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像是失去知觉了一样。
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情形呢?白鸟迟钝的感到自身言语是如此的匮乏。
荒诞、诡异……并且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因为这是绝不可能,也绝不应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事情。
在她不禁因此停下脚步后,肩上背包的重量似乎变得越发明显,她这才回神,下意识地在心里确认着自己的记忆。
她一如既往地出门,然后在前往学校的路上碰到了班里的同学。白鸟不擅长和人社交,即便是和同学同行,路上也没说过什么话,好在和这位同学并不是第一次顺路了,勉强算是熟悉。
在她看来,一个人时是发呆的好时机,白鸟很喜欢,所以她总是垂着眼眸,微微低着脑袋走,这样能让她自在许多。
大概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不对劲的呢?她询问自己。可是紧张和焦躁的情绪让她的大脑几乎生了锈,只剩碎片的画面在脑海里来回闪过一遍又一遍。
当时她正微微低着头发呆,垂下的发丝弄得鼻尖很痒,于是她只得扬起脑袋。
也就是因为这一抬头,白鸟所看到的东西就让她彻底失了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变成了暗色的红,很暗很暗,近乎发黑的红色。
明明是夏天,刮来的风却很冰冷。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眼就像是被人从上方倾倒了颜料,这些深红色向下流淌着,渐渐覆盖住她的全部视野,仿佛给原有的景物附上了诡异的滤镜。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全身僵住,双脚无法动弹,身体和灵魂在这一刻好像被人彻底分离,刹那间,地面猛然开始颤动,由弱渐强,白鸟几乎失去了平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分析目前的情况,就不得不如同被推搡一样去接收更多的信息。
红色的世界越来越奇怪了,在白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地面上竟然缓缓出现了黏腻的液块。
这些液块从地表渗出,蠕动着前行,最后不紧不慢地相互融合。
怪物。
……就像是一团团黏腻的黑泥。
白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们,或者说她已经无法思考,颤动的地面,恶心的怪物,以及周围人们若无其事的说笑,这一幕幕落在白鸟眼里实在是太割裂了。
它们从地面爬出、流出,没有五官也没有明确的四肢,它们是扭曲与诡异的具现化。
这些怪物皮肤大概是红色,但同时又深到发黑。白鸟不确定,因为它们比白鸟视线中任何地方都要更红,更黑。
滴答……
滴答……滴答。
黏液滴落于大地,又奇怪的湮灭于茫茫人海,不留痕迹。它们从地下爬出来,面相并不友好,更不像是能够交流的智慧生命体。
眼前的画面在脑海中加深,白鸟僵硬地站在那里,她认为自己该思考些东西,可思绪现在就像剪断后被粗暴揉到一起的线团,她理不清也做不到。
它们是什么?她在做梦吗?世界为什么变成黑红色了?
以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令她血液倒流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除了她之外的大家……
都对此,毫、无、反、应,呢?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怪物在嘶喊,地面在晃动,停转的大脑在这一刻猛然清醒,白鸟慢半拍地感觉到无尽的恐惧,冷汗浸透衣衫。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帮帮我!谁都好!
该怎么办!?
白鸟惊恐地睁大双眼,用力扯了一下身旁顺路的同学,一边发抖一边颤声询问着:“殷辞见…!你、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了吗!?不要、不要只有我一个人——
正在走神的少年感受到衣角传来的拉力。
他停下本就不紧不慢的脚步,视线落在她捏住自己衣角的指尖,顺着指节,到小臂,到颈部,最后目光停留在白鸟的眼睛。
他看向了她。
少年歪了歪头,对她露出一个开朗的笑。
刹那间,周遭一切都变得朦胧,白鸟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接下来的回答上,这一刻,少年的声音在白鸟耳中清晰无比。
白鸟听到他带着笑意开口:“什么,看到什么?”
