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垣 第20章 咬痕

黑玫瑰星系也有原住民，经过数百年的水乳交融，基本上和鹦鹉螺星系无异。

纵使如此，星际移民依然可能带来未知的病菌和灾难，所以虽然饱受诟病，接收黑玫瑰难民的法案却一直没有通过。

从前的叛乱者早已结婚生子，至少已过了四五代。现在的这群人，和当初的罪行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本可以享受优质的医疗，通过平等的劳动改善生活，却因被困在动荡的星系而颠沛流离，在彷徨和悲苦中度过一生。

好在如今有了林先生。金天鹅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游历在外，就是为了从星系里捞出一些孩子，带他们脱离苦海。

他们只带孩子，而且是10岁以下的孩子。太大的孩子已经习惯了刀尖舔血，不太能掰回来。

金天鹅这次“扫童”的星球位于黑玫瑰星系中圈，极有可能是某个组织的废弃试验场。周禅乾和余赟不敢大意，带上所有能拿的武器装备和防护用品，在林先生的前面开道。冯一雀和游晓跟在林先生后面。在所有女队员中，她们的近战能力是最强的。

街上没有路灯，灯塔机器人在前面照路。废弃的断壁残垣上落满了灰尘，有些阴暗的角落里横陈着白骨，不知名的虫子在上面蠕动，潮湿的墙壁溅满了发黑的血迹。

这种地方有人居住？冯一雀和游晓高度警惕，不敢离开林先生半米。

林小沫停住脚步：“快了。”

“还有多久？”余赟问道。

“不到10分钟。”

过了几分钟，便有脚步声从附近传来。十几个脏兮兮的小脑袋从断壁里冒出来，聚在一个高高的男生周围，不敢再靠近。

那是一群孩子。

金天鹅来星系捞人不是秘密。由于他们强大的实力，海盗们都是能避则避，居民们却趋之若鹜，争着把孩子送给他们。

他们知道自己没资格上舰，怕孩子们分别时哭闹，总是远远地把孩子送出去，目送他们离开。

甚至有人在孩子出生时就定下规矩，不许打打杀杀，以免被鹦鹉螺星系的人嫌弃。

孩子们不肯靠前，怕是看到了他们身上的武器，不敢确定是不是来救他们的。林小沫示意他们呆在原地，独自走向那群孩子。

他穿着件白T恤，皮肤干净得像山巅的雪，眼睛很蓝、很清澈，是他最美的地方。

他走到最小的孩子面前，蹲下来和他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土土……”

“我叫艾琳。”

“我叫星星。”

“我叫阿苏。”

……

最后到那个高个男生时，林小沫站了起来。男生和他差不多高，应该不止15岁。他的脸很脏，因为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林小沫，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

从他们出现开始，这个人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你叫什么名字？”林小沫问他。

男生应该很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星……星叶。”

飞舰的驾驶室里，杨颜朔和俞醇在讨论乌斯西图的行为规律，以确定他们的活动范围、交易时间和地点。童昕诚坐在他们对面，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舷窗外的风景，暗地里留意客舱的动静。

林小沫去找孙向远已经过了1个小时，进去后就没出来过，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难道真的干上了？林小沫看着没脾气，实际上反骨硬得很，被他威胁气不过，就用这种方式反击？

童昕诚越想越烦躁，那两人说了什么全然不知。后来他实在忍不住，说了句“去厕所”，径直来到孙向远的房门前。

豪华包间的隔音很好，在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童昕诚想好借口，敲响了房门。

孙向远隔了5分钟才出来开门，头发湿漉漉的，肩上披了一条浴巾：“什么事？”

童昕诚耐心告罄，直接推开他进了屋。

“哎哎哎——”孙向远连忙把他挡住，“你找小沫是吧？他睡着呢，说是我的床舒服，在你那睡不着。”

“他睡基地的硬床板也能睡着。”童昕诚大步上前，准备“捉奸在床”。

“主要是小沫不习惯跟别人睡，他在学校都是住单人宿舍——”

童昕诚一把拉开了被子。

里面的人瑟缩了一下。

林小沫看上去刚睡醒，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除了头发有些乱，衣服是整齐的，露出的皮肤白皙细腻，看不出**的痕迹。

但他手臂上有个浅浅的咬痕。

童昕诚当机立断：“脱衣服。”

