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 第39章 悲喜

宴厅里落针可闻。

林小沫声音不大，在童昕诚听来却如雷贯耳：“去塔光星的时候，你说过要包养我。你忘了吗？”

那双蓝眼睛亮得刺眼，童昕诚不禁移开了目光：“我是说过。”

林溪辰看了看童昕诚，转向林小沫。

其他宾客都默契地噤了声。有的宾客看向羌上将和羌夫人，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出面阻止。

“‘包养’是能随便说的吗？你竟然说了，肯定是对我有好感。你说过一定会保护好我，我们住一间房，睡一张床，我还咬过你的——”

“保护你是任务需要。住在一起是为了保护你，躺在同一张床上是因为那天我太困了，沙发上堆了杂物，我不想搬开。”童昕诚怒从心起，说话又快又冷，“明白了就坐下吧，还有问题可以等结束了再问。”

他还是给林小沫保留了面子。

再怎么说也是搭档，他不希望林小沫成为笑柄。

林小沫低下了头，似乎很受打击，话音里带了哭腔：“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拒绝我呢？还让我以为……你对我是特别的。”

童昕诚更加烦躁了。他看向外公和外婆——他们就坐在林小沫旁边，只要拉一下就能结束这场闹剧，林小沫也不必在众目睽睽下出丑。他们不是很喜欢林小沫吗？怎么眼睁睁看着他颜面扫地？

就算是陌生人，他们也会为对方着想。难道林小沫在羌家惹了什么祸，让外公外婆嫌恶他了？

童昕诚思量着，逐渐恢复了镇定：“我告诉过你我有喜欢的人。我对你好，是把你当朋友。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会对别的朋友说‘我要包养你’吗？”

怎么又扯到这句了？

童昕诚按捺着火气：“不会。我们之间没发生过什么，以后也不会发生，你就当这是一句戏言。”

林小沫低着头，晶莹的泪珠滑落到地上。

童昕诚有些不忍，但他知道不能心软，所以佯装没看见。

“你……你明明对我与众不同，你当我看不出来吗？！”林小沫忽然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却气势汹汹地指着林溪辰，“要不是他，你怎么会离开我！”

“林小沫！”童昕诚呵斥道。

“你明明说你没有对象，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结婚？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让你不得不对他负责！”林小沫喊道，“那你说说你这两天去了哪？为什么晚上不回家？”

他的声音回荡在宴厅里，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扇得童昕诚的脸生疼。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在无声地指责他。

要是父亲也在场，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心情？

童昕诚喉结动了动，林溪辰握紧了他的手：“不怪你，错的是我。”

他面朝宾客，从容地接受他们的“批判”：“没错，是我把他哄上床的。你们要是有谁不服，尽可以来挑战。但今天是我们婚礼，谁敢在这里闹事，我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他站了出来，像是感受不到他人的鄙夷，眉目间一派平静。

3号有点看不懂：“林先生这是在干嘛？”自己砸自己场子？

5号靠着椅背，不感兴趣地抬了抬眼：“让姓童的没那么愧疚。”

“？”

“他一直是个乖宝宝，哪做过这么出格的事？现在人人都知道他经不住诱惑，指不定想着怎么搞他呢。”

3号“哦”了一声：“林先生也是乖宝宝啊，这些年不也没乱搞？”

“他要是乖宝宝，哪能让6号看上？他骨子里坏得很——等着瞧吧，童昕诚很快就有苦头吃了。”

“你——你这个狐狸精！”林小沫气急败坏地大喊，“你除了一张脸好看，有什么比得过我？”

“我哪里都比得过你。”林溪辰冷静地说。

“起码我没用卑劣的手段逼他和我结婚！”林小沫指着林溪辰，“你要是真的爱他，就该让他好好了解你，而不是刚认识几天就上床！你这样让他难做，还有什么脸站在他身边？！”

“那你呢？要不是你，这件事也不会抖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卑劣？”

“你毁了他的人生！他以后要是想离婚，那是你自作自受！”

林溪辰淡淡地笑了笑：“要是他真想离，我会放他走。”

他拿出一张卡片，示意侍者去拿东西：“现在就算我包养他了——你要是有这个资本，我不介意和你比一比。”

林小沫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卡，像要看出一个洞来。

这个地方偶尔也有拍卖会，读卡器是必备品。

侍者拿来一台巴掌大的读卡器，等着帮林溪辰刷卡。

林溪辰没急着刷，而是问林小沫：“猜猜里面有多少钱？”

