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法择 第10章 无题续意

“卧槽！怎么回事？”林北惊恐万分，四面八方都是抽搐挣动的恐怖死狼。

第一只抽动的鸣狼此刻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

它脖子上半边的皮肉绽开，半边还血肉模糊地藕断丝连，一只眼睛豁开条巨大的伤口、眼球爆突，另一边还是正常的，割裂又惊悚。

越来越多的巨狼缓缓靠近，层叠着再次包围唐琢几人。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些鸣狼不知道是有死而复生的能力还是变成了不死不灭的行尸走肉。

不论是哪种可能，情况都不甚乐观。

唐琢心中暗暗分析着眼前的情况，继续鏖战并不明智，想方设法离开才是上策。

西南面狼群数量太多，根本无法突围，东面地势不平，逃跑困难。

向北走，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唐琢微微侧头，四下观察。

谁知，他刚有动作，狼群突然躁动起来。

也不知道这些死了或者说死过的狼为什么比活着的时候更加敏锐，几乎一瞬间，所有狼一起发起攻击。

唐琢心中暗骂，一抬手，狠狠向北面攻来的几只鸣狼炸出一道电弧：“往北撤。”

话音落的同时，又甩出一串电火花拦住其他方向的群狼。

秦家乐和林北一向令行禁止，立刻摆脱面前的鸣狼，抽身撤离。

唐琢掩护走了两人，拦腰抄上打起架来没完没了的梁郁，脚下电光流转，磁电互生，借助废墟中的钢筋和碎金属飞速逃开。

小南也二话不说跟上。

唐琢拎着个人速度仍然飞快，几息之间就撵上了前方的秦家乐和林北。

几人汇合，却不敢放慢脚步，十来米开外，鸣狼群依旧穷追不舍。

林北拉着秦家乐往前冲，这个速度对他来说游刃有余，还能抽空回头看看：“卧槽，这群怪物怎么这么执着。你看那只，腿都断了还追！”

秦家乐上气不接下气，还挣扎想要回头。

林北一把将人拉住：“你就别看了，专心看路。”

梁郁早就被唐琢放了下来。

他体能显然非常不错，虽然同样都是辅助异能，另一个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却仍然非常从容。

梁郁看了看快要到极限的秦家乐，快步赶上唐琢：“真的不屏蔽吗？”

唐琢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此刻听到梁郁的话皱了皱眉，他上前抄起秦家乐另一边胳膊，询问：“还能坚持吗？”

秦家乐已经说不出话了，仍然努力地点了点头。

唐琢没说话，捏了捏他的肩膀。

四人一犬又跑了几公里，林北感觉到手里传来剧烈的颤抖。

顺着看去，秦家乐的唇色已经变成了绀紫色，双腿止不住地战栗，几乎全靠着林北和唐琢拖拉着向前。

“哥，真不行了。”林北担忧地看着秦家乐，也有些微喘，“让梁哥开屏蔽吧。”

唐琢沉吟片刻，看向梁郁。

后者比林北反应还小，规律地吐着气，平静地淡淡回视着唐琢，似乎只要他点头，屏蔽场就会瞬间笼罩，让几人无声地消失在追击者的视野里。

唐琢收回视线，四周的景色已经截然不同。

城市废墟已被远远抛于身后，地面越来越泥泞，草木越来越密集，道路蜿蜒向上，一切无不在说明着他们几乎从南向北贯穿了“台场”，正在进入“红枫山”。

唐琢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梁郁得到回应，立刻动作。

他刚要打开屏蔽场，却在几乎同一瞬间发现所有死去的鸣狼停住了追击的脚步。

巨大灰色狼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色，早就扩散的狼瞳蒙上一层阴翳，它们仿佛不见烛火的盲蛾，没了目标、踉跄着四处乱碰。

几人见状，皆是一愣。

“它们这是怎么了？”林北支撑搀扶着瘫软在地的秦家乐，懵然不解。

唐琢没说话，有意看向四周寻找片刻，确定了某个方向，“谁？”

林北被吓了一跳，连忙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几棵巨大的进化阔叶树后，一个人男人探身出来。

他五官深邃、鼻梁高挺、金发碧眼，身着一套看起来尚且整洁的黑色运动装，身上隐隐散发着和鸣狼如出一辙的淡青色光晕。

“外国人？”林北狐疑。

很快，他便知晓并非如此。

这个外国样貌人操着一口十分标准的普通话，躬身屈膝，压低嗓音朝几人招呼：“快过来，狼太多了，我的异能只能维持一会儿。”

