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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未婚夫自己养 第43章 第 43 章

作者:又源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4 01:13:55 来源:文学城

沈沛白刚回家,暮色降临已久,进门时照例问了一遍值守的人,沈惟一还是没有回来。

都半月过去,能去哪儿呢?是遥不可及的远方吗?

他有些坐立难安,忧心忡忡,想去找找时,福伯说小牧来了。小牧在一堆信笺里发现封特别的,信封右下角画了枝海棠,想是惟一来信,沈沛白迫不及待拆信来看,第一个字便是:“哥……”

信纸有两张,他急急翻到最后一页,署名果然是沈惟一。

“惟一……是惟一……”

他低声喃喃,终于笑起来,担惊受怕这么些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随即从头看信,一字不落,句句不敢忘,小牧宋锐也露出笑容,福伯更是急促地问:“是不是要回来了?可有说何时回家?”

看了几行,沈沛白笑不出来了。

越往后看,眼底的失落越显,天空没有下雨,他却好似暴露雨中,走不出去,他不敢看第二遍,又担忧自己看错,从头到尾再看上一遍,看清了,如鲠在喉。

身边人期待的目光好似刀子,落在身上传来钝痛。难怪那晚下起了雨,难怪月亮不怎么圆,难怪沈惟一离家的前一晚闹情绪,原来是离散。

沈沛白目不转睛望着手里的信,一如当年一眼不眨望着印有小手印的童养夫纸契,缓缓道:“惟一不回来了。”

小牧上前半步,难以置信道:“怎会如此?”

福伯也欲言又止:“这……”

“沈懿哥哥!沈懿哥哥!”

陆靖辰慌慌张张跑进来,找到他,气还没喘匀,面色惊恐道:“清清没钱!他钱袋落我家了,在桌子底下,桌布挡着今日才发现,他身无分文啊沈懿哥哥!”

身无分文又怎样,已经到了天崇,一切安好,能吃饱穿暖,还找了地方住,不用担心了。

“没事。”沈沛白面色如常道,“都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他没让宋锐推,一个人回了房间,很晚很晚了福伯端着热好的饭菜敲门,催他不想吃也得吃。鱼汤很好喝,但不是沈惟一亲手熬的味道,红烧肉那么香,沈惟一要在就好了。

羽翼丰满就会越走越远,书上说的是真的。沈惟一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与谁商量,说是游玩,直接从游玩途中改道去了天崇,信中说要从军上阵杀敌。

北方边境不太安宁,现在从天崇进军营确实是好的,只是沈惟一太独立了,明确写下不要沈沛白去找他。沈沛白吃着饭还心思恍惚,天崇好远啊,不找人提前打点,沈惟一去了会不会被欺负?

见他心思不在吃饭,实在吃不下了,福伯叫人收走饭菜,叹息道:“有志向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与公子商量便自己做决定。”

福伯也老了,大半辈子都在沈家,与沈沛白祖父差不多的年纪,早该歇息,可福伯闲不下来,如今沈家只有沈沛白一个人,他实在不放心,更不可能闲下来。

沈沛白回神,苦笑道:“信中说他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福伯问:“那公子答应吗?”

沈沛白道:“他已经走了。”

答不答应,又有什么用。

又是一声无奈叹息,福伯感慨道:“惟一好像越走越远了。”

等福伯也回屋休息后,沈沛白睡不着,自己起来散心,坐在淋过雨的屋檐下,清冷月光洒在身上,他一动不动,淋着月光,满身的疲惫与落寞。

沈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渐渐的,月亮也被乌云遮挡,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他只能回屋。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逐渐消失,晚风吹进空荡荡的房间,带着几分清冷,好似有沈惟一的回忆都是一场幻想。

真不回来了吗?

雨天果然让人心烦,下雨天走掉的人,都不会再回来。

沈沛白扯被子盖过头顶,害怕外面再次下雨,雨声吵闹,睡不好,也睡不着。天崇下雨了吗?商老板的回信什么时候到?天崇那么大,商老板能帮忙找找沈惟一吗?偷偷的,不惊扰沈惟一,只需要看看他住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就行。

沈沛白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要我去找呢?不想见到我吗?

