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表里战争 第4章 伸出的手

秦霖记得很清楚，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到里世界。

昏暗的红色笼罩着这个破败的世界，仿佛一场诡异的噩梦，十九岁的他刚刚被调入联邦那个神秘的部门，对这些不现实的事情还都是一头雾水。

“喂，你也是刚来到这鬼地方的吗？”

突兀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霖漠然地抬起视线，目光缓缓落在出声的女生身上。职业素养让他下意识从举止打扮分析对方的大致信息。

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头发不算长，绑了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在脑后，穿着看起来有些性感，实际上却是方便行动的劲装。

秦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淡淡回道：“嗯。”

他注意到女生的腰间别了一把大概五十厘米的细刀，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几秒。女生见他没说话，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恍然大悟地笑出声：“看这个啊。”

女生豪放地摘下刀，展示一般地晃了晃，语气兴奋：“这地方可神奇了，这刀就是到这里的时候才出现的，诶，我猜你也有。”

秦霖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也摸了摸腰间，结果…还真有。

左右腰间，各有一把枪。

这两把枪的形制他从未见过，不过仔细看了看，倒和他前段时候画的设计图很像。秦霖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了猜想，但没有说出来。

他友好地露出一个笑：“两把枪。别担心。”

后半句意有所指，女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反手把刀别在腰间，道：“放心，暂时相信你。”

秦霖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只是随口的回答，并不走心，他推测对方大概还知道什么，但对方明显没有细说的意思，所以此刻没必要多问。

枪的出现是很不可控的，秦霖不希望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打破两个人干刚建立的微薄信任。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

看着周边渐渐变多的黏液异形体，一直保持镇定的秦霖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最开始他还能平静接受，可现在他觉得不该前进了。

女生捕捉到了他的情绪，顿了一下：“武器能杀掉怪物。”

说完，女生突兀地停住脚步。

秦霖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可女生并没有详细解释，她只是说：“很抱歉，我现在确实没办法完全相信你。”

“所以，”女生深吸一口气，语调扬起，“我们现在……需要点信任。”

女生此刻有些呼吸急促，秦霖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并不是紧张，而是兴奋，她就这样毫无掩饰的面对着秦霖，似乎并不担心被对方看穿。

秦霖没有沉默很久，他说：“好。”

女生忽然凑近秦霖，呼吸贴着秦霖的颈部，秦霖下意识护住腰间的枪，可还是慢了一步，他甚至来不及震惊于对方的反应速度，女生就将枪抵在他的眉间。

好厉害。

秦霖不着痕迹地去摸另一侧的枪，可女生却又放下了抵住他的那把，将枪递给了他。

他有些懵，却听到女生无所谓地说：“朝你自己开一枪，我就信你。”

秦霖正想拒绝，面前一副轻松模样的女生却干脆地抽出了刀，将刀刃横在手臂上。

她扬起一个戏谑地笑容，道：“我也朝自己划一刀，怎么样？公平吧。”

秦霖沉默了片刻，最后道：“可以。”

如果真的如对方所说，这是个信任游戏的话——那他大概知道原因了。

秦霖注视着她，以防万一，他将枪口对准的是自己的左臂。女生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刀刃也同步落在左臂。

秦霖扣动扳机——

意料之外的是，除了微微的酥麻痛感，他并没有受到伤害。

秦霖缓缓勾起唇角，想道：果然。

他去看女生的伤口，同样的除了稍微有点破皮，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口。

女生对他果断的决定似乎很高兴，吹了声口哨：“瞧，我说了，武器只能杀怪物。”

秦霖对她添字的做法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那现在我们算是相互信任了？可以叫我雨林。”

随口报了个网名当称呼，秦霖的目光又落回左手臂。

虽说很不起眼，但秦霖还是注意到了，这些凭空出现的武器看起来对人的伤害微乎其微，一颗子弹也只是让他的伤处泛红破皮，但是…确实是能够伤害人的。

秦霖抿了抿唇，女生在他旁边伸了个懒腰：“我叫魏小兮。”

真名？

秦霖没问，只是应道：“好。”

魏小兮告诉他，这些武器对怪物的伤害很大，就像是专门对付那些怪物的产物，秦霖想找个怪物试试，可那些在来时越来越多的家伙，在他们聊完之后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前方传来。

魏小兮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越来越浓的红雾，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越往前走，刀剑的破空声就越清晰越凌厉，轰然倒塌的墙壁激起一阵灰尘，血色的雾气包围着他们，似乎在告诉二人，该转身了。

