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法择 第7章 二三获胜

唐琢双手插兜，不深不浅看了看罗栖。

罗栖也坦然任他打量。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事找到卖家，但是“在黑市可以买到基因稳定剂”，这件事件是整个基地人尽皆知的，包括基地管理局。

黑市多年存续、繁盛不衰，离不开基地官方的默许。

所有的违禁品都要放在黑市售卖，这几乎是一条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罗栖带人袭检黑市，自然可以说是恪尽职守。

但是郑钧刚刚发现黑市这边出现了一批有问题的稳定剂，基地管理局就现身此处……

唐琢并不相信巧合。

他冷冷扫了一眼想要上前来押解他和他脚下黑老六——也就是程六的两个管理局士兵。

那两个后颈纹着字母“D”的年轻人被高等级进化者一瞪，两股战战，不敢上前。

“唐队何必为难他们，有什么不妨问我。”罗栖无奈摇摇头。

唐琢非常直白：“你到底来做什么？”

“不是说了，接到举报，查抄违禁药品。”

“你觉得我信？”

“为什么不信。”罗栖反问，“用过之后会引发恐怖副作用的稳定剂，难道不算违禁药品？唐队不也是为此而来。”

唐琢盯了他半晌，忽然笑了：“没错，我就是为此而来。”

一边说，一边脚下用力，踩得程六嗷嗷直叫：“我抓了程六和他的贩药同伙，是为民除害。他暴力反抗，我顶多算正当防卫，这你还要抓我，不太合适吧！”

罗栖闻言，笑了两声，却没说话。

他上前两步走到唐琢跟前，唐琢好看的眉毛一蹙，刚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突然听得罗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那偷渡野外进化者进入基地，该不该抓。”

说完，二人几乎同时看向了不远处的梁郁。

梁郁撂倒田一平以后就站在一边事不关己地神游。

此刻，他的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听到了罗栖的话。

一抬头，他就对上了一道戏谑的视线。

他发现了。

梁郁无声思考两秒，抬腿上前。

动手。

唐琢说过，不能被别人发现身份，那只好弄死发现的人了。

唐琢原本还在提防罗栖，忽然看见梁郁话没两句就要动手，瞬间人都麻了。

他动作却无比迅速，赶在梁郁的拳头落到罗栖脸上之前一把将后者推开，转身对着梁郁拦腰一截，顺势扛起。

动作行云流水，但拳风还是险些锤中罗栖。

罗栖着实也被这顿操作吓了一跳，等梁郁人都趴在唐琢肩上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跟田一平躺到一起。

惊诧之余，满脸一言难尽。

妈的，唐琢这是弄回来个恐怖分子吗？

梁郁脚一离地就老实下来。

虽然大头朝下的时候他还在疑惑唐琢为啥要拦自己，但是人却没有挣扎。

唐琢把他往肩上颠了下，看向罗栖：“回了，有事电联。”

虽然不知道罗栖是怎么发现梁郁身份的，但是他既然没有选择当众戳穿、上报基地，然后带着管理局大批人马攻入猎风抓人，足以说明他没想将此事公诸于众。

凭唐琢对他的了解，罗栖很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和自己商量。

既然如此，等他上门就是了。

……

一回猎风，唐琢就把梁郁打包丢给了陈满。

“满，你给他好好上上课！重点是基地法律和人道原则。”唐琢气得把头发都抓得糟糟乱乱，“个小崽子，你真是能动手就不逼逼啊。”

“我让你保护身份。你倒好，藏不住了就打算杀人灭口是吧？”

“罗栖带了多少人来？你弄死他其他人能饶了你？还是你原本就打算一波团灭。”

“长洲基地满打满算就三个A级感知进化者，全都当大熊猫一样盯着，你觉得少一个管理局发现不了吗？”

“我他妈还觉得你乖，你乖尼玛个超低无敌泡泡龙。”

唐琢激情输出，唾液横飞，陈满看梁郁臊眉耷眼蜷在小板凳上一声不吭，有点不忍心，赶忙劝和：“队长，小郁不是失忆了嘛，不知者不怪，你消消气。”

“不知道就学，语数英物、思想品德给我一个不差地学。一天学不明白学一周，一周不行一个月，学到脑回路正常为止。”

“每天饭前测试，卷子拿给我看，不及格餐标减半！”

梁郁本来没什么反应地坐着，扣扣小板凳上的毛茬儿，左耳进右耳出，打算等唐琢走了就悄悄溜去找林北和小南。

骤然听到“餐标减半”四个大字，黑色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他“嗖”得抬起头，不敢置信看向唐琢，好像在说，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唐琢铁石心肠，视若无睹，甩袖就走了。

梁郁偷溜的小算盘珠子崩了满地，认命地把屁股坐踏实了。

陈满见状，无声叹了口气，开始上课。

刚开始，梁郁的卷子答得石破惊天。

比如路遇忍饥挨饿的流浪者，他选择未雨绸缪，回头多囤一些压缩饼干。

唐琢气得仰倒，当晚梁郁只获得了和林北一样分量的晚餐。

孩子饿得隔着十米开外都能听见肚子的咕咕叫声。

林北和秦家姐弟于心不忍，借着带小南来探监，偷偷往他课桌抽屉里塞了不少零食。

然后隔天就被唐琢全数收缴。

是以，等到罗栖一身便装来到猎风基地的时候，眼瞅着那个恐怖分子明显就蔫了。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那从来都古井无波的平静眼眸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带上来一股意味不明的哀戚和怨怼。