他不能给林小沫任何偷摸鬼混的机会。

孙向远和林小沫目瞪口呆。

童少将不仅强闯寝室，掀人被子，还要公然抢妻，逼人脱衣？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童少将吗？

看他磨磨蹭蹭的，童昕诚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我脱，我脱。”林小沫瞄了眼孙向远，后者佯装恼怒地别过身去。

童昕诚面无表情地注视他，似乎坚信他和孙向远有一腿。林小沫慢腾腾地把下面的衣服往上翻，寻思着怎么膈应他：“你是想和我约炮吗？”

童少将显然高估了他的底线，当即愣住了。

林小沫再接再厉：“我还没洗澡，等我洗完澡再和你约。我看隔壁还有间豪华包间，不如就去那做吧。你带套了吗？第一次做不带套不舒服。”

他把衣服翻到了头顶，露出整片胸背和腰腹，白皙得像没被人碰过。

童昕诚被他的话搅得乱糟糟的，丢下一句“弄好了就赶紧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小沫松了口气，把衣服重新穿好。

孙向远惊魂甫定：“你到底哪里惹着他了？”

林小沫看了眼手臂上的咬痕：“有个孩子哭着找妈妈，上船前咬了我一口，估计他看到了。”

“救了几个？”

“14个。有个孩子16岁了，他说他叫星叶。”林小沫和孙向远对视一眼，“我想查查他的妹妹。”

“他妹妹叫星谣，童谣的谣。以前是第七星域计都学院的特级优等生，现在是最高行政长官的未婚妻，据说婚礼定在两个月后。有没有孩子我不知道，反正她上学时从不缺钱，拿的项目很多，在学术界也挺有名。”孙向远靠在桌边，若有所思，“我记得他妹妹学的是虚拟生命。她怎么拿到她哥哥的数据我不知道，但她哥哥在黑玫瑰星系复活，这就很微妙了。”

“特别行动队只收成年人，星叶进队时起码18岁。但他记得我，甚至可能记得他是怎么死的。”想起星叶看他的眼神，林小沫顿了顿，“虚拟生命能做到吗？”

孙向远揉了揉鼻子：“应该可以吧。概率武器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不可能？但那些人凭什么帮她？你先说说那地方什么样，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林小沫把看到的景象悉数告诉了孙向远。

“废弃的试验场……”孙向远低头思索，“星叶说他一睁眼就在废墟上？”

“他说他醒来就在那里。”

“不可能。我看过金天鹅的数据，那里晚上温度极低，没人保护根本活不了。”孙向远玩味地看着他，笑道，“估计他知道他妹妹和海盗做了交易，为了保护妹妹隐瞒了不少东西。你要不出买些色相，把他的话套出来？”

林小沫平静地看着他：“童少将会杀了我。”

“杀了你他怎么和他外公交待？你不觉得星叶更好吗？他年龄比你大，为了你把命都丢了，全心付出还不求回报。童少将就不一样了，他身边有个杨先生端茶倒水，你对他好一点就会引人嫉恨，关键是他对杨先生的殷勤没有表现出反感。我觉得他是个没有界限感的人，你爱上他会很不安全，这就是我的意见。”

林小沫不置可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星叶知道那么多秘密，本身能力也很强，那些人怎么会放他离开？而且这时间也太巧了，这才几天不到就做出一个，还出现在金天鹅降落的地点——除非是你的概率，否则我不相信是巧合。”

“他妹妹预料到他会出事，很早就做出来，他死之后立马复活——有没有这种可能？”

“那这时间可就长了，谁知道他妹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如果这是个长期合作，他妹妹必定卖了不少情报——也难怪他会替她隐瞒。”

林小沫眼神放空，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缓缓说道：“能不能从乌斯西图套点东西？”

“当然能。像这种卖人的买卖并不新鲜。失去亲人的，求而不得的，悔不当初的……有些卖家货都备好了，结果买家出了问题，他们只好到黑市上拍卖。像乌斯西图这种级别的，这种买卖只会多做，不会少做。”

这很可怕。要是他们卖的人只是些无名小卒，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但若卖的是高官权贵，控制住的可能是整个星系的行政网；如果渗透进军队，在关键时刻反水，会有多少人死于**，又会有多少人相思成疾，去和他们做交易？

这条黑色贸易琏必须打掉，突破点就在乌斯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