“猜对了你把他还我？”

林溪辰没生气，转向了童昕诚：“你猜。”

童昕诚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林溪辰与他四目相对，然后把卡插了进去。

“叮——”读卡器显示读卡完成。

“一万亿。”侍者读出了显示的数值，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样？你还觉得有资格跟我争吗？”林溪辰对林小沫说。

林小沫瞪大眼睛：“谁知道你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不干不净，我才不稀罕！”

“捡的。”林溪辰把卡扔到林小沫面前，“放弃他吧，算是给你的补偿。”

林小沫没动。收了这卡就等于卖掉对童昕诚的感情，在他心中爱情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孙向远却是不讲究，一把将卡拿了过去。

“归我了。”孙向远朝林溪辰扬了扬下颌，“就当你孝敬我的。”

他收得心安理得，像是林溪辰欠了他不少钱。

童昕诚看不下去了，在林溪辰又要掏口袋时阻止了他：“他还欠了你什么？我替他还。”

孙向远嗤笑道：“你还？你还不起。”

他十岁就守在林溪辰身边，为他设计战舰、机甲。金天鹅上的50多项专利都是他的，更别提银天鹅这台全自主研发的机甲，技术含量超过现存的所有武器。他投入的资金何止万亿，杀过的人成百上千，对亲兄弟都能下狠手，才因此有了“毒蛇”的称号。

那些被噩梦折磨的日日夜夜，那被他放弃的大好前程，他付出一切也要守住这个人的绝望和孤独，童昕诚还不起，只有林溪辰还得起。

只要这个人还需要他，他就无怨无悔。

林溪辰按下童昕诚的手，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十几张卡：“这些是我的聘礼，从今天起全部归入童昕诚名下。”

侍者颤抖地接过了卡片，一张一张地刷了过去。

“五千四百三十五亿八十六万三千。”

“八千九百二十七亿九百七十二万四千三百。”

“三千二百亿五千九百七十一万。”

……

“六千亿。”

“两千亿。”

念到最后，侍者汇了个总：“一共十二万七千四百五十二亿两千五百六十七万九千六百二十五。”

他擦了擦冷汗，想再确认一遍，被林溪辰制止了。林溪辰拿回卡片，塞到童昕诚手里：“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爱花就花，不花就捐出去。反正是你的，随你怎么处置。”

普通人收到这么多聘礼，一定乐得合不拢嘴。但童昕诚知道，他这么做是在交代后事，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不是聘礼，而是遗产。

这就是他同意结婚的原因吗？

童昕诚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勉力才吐出几个软绵绵的字：“好，我替你收着。你……”

还想让我做什么？

“亲我一下好吗？”林溪辰环住了他的腰。

童昕诚看了他一阵，低头吻住了他。

那一刻，他没有感到羞惭，也没有感到幸福，只感到无边无际的迷茫。

你能不能别走？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当他在一片喧闹声中抬起头，怀里已没有了那人的温度。

他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看不到附近的人。体内仿佛有个黑洞，把他的能量全部吸走。

他去了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

他们还能再见吗？

林溪辰的消失掀起了轩然大波。

很快有媒体爆料，林溪辰才是银天鹅真正的驾驶员，而银天鹅也不是什么机甲，而是传说中的概率武器。

据说这件武器的使用条件十分苛刻，契合度必须达到100%，至今只有林溪辰一人能驾驭。对驾驶员神经的伤害也是其他机甲的数百倍，一不小心还会被同化，就像林溪辰那样消失。

立即有权威的学者发声，用严谨的论证证实了这个说法。随后学术界掀起了探讨概率武器的热潮，不少人要求公开银天鹅的资料，理由是这件武器威胁到民众的生命安全，民众有权知晓并作出表决。

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那94名葬身塔光星的军官的家族。他们不仅要求销毁银天鹅，还要求童少将把缴获的资源卡分给他们，作为牺牲烈士的抚恤。

也有人关心童少将的身体情况。他作为最后一个与林溪辰亲密接触的人，会不会将契合度提升至100％，成为概率型机甲的下一个驾驶员，是很多学者热议的话题。

莅临婚礼现场的人也知道了为什么童昕诚会放那么多狠话。

看样子，羌家早就知道林溪辰的真实身份。童昕诚和他结婚也不完全出于感情原因，可能就是想得到概率型机甲。这样一来，他那些看似不合理的行为都找到了说得过去的缘由。

以后再也不看韩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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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