唐琢几人动也没动，互相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无声伫立原地。

在一个中低活跃地区的深处，形单影只地出现一个看起来对此处颇为熟悉、不知来历且能麻痹狼群的进化者，没人能不警惕。

那人又是挥手，又是低呼，头上隐隐冒出一层冷汗，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由于维持异能导致的极大消耗。

叫了半天，见几人仍旧没有反应，那人有些急了。

他几步从树后走了出来，快速靠近，又在三米远处缓缓停下。

那人摊开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没有威胁性武器，耐心劝道：“我没有恶意，先离开这里，我快坚持不住了。”

唐琢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没理他，反而低头看向坐着的秦家乐：“怎么样？”

进化者的恢复速度向来可观，秦家乐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腿还软着，但身残志坚，他坚定开口：“没事了琢哥。”

“小北扶他一下。”唐琢说着，和林北一起将人搀起，然后率先向着那人走去，路过梁郁的时候略停了脚。

唐琢微微侧头靠近，冲着梁郁的头侧吹了口气，用的力气不小，吹得梁郁一懵。

唐琢见状，在他耳边笑了一下，朗声说道：“有块儿脏东西。”

说完，就要起身。

就在二人即将分开的一瞬间，梁郁的耳畔突然传来一句极低极轻、几乎让他以为是错觉的话语：“别用异能。”

那人带着唐琢他们一路往山里走，恐怖狼群很快被远远抛下，看不见了。

唐琢低头看了一眼定位，他们已经彻底进入了“红枫山”，金属探测仪显示屏上的数字持续走高，达到了中活跃地区的数值。

唐琢收回视线，缓缓开口：“你要带我们去哪？”

“再往上一点是我歇脚的地方，相对安全。”男人脚下一顿，顺着曲折而上的山路指了指：“天快黑了，先去那里暂避，等明早我再送你们出山。”

他刚说完，山道一转，地势走平，前方出现了一块爬满了变异藤蔓的巨大岩壁。

“到了。”男人抬手一挥，下一瞬变异藤蔓慢慢地顺着根茎褪去，露出一个可容两人人通过的洞口。

唐琢悄悄将生物电放出去在洞内游走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他朝后面梁郁几人道了声小心，再次一马当先，跟着男人走了进去。

洞里确实没有什么危险。

洞口虽不大，但内部空间充足，里面放了一些简单的保暖用品和生火工具，仿佛真如男人所言，是他歇脚的地方。

众人进入洞内，依旧和男人保持一定距离，唐琢自然地站在最前面，与他交涉：“你是什么人？”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科伦。”科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像其他人那么紧绷，他随意地卸下背着的短刀和弩机丢在睡袋上，然后抬手摘掉了肩上的护颈。

几人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后侧纹的字母“C”。

林北瞪大双眼，惊呼出声：“长洲的人？”

科伦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以前是。后来出任务的时候被狼群袭击，队友都死了。我的异能可以短时间麻痹它们的感官，我靠这个活了下来，但是在躲避追赶中迷了路，越走越远，就找不回去了。”

“就是那层淡青色？”

科伦笑着摸摸鼻子：“是的，那是我使用异能时会出现的现象。”

林北又想到什么：“你和你的队友也是接过遗留任务的人吗？”

“遗留任务？”科伦有些茫然，摇头道，“我们接的是普通任务。”

唐琢听到这里，大概有所猜测：“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基地的？”

“记不清了。”科伦想了想，答得模棱两可，“得有快十年了吧。”

“任务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科伦恨恨咬牙：“当然记得，就是消灭那群可恶的鸣狼。”

几人闻言互相对视，这个男人竟然是遗留任务的第一批领取者。

说话间，科伦已经熟练地在空地上起了火，招呼众人靠近坐下。

“我其实住在山下，进山是来打猎的，谁知刚巧碰到你们。”科伦一边说话，一边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几块压扁的面包。

卖相不太好，但是闻起来却非常不错，除了小麦香气，还掺杂着一种淡淡的甘甜果香。

科伦将这些面包递给离他最近的秦家乐：“我还没猎到东西，只有几块面包，你们凑活吃吧。”