孩子大了,真的如书里所写讨厌他了吗?

许久从被子里出来透气,觉得臂弯有一点空。起来找到沈惟一用过的蚕丝小被子,叠好放在手肘,轻轻拥着,这样好像会好上一点。

可是好像还缺点什么。

沈沛白安静地躺着,整间屋子只剩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太静了,静得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了。

他终于意识到缺的是什么。没人缠着他问东问西,也没人会在他刚上床就分秒必争地缠上来要他抱着才肯睡了。

于是抱着小被子的手一松,最后一点与那人有关的东西,好像也失去了,唯有记忆还在,他想起第一次带沈惟一去桃林赏花,那时他还信誓旦旦跟宋锐说惟一不会走远,果然不一会儿惟一就奋力往回奔,从七百亩的桃林中张手奔来,欢快的笑声在花雨中飘扬。

他远远对沈惟一说:“慢点,我又不走。”

沈惟一跑得更快了,衣摆随风飘扬,脚步轻快地不像话,眼看着就跑到跟前,还喘着气,已经在大声宣告:“爹爹!我回来啦!”

暖阳映在孩子笑着的脸庞,枝桠在身上投下斑驳花影,他给沈惟一擦拭跑出来的汗水,觉得这样的沈惟一比花还好看,随手折下一枝桃花别沈惟一耳朵,沈惟一立马歪着脑袋笑问:“爹爹!我漂亮吗?”

漂亮吗?漂亮死了。

比七百亩桃花还漂亮。

“很漂亮。惟一很乖。”他记得他说。

“我是爹爹最乖的孩子呀。”他记得沈惟一笑着说。

如今最乖的孩子已经离家半月,不知去向,不知归期。

沈沛白的时间突然变得充裕起来。以前总是闲不下来,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每时每刻都不敢浪费,沈惟一想做什么想玩什么,他都陪着,现在想来,这些年所有与生意无关的时间,全部被沈惟一占据,就连睡前想放空一会儿脑子,都有沈惟一扒着他趴他胸膛上睡觉。分分秒秒,都是沈惟一的影子。

如今有时间做点自己的事,发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想再养只小动物,又怕小动物也离开。当真是不喜欢离别。

于是日复一日盼着来信,回家多晚都会问一句今日有没有收到信,可一月过去,除了最初报平安那封,再无音讯。

终于在沈沛白二十六岁生辰这天,接连收到两封来信。一封是沈惟一,另一封是商老板。

沈惟一说:“哥,生辰快乐……我在天崇住下了,这里的街比咱清州的更热闹,习俗也不相同,好在我习惯很快……今日天气很好,天崇很少下雨,溪里很少有鱼,我捞了几次,都是些小不点,还不够塞牙缝……哥放心,我只在天气好时去捞鱼,下雨天绝不出门,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我找了家粮铺帮忙搬粮食,粮铺老板姓李,我们叫他李叔,他供我吃住,一天还给我五十文钱,我都攒着买新衣服……新认识好多朋友,有的写得一手好诗,还有画技极为高超的邻居,我一看见画,就总想起——”中间一个大黑点,继续写,“过去我的大作,离开清州时有些匆忙,没来得及收拾,也不知道那些画还在不在……哥照顾好自己,用得着陆靖辰与大壮的地方尽管用,过去我没少被陆靖辰坑,你使唤使唤他是应该的,大壮和他阿爹都很会钓鱼,我经常跟他们出去,什么钓鱼捡蘑菇,我俩关系好得很……我很好,哥不用担心,也别来找我,过阵子我就去报名进军营,不必回信,我收不到……”

絮絮叨叨,都是些日常,这次写了三页纸,写得满满当当,即使是信纸,话也又密又多,照例嘱咐不必去找,末尾的“见信安。勿念。”都被挤到最边上去,字体小得可怜。

沈沛白反复看了三遍,才小心收好,拆开商老板的信。

商老板说:“皇城消息不好打听,沈公子来信问的那位大官,据说权势不小,消息封得紧,也不敢冒加打听,只探到十二年前秘密去过清州,听闻一个人在恣宁街上走了一圈,回来了……”

十二年前,那时候沈惟一四岁……如果是来寻子,怎么又回去了呢?

