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这种不好的预感在夏特勒兹今早拜托井上一郎而非他亲自来接送她就隐隐有所预兆。
平静许久的湖面终于要被一颗细小的石子打破,泛出阵阵涟漪。
快步走在实验基地苍白的走廊上,路过的所有实验人员都面色发白,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见到宫野志保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面对比他们年级小上许多的科研组长,他们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出什么事了?”她保持着冷淡的语气。平静的态度让被她逮住问话的小助理镇定些许,但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慌乱。
“河原组长…夏特勒兹杀了河原组长!”
河原……河原健三。
河原健三是一位曾在SCI上发表过文章的生物学教授,但数年前他突然公开宣布要进行一项秘密研究,从此音讯全无。
实际上他是被组织半邀请半胁迫地打包进实验室进行研究,在认清自己的处境与家人的安危后所谓的反抗也就不了了之。
他的研究方向与宫野志保的并不相同,但总归是同一个课题,两人时常交流发现与进展。又因二者都是被胁迫状态下进行研究,无法与妻女相见的河原健三不免倾注些长辈的关怀给年幼的雪莉——河原教授确实是宫野志保信任且亲近的长辈。
原来…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的任务对吗,夏特勒兹。
海面的冰层终于裂开,露出平静之下的汹涌波涛。
宫野志保…宫野志保沉默许久,久到小助理忍不住想要出声问问她的状态是否良好,年纪仅够上国中的少女才轻吐一口气。
“我知道了。”
“所有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开始基地内禁止再议论这件事,都有眼力见一点。”
宫野志保朝小助理点点头,将组织纪律控场的任务交给她:“我去看看情况。”
啊…啊?小助理来不及说什么,茶发的女孩已经快步走向那间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实验室。
组织对科研人员很是看中,但也没那么看重,这件事宫野志保是知道的。
……对一个国中年纪的小孩子来说,死亡或许过于遥远;但对组织的雪莉来说,实验中她手下沾染的生命可不止一条。
但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被药物反应折磨致死和被审讯凌虐致死哪一个更残忍一点。
她打开那间实验室,只见夏特勒兹手持一柄短刀站在一旁,河原的身体倒在他脚下。
河原健三的身体已经被血染透,数不清外翻的伤口与其中的隐隐白骨已经彰显了什么——那是审讯的痕迹。
夏特勒兹错身向前一步,挡住了她看向尸体的视线。
“……为什么杀他。”她应该对此做出什么反应?生气?崩溃?指责?还是保持缄默?
“[……]”夏特勒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
身为审讯者,夏特勒兹身上的气息竟罕见地没有被血腥侵染,依旧是如亚寒带针叶林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清,静,幽。
宫野志保突然明白了某些东西。
夏特勒兹从未把人命放在心上,斩杀性命与他而言不过如吃饭喝水般寻常…且理所当然。
他不清楚生命的沉重,他只是一把刀,为那位先生斩杀敌人与异己的刀。
这把刀虽然不够完好,但胜在足够锋利。
那一刻,某种割裂的东西被填补,组织内网上两极分化的情报最终糅合成盲眼青年的样子。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在心里蒸腾。
“[背叛组织者,杀无赦——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可河原先生怎么可能背叛组…!”她的情绪如摇晃过的啤酒喷涌而出,但也仅仅而已,泡沫破裂后只剩下苦涩的液体。
电子音打断了她的情绪:“[研究人员不可轻易离开实验基地,除非像你一样身边有负责监视的组织成员。河原健三研究上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他能外出的机会并不大——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能够亲自出去。]”
“[他出不去,就只能让人进来。基地里拥有一定出入权限的只有奉命行事的组织成员,负责巡逻的安保人员,以及——]”
“……负责餐饮和清洁的工作人员。”
“[那些工作人员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对于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收买一个工作人员并不……]”夏特勒兹动作一顿,从对方的语气解读出了什么,手指一拐弯删掉刚才准备打的话。“[你知道他的小动作,却没上报。]”
宫野志保嘲讽地咧咧嘴:“对,然后呢?知情不报也是背叛——你也要杀了我吗?”
夏特勒兹歪歪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似是在思考解决方案。
“[……我收到的任务里没有这个。]”
……什么。
“[我的工作是查清资料泄露的原因并解决。确认泄漏源,解决泄漏源,我的工作就结束了。]”至于其他的,与他何干?
