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法择 第30章 死亡记录

唐琢不甚信任地看了眼坐在那里的技术员：“会不会是你们工作失误，记漏了？”

罗栖朝着手里的通讯器点了两下，很快对面给出回音。

“没有。”罗栖低头确认了回信内容，笃定对唐琢说，“前往蚕岛时，所有潜在进化者的ID卡都交由基地暂管，记录中长洲现有四十三名未送返的潜在进化者，他们的卡都仍旧存在管理局。”

“这些人都在蚕岛待了多长时间了？”

罗栖低头看了眼资料：“最短的半年前刚走，最长的大概……三年零八个月吧。”

“不是。”听他说完，唐琢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小五十号人，好几年杳无音讯，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都不派人去查查吗？”

罗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怎么查？蚕岛的具体位置是对外保密的，你让我们开着船到太平洋上一个岛一个岛的扫荡吗？”

“再说了，人和人之间存在个体差异，三年多没有进化完成确实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罗栖一指唐琢身边跟着的青年，“潜在进化者的进化过程本就风险高、周期长，你家秦家乐不也是两年才回来的。”

说着，他还把手里的资料递到唐琢眼前，随手指了几个人，“这个，也是三年多。这个，两年半。哦，这还有个待了快四年的，虽然最后进化失败了，送回来一盒骨灰……但这都是很正常的。”

唐琢的视线跟着罗栖的手指往下看，却在触及最后一个名字时，愣住了。

秦家乐探头去看。

却在那一栏登记死亡的记录中赫然看到三个大字——乔悦东。

……

那个小女孩昨天也来了。

夜色将至，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贴在宿舍楼外的拐角，仿生异能让她几乎完美和墙皮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借着角度，他也发现不了。

乔悦东站在窗口往外看了一会儿，穿上衣服往外走。

“乔，你去哪？”新室友随口问道。

自从左岩和秦家乐离开后，这个宿舍便只剩他一个，不久前搬来了两个眉眼深邃、皮肤却并不白皙的新人，听说来自沙巢基地。

乔悦东随口回了一句“透透气”，转身出了门。

还没等他靠近，小茹就飞快察觉到来人，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好像瞬间变成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炸起毛来，转身要跑。

乔悦东脚尖轻点，一阵风在腿间卷起，乘着他瞬间拦到女孩面前。

“你来男寝做什么？”乔悦东垂眼看着刚到自己腰际的人，语气不甚温柔地问道。

小茹摇摇头，没说话，左躲右闪着想绕过他。

这磨磨唧唧的样子看得乔悦东一阵不耐，可他又忽而想到秦家乐的嘱托，最终忍住火气，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来做什么？”

似乎是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唬到了，小姑娘嗫嚅着小声回答：“我找……小乐哥哥。”

“他离岛了。”

小茹闻言，脸上出现了一瞬茫然，但很快转变为了不知所措和焦急惶恐，连眼圈都不自觉的红了。

乔悦东看着她小兔子一样的眼睛，叹了口气，缓缓蹲下：“我是他朋友，他走之前让我帮忙看顾你，你有事跟我说吧。”

似乎对他还存着一丝戒备和怀疑，小茹没有马上开口。

乔悦东也没催，就安静等在一旁。

半晌，小茹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她一把拉住了乔悦东的袖子，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哥哥……呜……我爸爸不见了……”

走在空无一人的园区里时，乔悦东把秦家乐连带着自己都骂了八百遍。

异能没见多厉害，人缘倒是好的不得了，基地里从研究员到潜在进化者，一个两个凡是有好事的都想着他，可遇到麻烦了也来找他。

自己也是有病，管这种闲事干什么……

骂归骂，乔悦东的脚步却没停。

他加快速度走出住宿区，从侧面的小门走进了医疗区的主楼。

平日里时常进出、熟悉非常的地方，到了夜间却仿佛变了一副模样，浓雾一般的灯光在走廊中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乔悦东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楼层中间，加快脚步走向研究员们的办公室。