秦家乐婉拒：“不用，我们带了。”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块被铝箔纸包裹的压缩饼干。

科伦看到他手里的饼干不禁目露怀念之色，他浅笑了一下：“基地里的饼干还是这个样子。”

秦家乐撕开包装的手一顿，看着他的神情有点无措，不知作何回应。

“样子没变，味道估计也不会变，基地卖的压缩饼干有多难吃我是知道的。”科伦没等他说话，又把自己手里的面包往前递了递：“尝尝这个，我自己做的，不太好看，但绝对美味。”

看着眼前真诚的笑脸，秦家乐犹豫不决，将目光投向唐琢。

科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会。

他二话没说把手里的面包一分为二，在其中半块上咬了一大口，才将另一半递向唐琢。

“放心吧，没下毒，这是我自己带的干粮。”科伦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去，笑着解释，“本来想在山上多待一段时间，就带了好多。”

唐琢看了眼面包，没说什么，接了下来：“谢谢。”

说完，就掰下一块，塞进了嘴里。

见唐琢吃了，秦家乐和林北也接过面包。

当科伦又取出一块递给梁郁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平静深邃的眼睛。

梁郁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伸手。

科伦被看得发毛，拿面包的手抖了抖，给也不是、收也不是，进退两难。

唐琢见状，开口打了个圆场：“他不爱吃面包，给我吧。”

科伦憨厚笑笑，将手里的面包调转了一个方向。

唐琢接过，见梁郁还直勾勾看着科伦，抬手揉了一把梁郁的脑袋，将他的视线回正，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压缩饼干：“你吃这个。”

梁郁收回视线看了眼唐琢，然后乖乖剥开包装，吃了起来。

科伦坐在一边，暗暗舒了一口气。

几人解决了晚饭，互相也熟悉了一些。

秦家乐接收到了唐琢一个眼神，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科伦，那些鸣狼是怎么回事？怎么死了还能复活？”

“我也不知道。”科伦烤着火，摇头，“我和队友们当时也遇到了这种情况。打不死，杀不尽，如果不是异能特殊，我也活不下来。”

林北也加入讨论：“会不会是它们本身的变异特性。”

秦家乐不认同：“蓝塔的生物资料中并没有提过这点。”

科伦随口接道：“蓝塔的资料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秦家乐顺势又问：“那你知道它们脖子上人为植入的树母碎片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碎片？”科伦一脸懵然不知的样子。

话题停滞不前，唐琢看了看洞外的天色，打断几人：“不早了，先休息吧。”

秦家乐和林北点了点头，科伦主动提出守夜：“你们今天跟鸣狼群战斗了那么久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

秦家乐要说什么，却被唐琢制止。

“你好好睡一觉。”秦家乐今天状态最不佳，唐琢将他安排在山洞靠里的一个舒适位置，然后转向科伦，“那辛苦你先守上半夜，后半夜我来换你。”

科伦欣然接受，点了点头。

唐琢坐回梁郁身边，见人还醒着，看着某个地方怔怔地出神。

他身后靠着的小南已经早就睡了，现在美美打着小呼噜，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想什么呢？”

梁郁听到声音，收回视线看唐琢，乖乖回答：“没想，在发呆。”

唐琢轻笑了一下，抬起手，虚虚挡在梁郁眼睛上：“那别发了，早点睡吧。”

梁郁听话地往下坐了坐，完全靠躺在小南毛茸茸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扫过，唐琢将手收回，盯着掌心愣了片刻。

随后，他将手伸向旁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件备用的外套，轻轻盖在梁郁身上。

做完这一切，唐琢半躺在梁郁身边，也闭上了眼睛。

暮色渐深，中活跃地区的夜空里看不到星月，荒野中，山洞里的篝火就是唯一的光源。

火焰微弱的跳跃，映在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

除了木材轻微爆裂声和微不可闻的梦呓，四周静寂一片，山林中的夜色屏息不语，等待破晓来临。

活跃地区没有四季，但风从没有赫尔因子的地方吹来。

深秋过半，空气变得寒冷，冰凉的气流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着整座红枫山的神经。

柴火似乎快要烧尽，火焰逐渐变小。

黑暗像是涨潮的海水，一点一点将光明的海岸线逐步蚕食。

寂静的夜晚中，似乎有什么正静静地注视着山洞。

梁郁隐在黑暗中，倏得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