视线渐渐清晰，透过昏暗的光线能隐约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高墙废墟之上。

秦霖屏住呼吸，就在他准备迈步之时，视野忽然被一抹沾满了血色的灰白身影占据。

似乎是个从右前方出来的人，可他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就被一柄长刀穿透身体。

阴凉的风倏的吹过，红雾又一次弥漫，眼前的灰白身影似乎不甘心地抬了抬手臂，却被那个少年毫不留情地动作打断。

那柄长刀几乎被少年耍出了花，配合着少年的低笑，长刀狠狠的划开那人的颈部，最后刺穿了对方的胸口。

许久，秦霖才缓过神。

他和魏小兮看着那名少年，又看了看正化作光点散去的尸体，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少年却一甩长刀，看着他们笑得不行，然后又猛地收住：“快滚。”

很明显，眼前这个少年知道的很多，可就像是看出来他们在想什么一样，少年只是翻了个白眼，用开朗纯真地语气道：“快滚哦，你们两个小心以后想滚也滚不出去了。”

这家伙看起来笑嘻嘻的好说话，结果是个嘴毒的主啊。

秦霖嘴角一抽。

对方那一身血色，几乎浸透了那身黑色的劲装，脸颊上也染上了不少血迹，配着少年的笑容和诡异的环境，有些吓人的反差感。

少年见他们没反应，有些不高兴地鼓起脸颊：“听到了吗？里世界不适合普通人，废物在这里会死哦。”

说罢，他又吊儿郎当地扬起笑，兜帽有点遮住他的眉眼，可嘴角那抹笑意是实打实的，少年扬起声调：“好吧，我不拦找死的人。”

秦霖问道：“请问一下，这里是…里世界？”

“里世界。”

“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出去吗？”

“你可以撞到我的刀上，死路也是路。”

“……可以问一下吗，你刚刚杀的那个人是？”

“杀了吗？没有吧，你眼神不好。”

“……”

魏小兮打量了一下少年，抱臂问道：“你怎么称呼？我是魏小兮，那家伙叫雨林。”

“哇哇哇，”少年睁大眼睛，稀奇地凑近魏小兮，语气夸张，“见到陌生人先交换姓名，你们是小孩子吗？”

少年用手托住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个一直满嘴跑火车的家伙难得的安静了一会儿。

魏小兮和秦霖静静地注视着他。

半晌，他道：“……渡鸦。”

随着少年的话音，一阵暴雨也随之落下，击打着大地的雨滴似乎想要冲刷掉满地的血迹和尘土，泥土的腥气充斥着鼻腔，不留情面的雨势让人睁不开眼。

白鸟赶在大雨前一秒关紧了门窗。

她刚刚从里世界出来，现在时间很晚了，白鸟甩了甩脑袋，脚步虚浮，把一个信封从门缝处捡起，她知道里面装的是现金。

白鸟将信封整理好，放到一边的柜子里锁起来，同时打开家里的老旧终端，点开一个备注为“江哥”的联系人。

白鸟：谢谢您这个月给我的生活费，但实在是太多了，真的很谢谢您。

对面还没有回复，想来也是，江哥很忙的。

白鸟安静地发了一会儿呆，思绪忍不住飘回几十分钟前。

新认识的小伙伴们都很好，大家给她解释了里世界和表世界的区别，同时提醒她离那些怪物远一点，否则会被污染的。

大家说到这里的时候，白鸟明显感觉到了殷辞见的视线。

小伙伴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脑海，白鸟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她发现自己在里世界的时候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殷辞见也是。

而且她居然被殷辞见踹了。

白鸟瘫在椅子上，大脑放空，可是大家的提醒依然无比清晰的浮现，她知道远离才是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无法控制。

终端的屏幕泛着蓝光，杂乱的房间有着很浓的生活气息，耳边传来电器的滴滴声，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和雨水，白鸟用毯子裹紧自己，才汲取到些许安全感。

进入里世界前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想起来了。

这一次的失控，是因为，她主动向那些怪物伸出了手。

在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后，明知道危险的形况下，主动伸出了手。

白鸟的头脑猛然清醒，她心跳加速，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震耳欲聋。

指尖微微颤抖，白鸟缩在椅子上，她咬住唇，忍不住有些唾弃自己。

因为，她直到现在，都不抗拒那些怪物。

即便是里世界的大家向她详细说明了风险并多次提醒她以后要远离，也依旧如此。

白鸟自暴自弃地捂住脸，可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此时此刻，她竟是在笑着的。

而在她没注意到的窗外，闪过一个不知来了多久的人影。

其实秦霖和魏小兮当年被殷辞见吓了一跳（）

对他俩来说，那场景就像鬼片一样（泪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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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