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顺利离开了家族,仪式进行了一半就结束,这种未完成的仪式无法再进行第二遍,当初的逃脱者也是偶然得知的,在他仪式进行的过程中被爱人救下,他们一起奔赴远方,并逃离了家族的掌控,未完成的献祭不再被不死鸟承认,但家族那时也并未完全败落,仍旧撑了下去。
在一间偏僻的旅馆内,拉莫斯一直坐在一把破旧的木椅上关注着我,他就是那个前来救我的朋友,见我醒来长舒了一口气,并及时送来了一些甜点和水,然后又返回了座位上。
拉莫斯不住地打量我,我朝他笑笑,“想说什么就说啊,不要憋着啊。”
拉莫斯思前想后,说了句算了,又问道:“你感觉还好吗?”未等我回答,他又紧接着道:“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去晚了直接给你收尸了,从贵公子转行入殓师,”说到这里,他对我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抱怨道:“你倒是早一点摇铃铛啊。”
我觉得躺着说话有些不太舒服,想要坐起来但是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拉莫斯很紧张的跑过来扶着我,又嘱咐我轻一点,虽然做了急救和包扎,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还需要等待伤口愈合。
我点点头,接着对拉莫斯解释道:“我需要保证我能够完全脱离那里,所以要确定万无一失后才能离开,而且说实话我已经提前摇铃铛了呢。”拉莫斯已经来的很快了,从我们家无声无息的带走一个垂死之人,他也费了不少心思,想到这里,我对他郑重道谢,并承诺一定会帮他做事来还人情,拉莫斯撇撇嘴,并不以为意,“不用啦,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啊?我的小少爷?”
说实话,我原本的打算是加入军队,但是现在我从家族逃离,已经失去了成为帝国正规军的可能,所以我决定先去寻找那个曾经的祭品逃离者,看看是否能够获得更多的消息,我虽然有过彻底解除诅咒的想法,但是这似乎有些天方夜谭,所以我想要去寻找一个更加了解的人。
拉莫斯并未对我的想法予以指责,只是说好吧,并要我承诺在伤好之后才能出发,我理所应当地答应了他。
(二十五)
两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以前的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反抗军的一员,虽然他们曾是长姐的敌人,但是如果长姐知道我的想法,也一定会赞同我现在的所作所为。父亲原本留在反抗军中的人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已经渐渐被拔除,我不知这是伦纳德还是乾周的手笔,亦或是他们一起做的,但是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由于反抗军自身的灵活性,我可以多次拒绝了少尉头衔的晋升,我对于能够作为一线士兵在活跃在战场上感到发自内心的自由。
我一直觉得长姐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而战,但她是为了自己的姓名而战,为了她姓名中的和平而战,帝国在长久的统治中已然走向腐朽和衰败,不死鸟这种贵族统治没有了帝国的庇护也只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没有庞大家族子嗣的传承,无法支持不死鸟诅咒的消耗,不死鸟或许会在下一个帝国的萌发中再次兴盛,但是这个时代,属于祂的舞台已经落幕。
反抗军胜利的势头已经十分明显,在帝国的最后败仗中我们攻破了帝都,听说国王仓皇逃走却被一刀砍下了头颅,听说父亲仍旧在四处寻找我,于是我爬上了首都的城墙,俯瞰这土地直到遥远的边际,我回过头,不出所料,看见了父亲以及伦纳德和乾周。
我没有过多关注伦纳德和乾周,直盯着父亲,我想听他最后到底想要说什么。
父亲似乎苍老的很多,眼中并未再有之前的那种贪婪,也或许他将其隐藏起来了,我不发一言,等他开口,但是他现在说出的话仍旧令我失望。
他说:“舟舟,可以回来吗,为了家族,不死鸟不能消失在此刻,只要你回来,必然可以重振家族,甚至,甚至我们可以在这个时刻,成为新的掌控者!”父亲此刻已经不再害怕隔墙有耳,反而在这空旷的地方,毫不顾忌的说出了他的**,他已经失控,我不知他生来就是这种人,还是不死鸟的诅咒令他成为了如此贪婪的一个人。
我哈哈大笑,嘲讽父亲的痴人说梦,没有永远存在的家族,反抗军的存在并不是人民的暴动,而是帝国的管理已经失衡,无家可归的人民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要推翻统治,建立新的国家。或许这条路会失败,也或许会很漫长,但是当一个石块开始土崩瓦解,那么就是大坝决堤的开始,而不死鸟的陨落,历史长河在此时向前奔涌的标志,流淌至每一个人的身上,但是现在已经有了胜利的果实,无畏的人民都将品尝这一口甘甜,这绝对不应该被人盗取。
“父亲,我祝愿你在梦中获得你想要的一切。”说完,我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二十六)
我厌恶不死鸟的诅咒,但是我将永远追随长姐的脚步,追逐和平,本应如此,理应如此,我终是不死鸟中最自由的一只,我也是不死鸟中最后的自由。
(二十七)
那是新历661年,虽然我的生命将永远停留在23岁战争胜利的那一天,但是我也曾荣耀过,感受过战场的残酷与冷漠,知晓了什么是奔涌的河流,聆听过森林中虫声的鸣叫,与鲜艳的旗帜一同挥舞双臂,走过人群密集的繁市,感受过我之前无味人生所不曾感受过的事物,我将不再有遗憾与缺失,并且在生命消逝之前成为完整的我,能够与长姐走上同一条归路。
不过很可惜,我未能与伦纳德说再见,我竟然还是有些喜欢他,他身上毛衣的触感很好,让我觉得和长姐最后的拥抱一样温暖
我没能摸到,所以触感很好也是我想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