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卧房内,华婉宁浑浑噩噩的睡在榻上,因药效还未过去,此刻她的双手双脚都绵软无力,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一墙之隔的密室之内,密密麻麻的柜子内盛放着成百上千种药材,屋内弥散着奇异的芬芳,似药,似茶,似花,似檀···实在难以辨别。
云瑶夫人苏袖高挽,全神贯注地研磨着手中草药,这是她精心调制的配方,可使两情欢洽,男女快美。
忽听窗台上雨滴跌落,淅淅沥沥。
“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
消失了一整日的桑羽终于现身了。
他赶在雨滴跌落之前到了家门口,匆匆忙忙搁下马鞭迈进大门。
云瑶夫人端详着手中研磨好的药材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
她起身回到厅堂笑言晏晏地迎接儿子:“羽儿回来了。饿了吧?阿娘今日给你准备了好多吃食。”
老嬷嬷将盛满餐食的桌案抬了上来。
桑羽看着那满满当当的杯盏碗碟,却丝毫没有食欲,他开口欲辞,可对上母亲那双充满压抑的目光,只好默默坐下。
云瑶夫人脸上再次扬起笑靥:“都是你爱吃的。”
桑羽垂眸,细细看过案上的食物,鹌鹑,菌子,鳜鱼,藕梗汤。
没有一样是他喜欢的。
他无奈,母亲向来如此,将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他早该习惯的。
若是放在寻常,他一定会用无声的静坐表示抗议,可是他策马在山中驰骋了一整日,早已精疲力尽亦无力再同母亲对峙。索性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多谢母亲。”
桑羽自顾自吃起饭来,云瑶夫人见儿子今日难得乖顺,着实开怀。
“多吃些,你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
桑羽压着怒气,静静喝汤。
云瑶夫人:“羽儿,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多年,如今你也长大了,寨中同你一般年纪的儿郎早都娶亲了···”
桑羽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于是开口打断:“母亲别操心了,儿子的情缘未到。待时机到了,自然会成亲。”
云瑶夫人掩嘴轻笑:“傻孩子,你可明白,人定胜天?”
她饱含深意的盯着儿子隽秀的脸:“阿娘觉得,你的情缘已近在眼前了。”
桑羽不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目光实在令他不舒服,联想到她曾经做过的事,他又羞又恼不禁怒火中烧:“我早说,别再塞乱七八糟的女人了给我!”
他的母亲总是这样凌驾于别人之上,任何事情,都不能忤逆她!他早已经受够了。
老嬷嬷不愿看母子失和赶紧开口劝慰:“公子莫动怒,夫人也是为您好!”
“为我好?为我好打小就灌我喝药?”
“为我好?终日令我闭门不出?”
“为我好?偷看我的书信?”
“为我好?杀了我亲爹?”
·····················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令桑羽侧脸瞬间火辣。
“那人渣,不配做你爹。”
桑羽忽然失声大笑:“哈哈哈,他是人渣,我就是人渣的儿子。”
云瑶夫人怒斥一声:“闭嘴,我说过,不许你再提起他。”
桑羽望着近在咫尺的母亲,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这样强势,偏执,可怕!
“我明明身体康健,您却非要说我身子弱,终日喂我喝一些奇怪的汤药;勒令我闭门不出,不许我与人亲近,像坐牢一样终日待在这院子里,您究竟为何如此?”
一向温文尔雅的七公子,此刻双眸猩红,面色痛苦,多年以来的委屈实在令他难以喘息:“您以为,真的能一辈子将我困于这高墙之中?”
云瑶夫人强压着怒火,看着儿子年轻隽秀的侧颜,他真的越来越像他了。
霎那间,往日的回忆搅乱了她的心神,这孩子,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不,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娘知道你有种种不满,可是你不该总是想着离开!”
她想起桑羽书房里的那些信件:“你以为外面的世道当真那么容易闯荡?”
“你想抛下这里的一切,抛下我?”她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样,面露不屑:“儿啊,你真是太天真了。”
“为娘经历过抄家流放,甚至亲眼看见我的父亲被砍去头颅,羽儿,外面的世道会吃人的!”
桑羽不想听母亲絮叨,自始至终她只想禁锢自己。
他起身欲走,却被母亲拦住:“我不管你往后有什么打算,但今日,绝不许踏出这宅子半步。”
语落,她施施然看向儿子,精致的眉眼间尽是冷绝之色。
母子四目相对时桑羽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异样之感。
僵持片刻。
云瑶夫人换上一副好言相劝的口吻:“好孩子,为娘知道你钟情那位六娘子!”
“你的眼光不错,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桑羽只觉得头昏目眩,看着他母亲的五官渐渐扭曲:“母亲休得胡说!”
