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治群 第24章 第 24 章

领导夫人神秘兮兮地把敏敏拉到房间里，递给她一张名片，热心肠地说道：“这个医生很厉害的，你有时间去看一下！”

敏敏看着名片上的介绍——妇科主任。

她只得接受领导夫人的好意，把名片装进口袋里。

领导夫人喋喋不休道：“我知道会不好意思，你放心，我帮你约第一次看诊！”

她拿出手机就拨出电话去。

敏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也不敢太僭越地去划拉领导夫人的手。

电话接通了，夫人说道：“医生，我这边介绍个朋友你帮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敏敏在旁边听的抓耳挠腮，满脸通红。

“行行行，我一定让她过去！”

领导夫人兴致昂扬地挂了电话，说道：“都老熟人，放心吧。”

敏敏撇撇嘴假笑一下。

客厅里，喝了酒的男人们开始谈天说地，敏敏老公终于承认道：“我是真的觉得领导真的会娶老婆，我们嫂子多优秀！”

领导递给他一杯茶：“行了，你这么说了老婆该不高兴了。”

“害，你看她，来了别人家也不知道多帮帮忙，话也不会说，手艺也不像我嫂子那么好，不激励一下不行。你呀，真享福！”

领导继续自谦：“别别别，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她性格问题真的挺大，说话像挤牙膏一样挤一下动一下的，真的挺费劲！”

小保看着他红润潮气的面颊，走廊里敏敏开门走过来，他赶紧拿起一块山楂条往敏敏老公嘴里塞进去。

晚上，敏敏边开车边问着旁边醉醺醺的男人：“你为什么要说没有孩子是我的问题？”

她老公挤着眉头，打开勒着肚皮不能自由呼吸的腰带，敷衍道：“随便说说。”

敏敏上纲上线：“随便说说你怎么不说是你的问题？”

笨重的喘息声不乐意了，同样认真起来道：“别人都知道男人在外面有多不容易，你就给我个面子让让我怎么了？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说白了谁会真的在意？打个哈哈不就过去了至于吗？”

敏敏停车等红灯，回头盯着男人说道：“不在意？他老婆都没问过我意见就把医生约了，明明不是我的问题现在又要被莫名其妙抓去看医生，你居然说不在意？”

她老公直起腰来，问道：“他老婆这么贴心？”

敏敏嗤笑出声，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老公一起联合着外人来耻笑她的笑话，

她打着灯靠边停车，对着老公说道：“下车。”

“我去哪里？”

“我不管你去哪里总之现在下车。”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莫名其妙，这大马路上我能去哪儿？”

敏敏咬牙切齿道：“你走不走？”

对方摇摇头。

敏敏点头解开安全带：“好，你不走我走。”

“喂喂！你去哪里啊？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啊！”

他趴在窗子上无能狂怒，看着敏敏独自走远。

敏敏的裙摆被清风拂平，她抱着手慢慢走在大街上，路过公园，里面的小孩子排着队滑滑梯，玩儿得不亦乐乎，她静静得站着看着，一个小孩子舔着冰棍站在敏敏面前。

“阿姨。”

敏敏低头去找，双马尾辫子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像一颗饱满的葡萄一样晶莹反光。

她蹲下去问道：“怎么了？”

小女孩递给她一个冰棍：“你吃冰淇淋吗？我的朋友好像回家了。”

敏敏歪着头调笑道：“我吃了你朋友不会介意吗？”

小机灵鬼回答道：“我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敏敏坐在秋千上静静地啃食着冰棍，小女孩淡淡问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吗？”

敏敏紧张回头：“我，对你好像掉以轻心了。”

小女孩高兴说道：“妈妈跟我说不要接陌生人的东西，但她自己经常接陌生人的东西。”

“什么时候？”

“菜市场，谁给她东西她都接。”

“哈哈哈，那是希望你妈妈买所以才给她尝一尝。”

“那我也可以吃吗？”

敏敏嗦吧嗦吧融化的冰棍，说道：“其实是你想吃吧？”

小女孩点点头：“嗯，希望下次妈妈不要那么自私。”

“哈哈哈。”

和小孩子相处的时光总是让敏敏感觉到放松和自在，但是这样的快乐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奢望。

敏敏回到家，老公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

她奇怪地问道：“找什么呢？”

咆哮的声音响起：“你说呢？解酒药啊，你知道我怎么回来的吗？”

敏敏边脱袜子边有气无力地说：“解酒药怎么会在冰箱里呢，当然是在药箱里啊。”