问题解决了就行,赶尽杀绝这种事情他才懒得做,他又不是琴酒。
宫野志保怔了怔,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
*
只是尽管和宫野志保相处的这段时间再怎么愉快,陷阱被触动的警报还是将诸伏清浅从安逸的幻境里踹回残酷的现实——在他确认叛徒是谁时尤为甚,就连前阵子因为资料泄露而忙生忙死、加班加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怨念也被堵在心里憋不出来。
将宫野志保拜托给井上一郎后,他本想早点去基地把人解决早点处理现场,试图以此逃避一些矛盾冲突……但很显然,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他失败了,还被小孩儿赶上他宰完人没多久。
面对女孩愤怒的质问,诸伏清浅头一次想要扔掉所谓的包袱大喊一声“要不我们叛逃吧”然后带着女孩去找她姐,然后把两位打包扔给她们的名誉长兄降谷零。
杀手什么的他不干啦!
“[工作而已,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他顾忌手上的血腥,没敢再搓女孩的脑壳,转而蹲下身子与女孩“对视”。
“[在这个糟糕的地方大家都有或多或少身不由己的理由,作为组织的夏特勒兹不能违反先生下达的任务,但作为我自己的私心——
我不会请求你原谅杀害你亲近之人的我,相反,我想请求你带着这份愤怒坚持下去,直到黎明升起,白鸽得以自由飞翔的时候。]”
……私心?坚持?
宫野志保觉得她应该还没睡醒,不然为什么她处理不了语句中蕴藏的信息呢。
内心里关于青年的形象刚刚整合好,又被她亲自敲出一条裂隙。
“夏特勒兹是那位先生最忠诚的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震惊得喃喃摇头,心里却忍不住升起一丝希冀。
“[夏特勒兹忠于那位先生,但我不会忘记我来自何方。]”
……哈。
……哈!
宫野志保几乎要大笑出声,短时间内的大悲大喜让她的精力条快速耗尽。
竟然是这样……!
她抬眼,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与疲惫蕴藏于其中,沉默地围绕在眼球上青年的倒影周身。
“……会有那一天吗?”
“[黎明总是最冷的时候。]”但黎明过后的旭日晨曦温暖无比。“[我们也不是孤身一人。]”
“[总有一天我能够用真名重新和你认识。]”他伸出手,“[那么志保,]”
“[感谢信任,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共犯了。]”
还有五年。
只要撑到柯学元年,他在乌鸦巢里埋下的□□就能引爆,将那恶心的阴沟老鼠拉到阳光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做成海●酱油。(?
*
夏特勒兹离开得很匆忙,连为防止叛徒暴露而实验基地搬迁的事都没有管就订票飞回了日本。
不为别的,就为他审讯河原健三的那个不可抗力因素。
“哈哈……咳咳,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河原健三咳出一口血,疼痛让他不禁蜷缩在地。
“你们这些年做了多少恶行,就连我一个在实验室封闭几年的家伙都知道不少——更何况你们让我们做的这些研究……”
“[‘我们’?]”
诸伏清浅眉头一皱。他对人类语言里蕴含的信息极为敏感,他总觉得对方的话另有所指,一股不妙的预感在他心里蒸腾而出。
来不及多想,他将自己完全转换为夏特勒兹模式。
“[可以来详细聊聊你说的那个‘我们’吗?]”
河原健三不说话了,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诸伏清浅的直觉则开始频繁闪灯,内心慢慢下沉。
“[或许你不知道,组织里反审讯成绩最好的人是我。]”电子音一字一词慢慢念出,“[这意味着我的审讯也差不到哪里去。]”
短刀刺入□□,带出对方咬紧牙关也抑制不住的闷哼。
“[这只是个开始。]”而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
……不妙。
不妙不妙不妙。
大不妙。
从河原健三嘴里挖出的情报让诸伏清浅黑布下的猫眼睁大。
事件过于迫切严重,他已经没有精力在和宫野志保装谜语人掰扯什么了,也不管十三岁的小女孩能不能理解,直接自爆一波,趁人懵着强行把人划拉进自己的阵营就算——可惜,明明他还想和志保好好多相处一段时间来着。
尽量用简洁且恭·敬的言辞快速给那位先生发了封紧急邮件,诸伏清浅几乎是狼狈地上了飞回日本的飞机。
——不满于乌鸦的可不止我一个。
——这只是个开始。
*我真的喝不惯啤酒,总觉得它有点涩和苦(也许只是因为我喝酒菜而已)
*当年哔站很火的那个琴酒二创“杀手什么的不干啦”,有人看过吗那个,真的很适合咱们酒厂劳模啊(感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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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风暴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