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想必今天都见到这种花了吧。”萧兰将剑擦了又擦,最终确定干净了,才还给宋子筠。
“在山里见到了,我还说什么花开在如此萧瑟的时节呢!原来是叫霜满天!”陶菱回答。
“萧兄是说,我们那晚从山里绕了回来。不可能啊,我们一直顺着路走的,其间也是拿着罗盘看了方向的。”
萧兰摇摇头:“那是因为,走山里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神不知鬼不觉恢复神智时,我们已经到了吊脚楼的后方,自然就像是又绕回原地了。至于怎么做到的,就还得问问这位朋友了,敢问这位朋友为何要加害于我们?”
刀疤脸不言。
“我帮你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淡淡的,有些微甜,但仔细稳还带些辛辣。这是绛云草的味道。”
宋子筠心里一震,绛云草,就是师傅需要用到的药草!萧兰连这等稀奇的药草都听过——
“绛云草本身无毒,甚至是一味良药,但当绛云草和穿心莲合用,就是摄人心魂的毒物了。一同服用,人立刻变得痴傻癫狂。若只是同时闻到二者的香味,自然就药效有限。所以你身上放着的是绛云草,而穿心莲被你放在了吊脚楼附近合适的位置。”
“我们一旦闻到穿心莲的气味,合着你的绛云草,就会立马陷入昏迷状态,但是又不至于倒地不起,此时我们就会不自主地跟着绛云草的香味走,这样就成功被你引了回头路了。是也不是?”
“今日我和夫人单独走,你还不忘往我们的信号弹里塞绛云草,是也不是?这老太婆也是被你变成这样的,是也不是?你发现老太婆有异常,似乎有清醒的迹象,你就像做样子杀了她,是也不是?”
说着,萧兰就逼近刀疤脸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说!为何要在此处装神弄鬼!”
刀疤脸竟然咧嘴开始笑。
萧兰也呵呵一笑,将装馒头的碟子在桌角敲碎,拿着一块随便就往那刀疤脸的太阳穴送。在太阳穴扭了圈,又往眼睛的方向拉,一边割一边哈哈大笑。二人的笑声混在一起,血水顺着刀疤脸的脸颊和萧兰的手往下流。
陶家两兄妹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这萧兰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对待夫人也是笑盈盈的,怎么审起人来,跟个疯子一样。
最终刀疤脸的笑声先变成了哭救声,萧兰这才住手,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
宋子筠看着这场疯癫的闹剧,或者说更像一个小孩子的任性胡闹,一言不发。
萧兰,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我说……”刀疤脸喘着大气,“鬼面羌兰,沙漠隐泉,罗啊——”
萧兰随手抄起一支筷子就扎进了刀疤脸的大腿里,刀疤脸惨叫不断。那可是一只筷子啊,那得用多大劲啊——陶家兄妹看得互相抱在了一起,连宋子筠也有些不忍。
“好好说话。”萧兰抬眸对上了刀疤脸的眼睛。
刀疤脸吃痛,用尽力气,在他耳边轻声说到:“小殿下,卑职禁军副都指挥使葛春山。”
萧兰起身,轻飘飘一句:“原来是劫道贪财的,那就把你扔在山里,自求多福吧。”
随后,抬脚走出到了屋外,开始为那浑浑噩噩的老太婆把脉。
宋子筠跟了出来,还未等宋子筠开口,萧兰说:“这家伙死不足惜,在陶家兄妹到来的前七天,他指定杀了不少难缠的家伙,不然青城山这条西行必经之路,怎会轻易七天无一人路过。也是遇上陶家那两个缺心眼子的,才懒得动手。”
陶家两兄妹颤颤巍巍地出来,听到这话,不由得低头尴尬。就在此时,离弦之箭倏然飞来。只在一瞬间,便将老太婆射了个对穿,手中捏着的鞋垫终于落下。
宋子筠率先反应过来,将陶家兄妹往屋里一推,便飞身躲过几支箭矢。又是一个转身,踏在石磨上,一个飞跃,躲过另外几支。萧兰也迅速反应,赶紧躲回了房里,将门一关。
陶菱大喊:“夫人还在外面——”
萧兰慌乱地寻找掩体:“我夫人很厉害的!咱们顾好自己就是了,欸——”只见,萧兰一个打滚,堪堪避开一箭。
陶家两兄妹也实在奇怪,方才还那么威风八面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怂蛋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飞射的箭矢声就没了,萧兰昂首对两人说:“看到没,我夫人就是这么厉害。”
却没想到,一开门就见迎面一支箭正飞驰而来,离弦之速,电光石火,萧兰眼看着就要被直愣愣地射中了。却只见那咆哮之矢停在了额前不到一指的地方,原来是宋子筠把住了那箭。
“出来干嘛!回去!”
