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 第21章 换寝室

从孙向远的豪华包间里出来，林小沫没有去驾驶舱，而是回了他和童昕诚的寝室。

童昕诚果然没有回来。

林小沫把拿出来的日用品放回包里，准备搬去孙向远隔壁。

理由他已经想好了。就说他睡不惯这张床，不习惯和别人同处一室，和童昕诚面对面感到尴尬等等。他对童昕诚的“不怀好意”这么明显，童昕诚应该没有理由拒绝他。

客运舰还有五天才到交界地带。这五天他有无数机会膈应童少将，不怕他不松口。

林小沫胜券在握，没发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等他背好背包准备出门的时候，被站在门口的童少将吓了个正着。

“去哪？”童昕诚把门堵着，眼神比刀光还冷。

“……”林小沫心虚地咽了咽唾沫，“我搬去孙向远隔壁住。那的床大，睡起来舒服。”

童昕诚盯着他，目光很不友善。

“你看，我对你有那么多不轨的心思。万一哪天睡着了爬到你床上，做出什么事来……”

“好。那你先去。”童昕诚让开了。

林小沫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出门后立即加快脚步，近乎小跑着来到新房间。

豪华包间设施齐全。除了三米宽的大床，还有温泉浴室、全息影厅、运动隔间、智能厨房。冰箱和橱柜都是满的，在里面蜗居三个月都不成问题。林小沫信心满满——这五天足以让童昕诚对他的好奇化为乌有，然后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活动结束后再无交集。

林小沫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浴袍，在浴室的水池里泡了30分钟，上岸时脚步虚浮，摇摇欲睡。

那张铺着牛奶绒棉被的床正等着他。大红色的被套，紫金色的纱幔，本来是给新婚燕尔的新人夫妇入洞房的，现在就便宜了他林小沫一个人。

林小沫在大床的正中间躺下，也不盖被子，迷迷糊糊沉入了梦乡。

这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从他情窦初开的那天起，他就渴望有一天能睡在婚床上，身边是他喜欢的人，他一睁眼就能看到。后来他的能力越来越强，他的希望会逐渐变成现实，他就不再过多地希望什么。

他就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没想到会在这里成真。

在这里睡五天也挺好的。在门锁上动点手脚，五天后才打开，他再怎么希望也不会有人打扰。

林小沫这么想着，门锁忽然传来一声自动锁定的警报，显示故障修复需要五天。

完美。

林小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那么顺眼。

林小沫去卫生间洗漱。这五天他也不能只躺床上，金天鹅随时可能需要他，他必须做好准备。

学院每年只放一次长假，一放就是两三个月。往年他都是回家陪父母，偶尔去图书馆看看书，到家后面的小树林散散步。金天鹅会挑这个时候去黑玫瑰星系捞人，捞够30个会回一次基地。这次只捞了14个，估计下一次任务很快就会来。

林小沫把自己整理干净，来到全息影厅，想看看有什么好节目。

打开之后，播出的不是节目，而是一首歌。

歌名：何不问归期。

演唱者：芬陀利。

这是一首歌颂亲情的歌。歌中的母亲是星际开拓时代的领航员，为了带领人们寻找新家园而常年不归。孩子从小期盼母亲。家里的老人对他说，你生日那天妈妈就回来了，你学会游泳那天妈妈就回来了，你上大学那天妈妈就回来了，你结婚那天妈妈就回来了……人人都说他妈妈是个英雄，为他们寻找到无数闪耀的星星。但对他而言，妈妈才是那颗星星，她只有在夜空中才是最明亮的。