他似乎在疑惑。
——他看不到。
白鸟想回答他,想要大声喊叫,想要拔腿逃离,但她浑身都没了力气,甚至连最基本的冷静都做不到了。
在白鸟视野中,狼尾少年的身后逐渐凝聚起高耸的黑泥越来越高,遮天蔽日,阴影投在白鸟脸上,她无处可逃。
诡异的黑泥像是要吞噬掉二人。
男生灿烂的笑容和他身后逐渐膨胀的异形怪物放在一起,看起来突兀无比。
这种反差只让白鸟感觉到无助。
少年轻快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让她心中最后一点期待与希冀,瞬间碎裂开来。
「只有她一个。」
这个残酷的现实让白鸟浑身僵硬。
怪物庞大身躯带来的阴影覆面而下,白鸟甚至看不见那异样的天空了。
她想哭,又觉得死掉就能和爸爸妈妈团聚,或许是疯了吧,她居然忍不住有些期待。
白鸟需要“期待”。
期待会让她有对未来的希望与畅想。
似乎有了能够去期待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了,本质上是一种对自己的心理暗示。
怪物的身体大概很冰冷。虽然没有真正触摸过,但白鸟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它仅仅是靠近,就让她忍不住蜷缩身体——它带起的风实在是和它的长相一样阴森。
但可能是因为死到临头,白鸟此刻居然不是很惧怕这个近在咫尺的怪物了。
「好想逃。」
……
「不想逃。」
意识模糊,她瞳孔微颤,扬起一个笑容。
「带我走吧。」
现在,她想要向它走去。
一步。
两步。
少女的表情带着恐惧,带着希冀,带着狂热,这几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看起来确实像是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似乎连她也看不到,他们不对她的行为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但白鸟已经不想去探究原因了。
如果这是世界末日的话,那在此刻失去生命或许本就无所谓,白鸟自认是个平庸的人,所以,她的生死大抵是无足轻重的吧。
白鸟失神一样地抬脚迈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慢慢困倦。
意料之外,一阵微风从身后吹来,和怪物不同,这阵风很温暖,它不剧烈,更不狂乱。
它很轻,很柔和。托起白鸟的发丝,在空中划出弧度,就像是一位长辈在亲切地安抚崩溃的孩子。同时,也吹散了怪物那股阴凉的风。
“冷静点,这位小同学。”
——是与怪物不同的气息。
她刚想回头,一只温热的手就从身后覆上她的眼睛,然后不由分说地遮盖住她的全部视线。
视野被对方尽数遮盖,鼻腔充斥着对方的气息,来人占据了白鸟全部的感知与注意力。
是谁?
那个人轻轻笑了一下,是很干净的男声,冷静,平和,给她带来了很强的安全感,白鸟在这一秒忍不住去依赖他。
她轻轻问:“您是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这些东西很可怕吧。”
白鸟犹豫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并没有很害怕它们了。
“你刚刚被污染了哦。”
这个人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让人后怕的话。
“污染”,白鸟虽然不知道这个词在这里具体是什么意思,可也听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个好词。
白鸟瞪大眼睛,说实话,她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询问,但是这个人似乎并不打算给她留太多时间。
对方依旧遮挡住她的双眼。
“已经没事了…”他自顾自的说着。
最后,他笑着给白鸟留下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再见的。”
他这样说。
他的手从白鸟眼前离开,事物映入眼帘,一切又变得正常了。
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机器咯吱咯吱作响的街边店铺,形形色色的忙碌人们。大家或急或缓地前进着,生活依旧继续。
没有怪物,没有冷风,没有满世界看不到尽头的暗红色。如此平静,如此嘈杂,也如此令人心安。
称得上荒谬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白鸟知道,这不是梦。
她垂头站在原地,手指捏着袖口。差点死到临头的慌乱感在这时才姗姗来迟地浮上心头,心跳加速,手指发麻。
而被她几乎抛到脑后的同班少年却突然出了声。
“想什么呢,不走吗?我们快迟到了。”
白鸟猛地回神:“哦哦,好。”
殷辞见说这话时背对着她,白鸟看不到他的表情。
此刻平复心情再去回顾刚刚那如同幻觉的经历,白鸟心有余悸,但恐惧之余,她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刚刚的事情,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呢?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她到底漏掉了哪里?
这些问题在白鸟心里萦绕不散,她百思不得其解,思索间,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快她一步的少年身上。
……
说起来…
…………
……他真的,看不见吗?
小白鸟第一次看到里世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殷辞见:看热闹ing
——×——×——
第一次尝试写这种类型,希望能写出一个不错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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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