萧兰后退一大步,关门,转身,抵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陶菱乐呵呵地看着他。萧兰咽了口口水。
此时,刚刚疼晕过去的刀疤脸醒了,低声呢喃着,又在扭动身体。
萧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下思量了一番。附身在他耳边说:“我本来想着,你,我杀也就杀了。但怎奈你是哥哥的人,我也不好一上来就杀了他的人,显得我这个当弟弟的对哥哥不敬。”
刀疤脸断断续续地回答:“小……殿下,别杀我,都是——太子殿下让我……来试探试探你的,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殿下切不可……因为……几个无关之人,就……影响了您与殿下的大业啊——”
萧兰皱了皱眉:“我许久未见哥哥,怎么?哥哥想看看我的武艺退步没?托哥哥的福,杀你还是足够的。”
刀疤脸继续求饶:“若是得罪之处,还请殿下海涵,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啊——我曾经也助二位殿下逃出宫啊!殿下不能杀我啊——”
“啊,这倒是个好理由。那我问你,这个好玩的招式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青城山本来就四处种有穿心莲,山上的道士……为了防止闲杂人等误入禁区,时常加以绛云草来将人……吓跑。”
至于这禁区在何处,用来干什么的,萧兰不需要问,心知肚明。
“那你为何通晓这等秘术?哥哥是不是跟山上这帮臭道士认识?”
“这……卑职实在不知道啊——”
也不知道这蠢货的学艺是精还是不精。
山上道士所用的迷阵只是用来逼退那些试图前进的人,自然不会在回路上布置。他照搬学了过来,学了人家草药的种植方位、顺序、间隔,没有一点变通,自然照顾不到回路。
他不知道萧兰何时会到,为了避免逃回去的人节外生枝,所以便将起了逃心的人全部杀死。待第七天的陶家兄妹到来,两兄妹的确是无路可去,闷头向前,又或者是单纯脑子缺根筋。刀疤脸就将他们留了下来,正好人多也可以为他打掩护。
“真的不知道?”萧兰一边使劲抠着大腿上的伤口,一边问到。
“真的——真的——”刀疤脸疼的大汗淋漓。
“我都还没怎么用力呢!你怎么就疼成这样了,一点都没意思。”
“殿下神威,求殿下饶了卑职。”
“唔——倒是可以,但是你太自大了,凭什么认为杀了你就坏的了我跟哥哥的大业呢?”
“那是必然的,太子殿下如今要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求贤若渴,若此时再少我这样一位经验老道的武将,那是何其大的损失啊——”
“嘶——真的还挺自以为是的。”
“那我问你,哥哥现在在羌兰做什么?”
“事关重大,此地人多耳杂,还是先将卑职带去安全之地,再作详谈吧。”
“不行不行,我就要现在听。”萧兰像个孩子一样耍无赖,副都指挥使已经知道这小殿下是个乖张狠厉之人。
“羌兰的沙漠中有黄金——可以助我们一臂之——”
“好了,你可以死了。”
萧兰平静说完,刀疤脸应声垂下了头,脖颈上多了一道细不可见的划痕。
陶家兄妹正凑着门缝张望,见萧兰走了过来,陶真说到:“我感觉你夫人好像要跟人跑了。”
萧兰一个五雷轰顶:“什么?!”
接着门缝,只见远处的青衫公子正与宋子筠相谈甚欢,而萧兰只看到了一只开屏的孔雀。不过只一下他就听到了“一路跟着”的字眼,他愣了一下。
不对,还有事情无法解释。
为何阿筠第一次到青城山,喝了一碗酒之后,第二日起来就回到了郑县。
这不对。
若是太子的人是十天前来这里设下迷局,为的是捉弄萧兰,那么月余前这里应该一切正常。
那阿筠怎么会遇上这样的怪事?
在淮阳王府见到阿筠时,她说自己大半个月都在赶路,从郑县赶往青城山地界,发现异常后,又从郑县赶往淮阳堵我。
但是淮阳王府的阿筠,哪里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莫不是阿筠保养的太好了?
但是阿筠显然不是会那样做的人。
无忌怎么会知道阿筠的行踪?
为什么叫一路跟着?
阿筠说过,无忌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是的,他在怀疑我。
我不能出去。这一切都是局,只不过恰好两局连在了一起。
公子无忌在萧兰走了之后,暗中下药迷晕了宋子筠,不知道用什么秘术让宋子筠做了一场去过青城山的梦。随后利用催眠暗示她去寻找萧兰的帮助,公子无忌便一路跟在二人后,寻找动手的机会。
玄戈的骨气不如当年,但这当特务的看家本事是一点没疏忽啊。
萧兰不禁感叹:最近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致幻的药物频出——看来真是要变天了。
萧兰微微一笑,虽说他是喜欢这个长得漂亮,面冷心热,头脑简单的小姑娘的。但是太子殿下的人来的及时,及时将他唤醒,将他从这个安逸的生活中唤醒。
“我走了,阿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