是不喜欢四岁的沈惟一吗?

中都探到的消息,据沈惟一阿娘生前所说,他的生父并不期盼他的到来……可是四岁的沈惟一,真的很乖啊?沈沛白没时间陪他,他就一个人在连成路的汀步石上单脚跳来跳去,来来回回像走独木桥,忽然眼尖发现什么,手往水底一搅,水面涟漪迅速散开,沈惟一蹲下身子,在一圈一圈水波中欣赏自己美貌。等水静止,再重复搅乱,看有什么变化。

阿娘见了,会逗他:“惟一看见什么了呀?”

沈惟一抬头,脸上扬着轻快的笑,很开心道:“是我自己,是惟一。”

阿娘提着裙子蹲下来随他一起看,唇角漾着笑,夸他道:“惟一真漂亮,又乖又好看。”

沈惟一更开心了,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水底的影子也随他笑意盈盈。

荷塘收莲蓬时,沈惟一也去帮忙,比旁边都小上太多的篮子,沈惟一欢欢喜喜提起来,跟沈沛白说:“小篮子,是我的。”

沈沛白摸着他圆圆的脑袋,说:“对,是你的。上船吧,多摘点莲蓬,回来我剥给你吃。”

沈惟一便跟着福伯他们上船,跑起来时短短的发尾摇摇晃晃,上了船,他看中哪朵莲蓬,福伯就抱着他去够哪朵,摘了两三朵,就想摘花,满载而归时,躺在一堆莲蓬里开怀大笑,沈沛白在八角亭里等船靠岸,就见沈惟一捧着摘来的大捧粉嫩嫩的荷花找他,说要拿给银棠做何花酥。沈沛白笑着说好。

沈惟一头顶还顶着一片荷叶,看见沈沛白没有,趴在荷塘边随手捞了一朵掐断,小跑过来盖在他头顶,笑得虎牙也露出来,眉开眼笑道:“爹爹,这样就不晒了。”

荷叶遮住头顶烈阳与大半视野,沈沛白现在低头只能看见晕皱的池塘,和在跟前绕着他蹦蹦跳跳的沈惟一。

大多数时候沈惟一都是自己一个人玩,趴五曲桥上玩荷叶,掐断荷叶的茎,断开的地方只连着一层皮,摇晃时下面那截儿软塌塌的,似掉非掉,看着不好看,还有些吓人。

沈惟一便不玩了,拿着阿爹给他做的蜘蛛网杆去扑蜻蜓,扑不到也没关系,回房间找出沈沛白送的竹蜻蜓,放飞了,再追着去扑。

这样的沈惟一,他的生父居然不喜欢他吗?

天崇……沈惟一去天崇,又是为了什么呢?

商老板信上还说,那位大官的孩子应当是早产,不知是男是女,八成不容易活,兴许来清州只是巧合。

早产……难怪小时候一直都瘦瘦小小的,怎么养都没法长得像陆靖辰一样白白胖胖。

沈沛白盯着“天崇”二字入神。沈惟一果然还是想家了吗?可他的生父,想不想他呢?

到了饭点,福伯又来催他吃饭了,“公子,吃饭了。”

“你们吃吧。”

沈沛白把门关上,提笔写信,虽然找到那位大官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就有消息呢?如果人家真的不要沈惟一,那他就是亲自去天崇绑,也得把沈惟一绑回清州。

他低头写着写着,突然把信纸揉成一团,打了下自己脑袋,趴书案上,脑袋埋进双臂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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