罗栖被他看得有些无措，犹豫片刻，上前询问：“你……还好吗？”

梁郁收回视线，认真朗诵：“abandon，abandon……”

罗栖：“……”

Abandon个头啊，你手里拿的不是基地管理局的法律守则吗？

唐琢大步流星走进屋内时，看到的就是若无其事的梁郁和弯着腰与他讲话、一脸尴尬的罗栖。

他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改造梁郁脑回路的成效不明，但是治疗印随综合症的效果一流。

梁郁是一点不黏他了。

不仅不黏，甚至已经到了见着他扭头就跑到程度。

唐琢时常看到他和林北凑在一起，搂着小南，悄咪咪拿眼睛一下一下地瞥自己，然后头挨着头，嘀嘀咕咕。

唐琢怀疑他俩在讲自己坏话，但他没有证据。

此刻，察觉到自己进来，梁郁只是背略略僵了一下，然后再没有别的反应。

唐琢迈着长腿，两步凑近，揉了揉梁郁的脑袋：“休息会儿吧，小北带着小南在门口等你。”

梁郁低头躲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合书起身，走了出去。

唯挨饿不可原谅！

唐琢看着从指间溜走的柔软发丝，捻了捻手，心里头怪怪地，好像被一只小蜜蜂蜇了一下，酸酸痒痒。

罗栖看着梁郁决绝骄傲的小姿态，瞬间心态平衡，刚刚差点被Abandon撅过去的窒息烟消云散，幸灾乐祸：“吵架了？”

唐琢懒得搭理他，把梁郁的小板凳收回课桌，然后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有事说事。”

罗栖撇撇嘴，开口：“那三个交代了，田一平和吴强是供货的，程六手里的稳定剂都是从他俩那里进的。那天你们去的时候，他俩刚好来送货，看见你们一害怕，就动手了。”

“怕我们做什么？”唐琢蹙眉，“猎风和龙牙又不是第一次在他那里买稳定剂了。”

“哥们儿，我好歹是管理局的官员，你当着我的面大放此等厥词，不太合适吧。”

唐琢冷哼：“废什么话，你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基地好公民了？”

罗栖也不恼，无谓笑笑：“程六说，他看到郑钧也来了，加上近期没听说龙牙接了什么野外任务，所以怀疑你们是发现那批稳定剂有问题，前来算账的。”

唐琢闻言，眉头蹙得更紧：“那批稳定剂到底怎么回事？”

当日他亲眼看到罗栖带的人来来往往地往外搬稳定剂，想来这些东西带回去后，肯定找人做了检测。

罗栖倒也爽快，直接分享信息：“程六交代说是制作时缺斤少两，经基地科研局的人检查，也确实如此，这些稳定剂中赫嗪纳素的含量比正常的稳定剂要低。

“赫嗪纳素？”唐琢听都没听说过，“什么东西。”

“科研局的人说是一种有机络合物，是从一种叫长鞘鳗的深海进化鱼类的皮脂分泌物中提取得来。”罗栖回忆着那些繁冗的专业名词，详细解释，“赫嗪纳素具有极高不稳定性，是基因稳定剂中的重要成分，通过快速与赫尔因子结合，使其暂时无法作用于人体细胞。”

“简单来说，赫嗪纳素就是扮演一个“挡箭炮灰”角色。”

“长鞘鳗捕捞困难，赫嗪纳素提取成本高昂，为了降低造价，多多敛财，程六手里这一批药就大大减少了‘挡箭炮灰’的用量。”

唐琢沉默片刻，又问：“别的呢？”

罗栖摇摇头：“别的就暂时查不出来了，要联系蓝塔。毕竟，稳定剂的具体配方只有蓝塔研究院知道。”

“也就是说，以目前的结果来看，这批药可能只是没有效果，而已。”唐琢思索着开口，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高效，罗栖点点头：“注射了那批稳定剂的人的症状你应该也见过了，之前我们认为是有心之人在药剂中加了别的东西，才导致了注射者的病变，现在看来很可能并非如此。”

“如果最后确认那批稳定剂真的没有别的问题，那么那些注射者的病变就与外因无关。而是……”罗栖给了唐琢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说出了一个残酷但极有可能是事实的假设，“进化的副作用正从普通的机体疼痛，逐渐向着更为恐怖的方向演化。”

“阿琢，这势头真的非常不秒。有些准备，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好，用以应对一切难以预测的未知情况。”

唐琢了然，点了点头，又顺口问道：“基地已经和蓝塔汇报了这件事情了？”

“已经致电了。”罗栖点点头，“蓝塔方面反馈说，会派遣研究员和专员前来调查此事。不过……可能得晚些时候才能到达，他们内部近期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唐琢闻言看过去，没说话，等他继续。

“蓝塔执行处丢了一个人。”

唐琢危险地眯了眯眼：“什么人？”

罗栖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听到一些风声：“听说，他们的首席执行官好像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