老公又踏着震天响的沉重步伐往客厅的抽屉走去，开始清扫式的翻找。

一边窸窸窣窣嘴上还不停地叨叨：“我等代驾就等了半个小时，你就那么把我丢在马路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恶毒狠心的女人，别人的老婆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你除了会跟我置气还会干嘛？”

他等不来敏敏的回应，回头一看，眼前空无一人，敏敏已经回房间去换衣服洗澡了。

敏敏脱下这件她在衣柜里挂了很久的裙子，放进脏衣娄里。

“看来除了我，没有人在意。”

她小声喃喃道，她的精致打扮，终究是没有人在意，除了她自己。

回应老公的只有卫生间的哗哗流水声。

“哼，还好意思洗澡，脾气莫名其妙。”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老婆一般般，没什么过人之处也没什么太大的缺陷，日子嘛，凑合过过就可以。但是当看到身边的人要么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娶到了白富美，又或者压根不如自己，老婆却比自己的好，他心中不免愤愤不平，凭什么？凭什么就自己娶了个这么差劲的老婆？

敏敏一夜都没睡着，她假盖着身上的被子，背对着老公，回忆着和小孩子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枕巾用湿润默默承受着她的情绪，如雷的鼾声震天一般打扰她的耳畔。

凌晨四点，天还一贯地黑着，她便起身开始准备给老公出门前的早饭。

敏敏趁包子在蒸笼的间隙给丽丽打电话，说今天有事儿不能陪她一起去送孩子上幼儿园了。

这事儿被老公听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瞎叨叨：“别人家的事儿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上心，去不了还特意打电话汇报。”

敏敏拿起抹布抬着蒸笼放到餐桌上说道：“主要是我们怀疑幼儿园老师会打小孩，帮丽丽去看一下。”

老公静心吃着自己的东西，没听敏敏在说什么了。

“我今天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有回应。

敏敏又补充道：“领导夫人介绍的那个。”

老公嘴里塞着食物囫囵说道：“那你认真点配合，我走了。”

他推开椅子拿着包包出了门。

敏敏收起桌子上的残渣剩羹也出门去了医院。

医生眉头紧皱，表情凝固，嘴角向下，时不时摇摇头：“啧。”

敏敏不禁慌了神，她握着包包的带子，膝盖夹紧，难闻的消毒水味一遍又一遍地讽刺她，你就是一个有问题的人！

医生又低沉哎呀一声。她嘶啦嘶啦划着桌子面前的纸，弹开按动笔在纸上指点生死。她重重地喘着气，敏敏看见她胸前不自然的起伏，鼻息浓重。

敏敏咽下一口吐沫，怎么会？上次医生跟她说过指标一切向好，现在怎么会变得情况如此严重？

医生埋怨道：“平时作息也太不规律了。”

敏敏感到一阵委屈：“我已经非常克制了，从饮食到睡眠，我基本不吃荤腥辣的东西，没什么意外也是十点就睡觉了，这也不规律吗？”她身子开始发抖，好像这一刻她真的被抛弃到了宇宙当中无法呼吸，不被理解，不被接纳。

医生唰地抬起头，往下按了按眼镜，毫无遮挡地看向敏敏，敏敏被看得不自然，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她奇怪道：“怎，怎么了？”

“咚咚！”有人敲门。

医生喊道：“进！”

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女人忙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医生，我东西忘记拿了哈哈哈。”她伸手拿走医生面前所有的报告和病例，点头哈腰地说道：“走了哈！”

医生嫌弃地说：“行了行了，以后注意点生活节奏，节制一点。”

“啪！”房门关上了。

敏敏像是坐上了一艘类似于风筝的宇宙飞船，唰地一下被人收线从宇宙里拉了回来，一下子也能感觉到呼吸了，风也变轻盈了。

医生像要债一样地朝她摊开手，五个指头谁也不跟谁挨着，敏敏诧异道：“干嘛？”

医生叹了口气，这回是真的对着她叹气，她怎么感觉又要被放飞到宇宙当中了。

医生压着眼镜腿问道：“我是神医吗？”

敏敏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就算是一天一面锦旗也用不着这么自恋自诩为神医吧，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敏敏清清嗓，诚恳地看着医生的眼镜架，郑重地点头说：“是。”

医生低下头去，衣领脱离后颈，敏敏看见她头顶往外冒的花白的头发，医生又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点着桌子无奈说道：“给我病例和报告啊！我不是神医！没有报告我不会看病！”

敏敏这才啊啊大叫起来，松手翻包包：“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个，在都在儿！”

医生又叹气，终于开始研究敏敏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