林小沫听着听着，忽然泪流满面。

歌手没有用太多华丽的技巧。他的声音是中性的，音色偏冷，但他唱起来的时候，林小沫能感到他的心痛，那位为家园做出牺牲的母亲仿佛就是他的某位亲人。

她拥抱了那片星空，而他拥抱了母亲的别离，远远地为她守望。

切肤之痛，依旧歌颂；不知归途，依旧祝福。

这就是林小沫不喜欢音乐的原因。他对情绪很敏感，但又不能有太多情绪，像这种一开嗓就让人落泪的歌手简直是他的天敌，能避则避。

林小沫想换台，但摸了很久都没摸到遥控器。他想擦擦眼睛，一盒纸巾从后面递上来。他以为是服务机器人，伸手抽了几张，擤了擤鼻涕，想把废纸塞进机器人的垃圾箱，结果扭头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扔纸的手僵在了半空。

现在的机器人都这么高端吗？林小沫狐疑地打量这个“仿真机器人”，最终没找到废纸篓的入口，把擤过鼻涕的纸塞进他手里：“帮我扔一下，谢谢。”

童昕诚想把手上的纸砸到林小沫脸上，但还是忍住了，走出影厅把纸扔进废物循环系统，又到卫生间把手洗干净。

这个机器人做得逼真，就是反应有点慢，不知道是不是电路接触不良。林小沫不忍心让这么好看的机器人患上“老年痴呆”，对那个机器人招手道：“来这边。”

童昕诚走过去。林小沫又说：“脱衣服。”

机器人又卡壳了，似乎没明白这个命令的意思。林小沫忍不住亲自上手：“我帮你脱。”

机器人后退两步，终于接通了电路，把上衣脱了下来。

林小沫感到有湿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出来，立即堵住了鼻子。

幸好这不是童昕诚本人，不然他可要丢脸丢到家了。

那八块腹肌看上去好逼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咬上去是什么感觉……

机器人应该可以咬吧？

林小沫蠢蠢欲动，但还没忘记自己的初衷：“过来点。”

机器人在他身边坐下。

林小沫仔细看了看他的躯干。仿真机器人的神经电路一般会在脊柱附近，有些型号是在胸腔，但检修口只会在腹部、胸口和背部。

但他找来找去都没找到。

藏得还挺深。

一个个试吧。

林小沫把手伸向他的腹肌，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干什么？”

“检修电路。”林小沫真诚地看着他，“你有些接触不良。”

说完，林小沫的另一只手也伸出去。这个机器人对腹腔这么敏感，一定有核心电路在那里。

还挺智能的。

童昕诚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林小沫的手腕。

他快要炸毛了。

林小沫人瘦，手腕也细，他轻轻一掰就能掰断。偏偏这是他的搭档，不久前还说要退出，他不能再让外公对这个人鞠躬。

林小沫被他抓着，却没有惊慌，反而欣赏地看着他：“你的反应和他本人很像，帮你写程序的人一定很熟悉他。不知道你被做出来是为了干什么，但你现在为我服务，把我弄伤了也不好。这样吧，我不动你的核心电网，你把你的内部结构跟我说说，我看看问题在哪。”

“……”童昕诚把通讯器举到他眼前。

林小沫眨了眨眼：“你怎么会有他的通讯器？”

林小沫：“啊。”

林小沫：“对不起。”

童昕诚松开了他，把衣服穿回去。

林小沫仿佛失了魂，怔怔地坐在原地。

他一定在做梦。

童昕诚怎么会进来？怎么会给他递纸巾？他不光把擤过鼻涕的纸塞到他手里，还让他脱衣服，还去摸他的腹肌……

哦对了，还流了鼻血。

“……”林小沫默默起身，决定用睡眠麻痹自己。

“林小沫。”童昕诚在他背后叫住他。

林小沫全身一僵，挣扎了一会回过头。

他一贯苍白的脸上多了两抹红晕，平静的眼神泛起涟漪，却还是那么静。

都说人被逼急了会露出本性，这应该不是装的。

“我不和你计较。”童昕诚放了他一马，“不许拍照发出去。”

“嗯。”他也没有谁可发。

“喜欢他的歌吗？”童昕诚指了指墙壁上的音响。

“……”林小沫摇了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

“我会哭。”林小沫低下头，“我不喜欢哭。”

童昕诚愣住了。

林小沫见他没有再问问题，逃也似地离开了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