“儿子,你放心,我已经将她带来了,你们今日便可圆房。”云瑶夫人不以为意,反而像是在说什么喜事一样笑意满满:“为娘已经替她验过身,的确是清白之躯。你只要令她怀上骨肉,往后你要走,为娘绝不阻拦!”
桑羽大为震惊:“你究竟再说什么!!”
他的母亲真的疯了,居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眼见困不住自己了,居然要·······
风过竹林,莎莎作响。
云瑶夫人冷漠的声音好似屋外雨幕,令人为之一颤:“来人,送公子进去。”
桑羽来不及挣扎,药效已经发挥了作用,他手脚虚浮如同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斜风裹挟着细雨劈啪作响。
山林间万事万物都被雨幕包裹其中。今夜所有的家仆都守在宅院门口,似乎做好了万足的准备。
一墙之隔的屋内,却丝毫听不见风雨之声,华婉宁一袭绯色纱衣侧卧在榻,酣然入梦的侧颜细润如玉,柔光若腻似宝匣中珍藏的东珠,静静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桑羽被扶进了屋子时满室的熏香令他喉头发痒,他知晓母亲善长,这些一定都是特制的。
早有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正垂首,恭敬地守在一旁,那副谦卑的样子实在令桑羽心头作呕。
怎么?圆房还要派人盯着?
他的母亲啊,果真是天下少有之人。
“公子,更衣就寝吧。”说话间,老嬷嬷抬手想要替桑羽褪去衣裳。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堪堪错开她的手。
“混账!”
目光扫过床榻上的人,她果真在这里!
桑羽惊叹于母亲的胆大妄为!无论如何那是自己的嫂嫂,母亲竟无视伦理纲常!
身后的老嬷嬷表面恭敬,可心里十分清楚,今夜之事,夫人煞费苦心,绝对不容有失。
“公子莫要动气,顺顺当当完事,与众人都好。”
语落,那老嬷嬷更是无视桑羽的拒绝,强硬地替他脱去衣衫,男子劲瘦白皙的身体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紧致。
很快桑羽的身上就只留着最后一条亵裤。
眼看局面不受自己控制,羞愤交加之际他忽而开口:“慢着,我要先沐浴。”
老嬷嬷手上动作一顿,狐疑地望向自家公子。
只见桑羽神情倨傲,语气里充满了嫌弃的意味:“肮脏之身如何行周公之礼?”
老嬷嬷在府中二十几年,十分了解这母子二人的习性,视洁如命。老嬷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命人去抬浴桶进来。
桑羽得了空,步履虚浮地走到床边。
他伸手拍了拍华婉宁,见她的情形竟比自己还糟糕,他有些急了,屋内的熏香明显是迷情助欢的,再这么下去,纵然他再心意坚决,也抵挡不住这般诱惑呐!!
他强装镇定又唤了几句:“六娘子,你醒醒啊!”
可榻上的美人依旧没有反应。
桑羽明白,母亲应当是偷看了自己书房里六娘子的画像,以为自己觊觎嫂子,所以才······
自己如今长大了,逐渐开始脱离她的掌控,于是她想出这个法子,好继续掌控自己的孩子?
呵呵,他的母亲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
眼见外头的热水和浴桶就要抬上来了,这可怎么办?
桑羽的心腹随从只有一名,如今那人在前院,他只身一人困在后院,当真是连个求助的人都找不到。
情急之下,他依稀想起儿时偷偷学到的技能,可时隔太久,他甚至不确定如今还能否奏效?
一帘之隔的外间传来老嬷嬷催命般的声音:“公子,热水准备好了。”
桑羽慌忙回头,只见珠帘外头已经摆好了浴桶,热水哗哗啦啦地倾倒进去,巨大的水声令他头晕目眩,他知道,熏香开始起效了。
氤氲的热气令屋内的温度徒陡然升高。
桑羽被人扶着坐进去,赤身果体,热水令他本就薄弱的心智越发迷乱起来。
门边站着三位老嬷嬷,垂首敛眉活像三尊门神,桑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场景,只好先闭起眼睛,仰头靠在浴桶上。
一室静默,落针可闻。
熏香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郁,桑羽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浴桶中的热水反而加速了自己体内燥热的情绪。
哗啦啦,男子赫然从水中站起,带起巨大的水花。
老嬷嬷们一个激灵,却不敢抬头窥探。
芝兰玉树的七公子瞬间变了一个人,他长腿跨出浴桶,不顾浑身湿漉径直往内室走去,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老嬷嬷们的头颅越发低垂下去,可心中却无不感叹,夫人的熏香果然厉害。
只听七公子挑开纱帘,身形没入床榻之间。
这几人偷摸对视一眼,才躬身从屋里退了出去,但又并未走远,只隔着一扇木门守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