左脚后跟踏上了铁滑的啤酒罐子，易拉罐受力向着孙妮和宁平的方向划过去。男人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几个踉跄的倒退步伐，他的手跟着向后扬成螺旋桨，他退出了客厅退到阳台。

在大腿根触到栏杆的时候，整个人跟着头顶的重心翻越掉下楼去。

纯扁的凹凸铁皮罐子螺旋转着顶到孙妮的脚尖，而后又像一个皮球一样飞到桌子角边去，又受力回弹，最后安稳落在平地上。

孙妮和宁平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头先消失，她们最后看见的是他倒挂着的脚，最后那双脚也完全消失，还来一片纯黑的夜空。

她们听到了呐喊声。

宁平右手握着刀，左手紧紧攥着孙妮的右手，孙妮的左手紧紧抱着宁平的腰。

“乒乒乒乒乓！”

宁平松开了手里滴血的刀，刀打得地板刺声作响。

孙妮咽了口吐沫安慰道：“没事的，我们是正当防卫。”

“那个，啤酒罐是？”

孙妮盯着易拉罐，小声道：“我喝的。”

“啊？”

“他扔地上的，我从不乱扔垃圾。”

“是不应该乱扔垃圾。”

“我也觉得。”

“还是得环保，乱扔垃圾不对。”

“对，乱吐痰也不对。”

“还有打碎的玻璃也应该包一下！”

“是是是！这个很重要！”

宁平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认命般说道：“今晚是没得睡了。”

孙妮眼睛盯着阳台：“明天睡吧。”

宁平毛骨悚然嘴唇颤抖道：“我明天一天的兼职！”

孙妮问道：“你要钱还是要命？”

宁平点点头：“我死过一次了，还是命比较重要。”

孙妮抱着宁平的手还是忘记放开，她接着问道：“他这个，会比你那个意外疼吗？”

宁平声音大起来道：“废话，我那个起码头没事儿！他这个头先下去的，看着都疼，好害怕！”

“先，先，那个，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