他依稀记得，在七楼。

乔悦东摸黑来到楼梯间，不敢坐电梯，也不敢开灯。

抬起头，层层错错的的楼梯盘绕着向上，隐没于黑暗之中，仿佛没有尽头。

乔悦东放轻脚步向上爬着，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

“呼——”

“哈——”

亦轻亦重，亦缓亦停。

爬着爬着，乔悦东渐渐觉得前进的脚步越来越沉。

他甩了甩头，试图抬头看看还有几层，可动作间却觉得脑袋好像浸在温热的水中，越来越迷蒙。

四周的墙壁缓缓扭曲，地上的光影也渐渐拉长……

“这是……怎么回事？”乔悦东喃喃低语，可声音却像从远方的某处传来。

他寻声望去，阶梯尽头，一扇虚掩的门后透出微弱的光。

乔悦东缓缓靠近，将门推开——黑暗的房间里，密密麻麻挂满了镜子，镜中映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但一细看，分明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阴恻恻的惧意瞬间爬满了乔悦东的脊背，他转身想跑，却发现来时的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赫然又是一面镜子。

镜面微微掀动涟漪，乔悦东好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朝他笑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所有的自己都笑了！

乔悦东毛骨悚然。

他被吓得发了疯，慌不择路地逃跑，朝着某个方向一头撞去。

“啪——”

镜子碎裂的瞬间，大片湿咸的液体倒灌进了他胸腔。

……

“然后你就掉进海里了？”

回想起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乔悦东痛苦地出了一身冷汗，听到林北的话，他艰涩地点了点头。

林北一个白眼翻得飞起：“你放尼玛的屁！前脚说在楼梯间，后面就去海里面了？说谎都不会编个正常点的！”

唐琢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后来呢？”

“被人救了。”

“被谁？”

乔悦东的声音里还有这不可自抑地颤抖，刻薄的话却脱口而出：“关你……”

坐在旁边的梁郁一个眼神扫过来，他瞬间把“屁”字咽了回去，老实回答：“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基地里了。”

“那你怎么会去了不夜城？”秦家乐问道。

乔悦东冷笑了一下：“你不是知道了吗？我的身份被注销了，乔悦东已经死了，连骨灰都被送回来了，整个基地只有不夜城不需要ID卡，我总要活下去。”

秦家乐眉头紧锁，似是不解、着急又痛心：“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们明明约好了！”

“找你？”乔悦东冷冷看了他一眼，“还嫌被你害的不够残吗？”

“诶！你什么意思？”林北天生护犊子，瞬间雄起。

乔悦东朝他投来一个怨毒的眼神：“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不是他烂好心，如果不他把那个无关的女孩推给我，我怎么会去替她找什么爸爸？我怎么会落海？又怎么会进化失败失去异能？”

林北目瞪口呆：“你有病吧！这关我们家家乐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如果我没有去，我现在和他一样，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进化者！”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知道气流在指尖澎湃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乘风而行有多恣意吗？”

“我知道！我拥有过！”

“但是因为他。“乔悦东恨恨看着秦家乐，怒吼着，“我失去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的错！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这群进化者的错！”

“妈的，他是疯狗吧，逮谁咬唔……”林北气得半死，转头要找唐琢撑腰，刚说一半就被一下捂住了嘴巴。

“你异能的消失应该与落海无关。”唐琢收回手，顺便在林北衣服上擦了擦他的口水，“你变成这样也不是家乐害的。”

“在你进入那栋大楼和你落海之间，应该还发生过什么。”

林北看着他琢哥收回手，不禁问道：“发生过什么啊？”

“这就要亲自去看看了。”唐琢懒懒答道，“罗栖已经和蚕岛联系了，过两天他们就会派人来接新的潜在进化者。”

“新的潜在进化者？谁啊？”林北懵懵眨眼。

唐琢随意把一只手往口袋里一插，另一只手撕纸握拳，大拇指往回一指。

梁郁零帧开口：“我也要去。”

“不行，罗栖就报了一个人。”

说完，唐琢转向旁边秦家欢：“对了，到时候把你遮瑕借我用用，我盖一下纹身……”

他看也不敢看向梁郁，一边说着，一边光速爬开。

走了！走了！下一章走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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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死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